从此,公主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文化   2024-08-01 22:03   广东  


「女同性恋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突然间,人人都开始自称拉拉。」

最近,我时常在小红书上刷到这类调侃,后知后觉——「拉拉」的确是我生活里的一个新词。

从前的恋爱,不止朋友,连我自己也只把它当作青春期漫长的叛逆,直到女性主义为「爱女」争取来了正当性。

那在这之前呢?

100 年前,女人要如何确认自己是爱女人的,又如何为此去争取?

在一位译介女性作品的小红书博主 @给陌生人看的日记本 那里,我开始了解上个世纪甚至更早以前,女性的情爱纠缠。

所以今晚也在关心拉拉的朋友,我想邀请你一起体验一遍,如果你是一位 100 年前的拉拉,你可能会经历怎样的生活与恋爱——



1900s 
在美国,
你是一位拉拉医生
发现了「伤寒玛丽」病毒

在全美医生中女性只占 5% 的那一年,你决定成为一名医生。你去了唯一一家接受女性的医学院上学,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你们成为恋人。

毕业之后,又一起开了一间诊所。

但诊所的收入不佳,经过一番争取,你挤进了卫生部。

有一次,你听说纽约几个富裕家庭接连感染伤寒。调查后发现,这些家庭都用过同一个厨娘玛丽。

当你去到玛丽的住处,试图向没上过学的玛丽解释自己想化验她的排泄物,以确定她是否携带病毒时,玛丽勃然大怒。但你没有放弃,第二天,你带了五名保安上门,所有人花了整整五个小时才把玛丽押送上车,你不得不全程坐在玛丽身上才能阻止她反抗。

问题最终查清楚,所有人都怨恨玛丽,但你却为她说话:这不是她的错,而是社会对底层民众的教育之匮乏,使得他们对任何大机构都有严重的敌意,无法相信医生。


你一生都信奉教育。教育的对象不仅是孩子、贫民、还有富裕阶层的男性。

你曾经站在纽约证券交易所门口向年轻男性白领宣传女性主义;当手下的六名男医生联名上书拒绝为你工作时,你一个个把他们劝回来,用你的专业态度和能力教育了那些「不肯接受女人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人。

尽管一百年后,在我们现在所能了解的文字里,你只被称呼为「当地的卫生官员」。

*资料来源《S.Josephine Baker:Fighting for life》



1910s
在中国,
你是未来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女作家
爱上了前座的学姐

上学的两年里,每次办活动,你总故意坐在她的右后方。

她有着万里挑一的出众形态,每一处都是美的,有诸多异性追求。你自觉年少班低,连写情书的念头也不敢有过,但那几年里,心目中总是供养着她。

终于在一次话剧中,你们演了对手戏。

从黑暗里,你走到她的脚前,抬头一望,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她散披着轻纱之衣,扶着银杖。

经过一番化装,她那对秀眼,更显得光耀深大,双颊绯红,樱唇欲滴。

你想:「那夜如果我是个音乐家,一定会写出一部交响曲,如果是个诗人,一定会作出一首长诗。可惜我什么都不是,只作了半夜光明的乱梦。」


成年后的你,生儿育女,却总在梦中见到她。或在打球,或在讲演,一朵火花似的,在迷离的梦雾中燃烧跳跃。

当你垂垂老矣,声名享誉故乡的所有角落,你依然记挂着那个夜晚,在书里你写:那是「一生仅有一次的诗意」。

*资料来源《冰心全集第三卷:我的同学》 


1940s
在德国,
你是民国前空军中尉
也曾是女权先驱的地下情人,
直到你在集中营遇上了一生挚爱

1944 年圣诞节,是你住进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的第二年,那是纳粹集中营里的「妇女地狱」。

那天晚上,你去看一场歌唱表演,听说有一位表演者曾是歌剧演员。

她上台了。起初只是几首寻常的圣诞曲目,她的嗓音被埋没在这些小调里。你忍不住喊:「为什么不唱一首《蝴蝶夫人》呢?」 

上一次听《蝴蝶夫人》是什么时候?是在娜塔莉·巴尼的沙龙吗?

那时你三十岁,会开飞机,被授予过「空军中尉」的头衔,会几国语言,相貌英气。你在中国学会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你总是对她们说「我出生在西班牙,我可以教你跳西班牙舞」,然后牵起她们的手。

而在法国,你调用你的另一种异域情调,你穿上中国人的衣服,给大家表演剑舞。你轻易就得到了娜塔莉的注意。

你成了她的秘书、厨师、情人和司机。但她并不真心待你,战争一开始,便离开了巴黎。


《蝴蝶夫人》里的东方女人在无止境地等待她的西方恋人。

但现在,你不想再等待某个人,而是走向那女演员,你抱住了她,亲吻她的脸颊。在后来的日子里,无人的时候,她和你挤在集中营的窄床上,她的头枕着你的手臂,向你讲述她祖母的花园,你给她讲北京饭店和娜塔莉·巴尼。

不久战争结束了,你活了下来。听说她也还活着后,立刻给她写信:「眷顾我们的上苍……让我们活着离开了集中营,能不能再恩赐我们一个共同的余生。」

你们在委内瑞拉的群山中渡过几十年。

朋友说:「她们总是自称表姐妹,从不在公开地方接吻或拥抱,但你知道,对有些伴侣来说,她们对对方的爱在肢体语言之前就表露无遗。」

在无数家庭录影带里,大家转身过去的时候,你们中一个人的手,在空气中摸索另一个人的手,轻轻搭在一起。

*资料来源纪录片《妮莉与讷亭》



1950s
在美国,
你化名写下一本女同小说
获得百万销量

像那时的很多人一样,你觉得女同性恋是一种病。

你遇见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不起来。你听说了精神分析,希望通过精神分析的方式治好你的女同倾向,和这位好男人结婚。

精神分析很昂贵,虽然是个作家,还把小说卖给了希区柯克,但你仍不得不去商场打工,好获得一些稳定的薪水。

有一个早上,柜台前走进来一位金发穿皮草的女人,是平常的交易,你却感到奇异和眩晕,仿佛快晕倒了。但又感到振奋,好像刚刚看到了异象。

下班后你回到公寓,写了一个点子,一个情节——关于优雅的身着皮草的金发女人。你将它命名为《盐的代价》。


这本小说出版了,但你只敢使用化名。

它卖了一百万册,粉丝们写信给作者「克莱尔摩根」,持续了几个月之久。你很清楚,这本书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为两位主人公准备了一个幸福的结局。

在这本书之前,美国小说中的男同和女同必须要为他们和她们的离经叛道付出代价,要么是手腕上的疤痕,要么是跃入泳池,再或者「变成」异性恋,再或者就是崩溃——独自一人,痛苦的,瑟缩着,进入无限的悲伤地狱。

那些纷至沓来的信件涌向你:「你的小说是第一本有好结局的!我们都不必再自绝于人世,而且我们中的很多人活得还不错。」

*资料来源《盐的代价》



1950s 
在美国,
你是一个公开的女同作家,
但你不想自己的书再成为男人的癖好,
决定开启一项「女同社会研究

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你出版的第一本女同小说被挂上一个香艳的封面,只为博取男读者的欢迎。

这是当时女同文学的普遍遭遇,它们是男人的小众癖好,而不是针对女同读者。

你决心以「社会学研究」的形式写一本介绍女同的书。在前言里,你煞有介事地写道:「本书是笔者作为女同参与社会十五年的结果……」希望借助学术读物的形式,唤起读者严肃的阅读态度。


虽然这是一本「伪社会学著作」,但书籍出版以后你收到热烈的回复。

很多人分享自己的经历,有人向你讲述小城市做性少数的困境,问你纽约是不是更包容;有人问你纽约哪里有les bar,除了les bar还有哪能认识同类? 

在书的结尾你写道:

「女同中有人愚蠢,有人天真,有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人平庸得无法辨认。她们是小偷,也是捐款的人,她们没有特别的痕迹,也不需要你格外的开恩。她们只需要你理解她们。她们是很多个不同的女人。」

*资料来源《We walk alone》



最后

很感激你看到了这里,无论是抱着八卦还是寻求共鸣的心态,至少,了解这些被删改的历史的人,又多了一点。

而这些真实故事的结局,远比我们被允许在银幕上看到的虚构作品要美好。

和将它们摘选、翻译,并分享出来的 Emma 聊天时,她说起几年前,在逛曼城一个关于世界大战的主题博物馆时,她看到了一段战争时期的同性恋录像。

是一位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性取向几十年的英国士兵,直到伦敦的彩虹游行里第一次出现了军人群体时,他才敢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但那时他已经 70 多岁了,「他一直在等待,当终于发生时,他的一生已经过去了。」

Emma 觉得很惋惜,于是,她把它像笔记一样,记录在了自己的小红书账号 @给陌生人看的日记本 上。

男性想要公开自己的身份认同都如此艰难,那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认为有性欲的女性呢?


Emma 又陆陆续续找到了一些故事。大概是在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的时候,有一位英国议员向国会提交申请,建议设立一条法律阻止女人之间搞同性恋。但被上议院驳回了,因为上议院觉得 99% 的女人都没有听过这件事,立法反而会造成宣传效果。

后来她在小红书上分享了一位瑞典女作家的同性爱情故事,里面提到瑞典会针对女同立法,如果女人之间搞同性恋,要被判两年左右的刑罚。

有读者在评论区提问:为什么在其他欧洲国家都没有这条法律的时候,瑞典要这么做?瑞典为什么这么恨女同?

而 Emma 只能告诉她,不是瑞典恨女同,而是瑞典比其他的欧洲国家更先进,它率先承认了女同的存在。

只能靠被惩处,或是生离死别的方式来被看见,是我们过去习以为常的女同表达。

Emma 提起,上个世纪,一位女同作家 Meaker 以个人经历创作了一本小说《Spring Fire》,讲述一对大学室友相恋的故事。但她的出版人要求她把结局改成让其中一个人住进精神病院,因为女同不能有「善终」。

几十年过去,我们依然在观看相似的情节。记得《杀死伊芙》大结局的时候,有一个词叫「Dead Lesbian Syndrome」,指编剧们总是热衷于把拉拉群体写死在幸福降临的前 10 秒。

所以在现实中,当我们爱上同性时,总带着几分绝望的心情,仿佛只是「一座逃离的旅馆,暂住,但终将离开。」

过去我也总是被这样绝望的情绪,和伴随而来的猜疑困扰着,Les 群体 visible(可见)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好像只有亲自花费一生去抵抗、去验证,才能有说服力。

但原来我们早已有过完美的范本。从此,公主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要WhatYouN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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