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地 | 写作/影像工作坊第31轮 | 现场文字版

写作/影像工作坊进入到涉及参与者创作阶段——阅读素材。参与者分享自己的素材并讨论，探讨创作的走向及构成。第一批参与者六人：郭昕盈、吴意思、袁喆、刘雨竹、海光、吴文光。每期工作坊时长两小时，前一小时六名参与者各十分钟分享素材并交流，后一小时集体讨论。

素材对白（向上滑动阅览）

素材对白（向上滑动阅览）

素材对白（向上滑动阅览）

袁喆: 我们一个小时的素材分享已经结束了，下面一个小时可以对刚刚的六条素材反馈或者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郭昕盈: 那我先反馈一点点快速的笔记。我在看海光的素材，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在海光说明刚刚那些说明之前，我只是隐约记得海光在工厂打工这件事情。然后我觉得海光今天的素材跟上个礼拜的素材有一个很有趣的对比，就是海光都开口说话了，但说话的内容很不一样。这一次的很实际，问‘要不要吃饭，饿不饿？’上礼拜在一个很哲学性的讨论关于痛，关于存在。我觉得对比很有趣，因为海光刚刚有说到自己的工作位置是在交通枢纽上。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状况下，我只有看素材的时候，我觉得我看到的比较是海光好像不是真的属于这边，就是海光在这里好像不在这里，好像不是真的跟大家在一起。这是我刚刚在看的时候的感受，海光的镜头里面特别打动我的大概就是那些特写，每一次你的特写跟镜头推近都会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那一个瞬间好像打开了什么，比如说第一次把镜头靠很近就是撕胶带。虽然你刚刚有补充是关于你，你的工作，但总觉得那个胶带跟声音它好像还有些什么，但我现在没有办法想到。

关于雨竹的素材，我觉得我好像看到另一个妈妈，因为前面两个妈妈第一次看到妈妈感觉好像是躲起来的妈妈，有爸爸在的那一场的时候我觉得好像妈妈是比较小的，然后上一次的妈妈可能这三次对我来讲，前两次都对我来讲有点模糊，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第二次的妈妈跟雨竹是比较轻松的状态，就是可以说是朋友，但这一次的妈妈比较像个妈妈，就是一个普通的妈妈，对一个妈妈的想象，或是所谓坐在妈妈位置上，里面的人会有的反应，想要孩子、生孩子，然后会举身边所有可以举的例子来说服，然后最后要表达自己很开明，我觉得这三个状态好像虽然她都叫‘妈妈’，但我觉得她其实是不同的。然后想要反馈也可能是因为雨竹都是自己拍，所以总是有一个距离在看整个的状态，然后我也会很好奇，如果有一天摄影机不是在这么客观的角度的时候，不知道彼此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吴老师的素材刚刚在看的时候，突然想起好像很久远一次，老师有分享过关于以前的一个片子关于老师走在哪里，然后想到爸爸的事情，然后好像当老师开始追肥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起这个东西，然后觉得好像走进田里的状态好像很很一样，但很不一样，但是某程度又好像重叠了，那个细节是什么，我现在也还没有想法，那我先反馈到这里。

翻面

郑皓琳: 我现在看下来我就想到了‘翻面’，就是这个翻面好像上两轮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讲过这个关键词就是这一轮这个感觉是特别强烈的，就这个‘翻面’我就感觉大家像在烹饪的时候就把一个蛋饼在平底锅上面翻起来那种感觉，每个人翻面之后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先从可能我感觉比较强烈的雨竹开始。雨竹的话，她的内容里面我听到的东西是一个恐惧驱动的，就是爸爸妈妈就很喜欢跟你讲，希望你做一个事情的时候，他就跟你说，我看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反例，你年纪太大，生孩子会怎么样不好。她又讲了她对雨竹家里某个亲戚朋友小孩的感受，觉得他很可爱。雨竹的妈妈很懂说理，就是她从正翻面都表达了他对雨竹生一个孩子和结婚这件事情的一个必要性。我看雨竹之前在邮件组写的那个认知是说即使可能在一段看似完美的母女关系里面都会有不愉快的部分，或者有还是会觉得可能有一点不舒服的部分，我就会觉得可能雨竹这个味道看上去可能正面是一个煎的很好的蛋饼，可是翻过来会发现其实还是有焦的部分，但是不严重。我觉得有一点让我理解到为什么雨竹说妈妈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很棒的妈妈，是因为她后面也会意识到雨竹的情绪，会说是不是让你不愉快了。我觉得妈妈还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吧。

我理解意思想要做‘翻面’这个动作就是之前说到的从日本回到温州家里。我如果是要联想前两次吴意思分享素材的话，我就觉得这个方面是让我看到可能那个蛋饼的背后是有一些硬的东西，可能是一些像虾壳那种就是硬的，但是你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的东西就嵌在里面的感觉，我觉得就雨竹饭桌跟爸妈的谈话我还挺熟悉的。因为我家也是差不多这样的一个味道，就是会讲到别人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讲别人家的八卦，但永远其实都是立场上的交锋，每个人都会代表着他们想要代表的一种立场和身份。讲别人的事情再讲自己家里的事情。我听到意思的妈妈说了一句‘好了，我不说你，我在说别人，’就是她好像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说别人还是说自己的这一层的东西。然后，父母去讲这个投资回报率的事情也是挺经典的。

对于郭郭和妈妈的这个素材，我们上周发生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互动，我在邮件组有写。我有让我的妈妈去观看郭郭的妈妈，然后我有观看我妈妈，就是这个比较有趣的事情，然后我没有想到就是挖耳朵这个素材。当时我看到郭郭要分享这个素材的时候我就很期待，因为我没有想过竟然会是郭郭帮妈妈去挖耳朵。因为可能是我从自己出发，我到现在还不会自己挖耳朵，就可能和郭郭的弟弟一样，从来不会自己挖，我更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帮我妈妈去挖。我有留意到一个事情就是郭郭的翻面，我这一次看到郭郭妈妈是更柔软了，还是说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可是我说我留意到的一些细节或者是我的感受吧。

首先是郭郭，因为我觉得挖耳朵是一个厌恶性的工作，我还是会觉得挖耳朵挺恶心的，所以我宁愿去医院洗的，但是我全程留意郭郭竟然没有讲一次妈妈的什么很大的耳屎很脏或者嫌弃。我觉得这次的翻面反而是郭郭本人，因为我会觉得郭郭之前在跟她妈妈交锋的时候是一个战斗状态，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可以很温柔的对待她的妈妈，而且也不会说嫌弃这个东西脏或者怎么样。因为我妈妈就是会一边帮我挖一边好恶心，就一直念。然后这一次妈妈其实也是有翻面的，那就是郭郭的妈妈怎么挖耳朵的时候还一直在念这么多事情，就是妈妈不是应该挺紧张的，然后我就想了一个人被挖耳朵的时候其实是会紧张的，可是郭的妈妈对比上一次的素材就是那种正襟危坐，一直在做一对一的排练好的问答，我会觉得这一次妈妈是放松的状态，一直在念自己的事情，因为我觉得妈妈是很不经意的讲出了好多她对自己本身的家庭，舅舅，妈妈她想不想回彰化住，这个就是我没有想到。郭郭的妈妈在一个紧张的时候，她反而是蛮放松的，讲出很多自己很下意识的感受，然后我觉得是就是郭郭跟妈妈两个人都有在这一次‘翻面’。

海光也是有翻面，其实就很明显了。我其实这里会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在想我要怎么样去观看，特别是观看一个在工厂里面做重复劳动的人和动作。因为我有一个蛮怪的癖好，就是国内的视频号有那种工厂的直播，我很无聊的时候就会看大家在那个工厂的流水线上面工作，因为我觉得重复的动作和劳动对于观看的人来说是特别解压的。特别是像海关的就是收录到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像那个ASMR之类的，非常的舒缓。可是我又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在剥削别人，因为别人都在累的要命，可是我在观看的时候会觉得很解压，所以我在想我要怎么样观看？这是海光的影像给到我的一个思考。

最后是袁喆的素材，我第一次在影像上面看到这么多小孩的屁股，很震惊。我第一次看到就是这样子有一群小孩在河里面在抽烟，因为上一次羊跟那个小女孩的关系我觉得是一种让人觉得很正面，很正向，好像是一个支教老师该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羊的翻面，就是原来她这么酷，我会觉得说怪不得被喜欢，太有意境了。明明那些小孩在一个河水里面很自由的，脱光了衣服，然后敢跟大自然接触，但是他们又在看到老师抽烟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本身有这样的习惯，他们就去问老师拿烟去抽，去做成人的事情。我小时候也有过好奇别人抽烟，然后有问大人说能不能让我抽一口，我现在想起来当时其实就是想要模仿大人的样子，想要知道长大是什么感觉，因为毕竟抽烟和喝酒这种事情在我们世界的标签里面基本上就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情，所以我开始看到这些孩子了，就是我开始看到袁喆当时身处的那个环境的孩子，他们的形象。

我觉得这一次大家都有一个很生动的翻面，但是每个人的味道不一样。

关系与递进

吴文光: 我的阅读素材其实是关键词是关系。关系是可以不断被使用来阅读素材的。这次我想用这个词，它是跟另外一个词又套在一起。在你的片子里边或者在我的片子里边，它有一种递进的作用的话，那这个关系它是什么位置和什么样的一种呈现。六个素材里边有三个是有相似地方的，那就是母子/母女关系。郭郭的，意思的，还有雨竹的。虽然吴意思的素材里面还有她父亲在场，但是主体还是母亲。所以这三个素材里边我们看到的物理关系，他们呈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私人的，靠近的，显示着某种亲密关系的，就像我们经常看到的关系。如果它要跟比如说郭郭的片子，或者叙述要往前推进的话，那在这一段我们看到的关系里面它是如何对影片递进的或者推进的存在？那比起像上次我们看到的郭郭和妈妈面对面的对话，以所谓采访的方式来呈现一个母亲的密不透风话语里强压过来的东西，这一次妈妈是偏温柔的，近距离的，身体接触的。就身体动作的话，它的呈现的关系要强过于对话的关系。女儿跟妈妈掏耳朵，它有点像这种位置倒过来的，通常是妈妈在帮女儿在做什么东西，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但郭郭现在是反过来的。在这个关系里面，我们看到的某种递进。

那雨竹这里的素材是面对面的，一张桌子上的跟前面的上下铺的存在是不一样，这次是有点像在对话、谈话，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做决定。在这样的一个母女关系中，通过一个饭桌上面对面的，镜头支在旁边来拍摄下来。我们看跟上下铺的关系它有个最大的区别是睡前的聊天，有点像舍友之间的上下铺的谈话，他们会谈一些非常轻松的八卦的，打发时间的、催眠的。而这次的面对面谈话，它有涉及到人生重大决定，要板着面孔说的东西，这是我们看到的雨竹的素材和母亲的关系里面存在着一种往前走的或者往前能看到另外一面的东西。

吴意思这边的话是一个饭桌上的聊天，我们看到的是关于所谓婚姻大事的对话，跟雨竹有类似的地方，跟郭郭也有类似的地方，因为母女之间谈话好像很难不离开这个东西。这边的话更咄咄逼人，她要让意思需要在这个事情上要交一个底，但是引用的都是别人的例子，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了。所以饭桌上的关系，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这样的一种呈现。然后我想说，我们刚刚看到的是明面上的关系，那还有潜在的关系。比如雨竹的素材中我们看到的是谈判，是一个摊牌，是一个交底还是亲密关系变成一个要面对面，像个打官司的那种关系。

郭郭的这种关系里边看到的是一个‘我的身体我来做主’的时候的另外一个样本。在意思的素材里边，我看到了另外一个潜在的关系，不是母亲，而是画面里很小的，只露一个边角的意思的侧影，是她的左手，这个左手是非常重要的，她小时候从四楼打到二楼，而她在母亲面前依然还是用左手。左手回应了母亲呱呱说这些东西，这是潜在的关系。所以之前我们也说了关于关系是在影像阅读里边涉及到所谓故事，故事是通过关系而存在的方式之一。当然，这个关系它不仅包括人和人的关系，还有画面里面的人和人的关系，还有画面外的人和面里的人的关系，比如后面要谈到的袁喆的素材，就是画面后的人跟里边人的关系，而不仅仅是羊和孩子的关系。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很多种关系，包括人和环境的关系，人和景物的关系，人和道具的关系，人和材料的关系。

这些主动的关系让我们意味无穷的可以阅读出影像世界中隐藏的东西，我以为这是影像里面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我们读出潜藏在画面之外背后的东西。它不是联想，不是猜测，不是想象，它有依据的，有逻辑的。另外三个伙伴的这种三个素材的话，他们有类似的地方，都是拍摄者和画面里边的人的关系。海光那个是关系中，呈现他真正的关系的时刻是从他对话开始的，如果不对话那我们看拍摄与被拍摄者所谓客观观察，直接电影，墙上的苍蝇的那种素材，那种素材我几乎觉得是没有什么味道的。

我们看一个人拍另外一个人，这太多了，当海光出现声音的时候，就像上一次他的素材中他念出这样的一个词的时候，他发声了，这个时候我们发现是摄像机后的海光，他也是在场的工人之一，他也是干活的。在这个递进里面，我们看到了海光在工厂现场他的位置，他和对面人的关系，包括后面他刚才说到了他在工厂里面，他要拍自己，他要说话，自己说给自己听，我就特别想看到那样的诉求，他在片子里边的推进，会让我们看到更多哪些层面的东西被打开。所以我们看递进，看推进，谈论这个东西实际上就是看这个素材在你整个片子里面或者在你的叙事里边它会有怎样一种叙述的推进？

袁喆这段素材跟上面那段画面里面只有羊和那个女孩明显不一样了，孩子多、大自然溪水、光屁股的孩子，小男孩，全是男孩，里面只有羊是成年人，唯一的女性。我们就想未来这个片子里面一定会有羊在这个学校干什么，那她身上挂着照相机的时候，我们一看就知道她会拍照，虽然他们在现场没有做一些拍摄的动作，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了羊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溪水、山、草，还有洗澡，其实不是游泳，袁喆。他没有游泳，他们就玩水而已。游泳这个词一下子就让我们想到去泳池泳道，奥运会之类的。这是和水在一起。

那我们看到羊和孩子的关系是明的关系，那这种明摆着的关系，她仅仅是跟孩子玩的很熟或者怎么样吗？在她内心，羊为什么要这样去做？这个是让我们去可以想象、猜测和揣摩的地方。那摄影机背后的袁喆，她和画面里边的关系，这个时候她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呈现？那画面里我们看到她在摇动摄影机，捕捉，她试图不放过里边每一个微小的存在，包括穿着衣服的小男孩入画，那个坐在石头上的小孩挂了照相机，后来又出现了，就推到他那边，他把烟拿出来问‘大家还要烟吗？’他是不抽烟的。所以在这些里面，我们看到袁喆她试图想得到什么东西，她不想失去任何有意思的画面，还是她在徘徊和打量的之间。当然，这个不是说事实，是说袁喆以后在使用素材的时候，她的主观愿望决定了她怎么来使用素材。这是最关键的。

我们不是把素材的事实放在这里，而是在乎我们怎么来使用它，就跟海光他用这个素材的话，那允许这个前面这个对面镜头的这个人已经前面若干次出现了在天出现了，那这个时候再出现他。可能是关于这个人安静干活的什么状态，更前面是他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变化。所以，我想是对于关系的理解，浅层明面上的或者是隐藏的理解，取决于你怎么来把控素材，素材被用到你的片子里边的某个你觉得最正确的位置，它承担着什么样的叙事作用。无论是翻面也好，打开也好，中断也好，推动也好，都取决于你对素材的主观掌控。所以，袁喆不一定非要说你担心里边的抽烟会影响以后能不能用，这是你当时的一个真实想法，那现在你的想法是什么样？今天这个想法已经变化了很多，这个时候你在之前和现在的想法之间，它就决定了你对这个素材的使用。

那就像我的素材是一样的，我想关系是很明显的。我跟画面里面出现这两个人的关系，我碰到了这两口子——国庆和他的媳妇。你们看到的国庆是第一次在我的画面里出现，当然在之前我就拍过一次，但是没有用过。但是，后面他的媳妇是在第一次素材里面就出现了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她去摘菜，就说芥菜怎么样，你干什么等等，这明显的在那个画面里面，我是第二天用这个素材碰到她第一次。那我跟她的关系跟这一次是完全不一样的。第一次明显是无话找话说。第二次我们就已经有一种相交相识的感觉了。这个不是说我第一次用高坡的话，我无话找话说。实际上，我和画面里出现的国庆的媳妇，在我还没有在蓝房子做劳动的时候，我跟她几乎没有什么交往。

因为有了种植，有了劳动，有了田里面地里面的干活。我跟他们一样的关心追肥、下雨、干旱，地里长虫或者其他什么，同时经常在地里面会不断的碰到他，那天我在碰到国庆时，我第一次在地里，我以前去过地里，没有碰到过他，如果碰到话也不会说什么话。但是因为有这样的种植，有了劳动后，很多次碰到他，那今天7月1号的话，我跟他在这15天时间里边已经有若干次碰到了。那个时候他在关心你为什么加追肥呢？他主动的在跟我说了。我跟他的关系在这15天的时间里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在以后的片子里边，关系通过谈话的内容，我们关心的东西，我们不同的一些看法，包括后面再知道很关键的一点——修路。我们的分歧、我们的争执在哪里，这都是以后可能会在片子里边，或者说在明年的片子里边这个未完成的修路会继续下去的。我就说这些。

道德困境

黄凌超:我想到的也不是很关键词，就我想到的是道德困境，主要是袁喆跟海光的素材。袁喆的素材，我觉得首先它画面里面就呈现出来的东西看的时候就是会给我也产生一种道德困境的感觉，我在看羊对孩子的那些行为的时候，我会在想说这样是好不好的，但是我也没有答案，但我感觉袁喆拍的东西它会把我带进这样的一个情境里面。同时就从拍摄的内容延伸到袁喆的拍摄，好像刚开始他小孩子说不要拍，然后后面我不知道她的现实情况是怎么样，从画面来看就是很像躲在石头后面，偷拍的那种感觉。我会想到袁喆她当时怎么看待这个事情，包括刚才前面文光说的，你当时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然后现在你将会怎么去使用它，我感觉这就是给我很丰富的想象，我会就我已经陷进去的那种感觉。我也会去想说接下来你怎么处理？

海关的素材，因为我就只是看素材也可以，因为结合上次的素材，我觉得是海光他生活的两块，我记得好像海光的邮件里面写到过他对于这两块的人，他有一个称呼，可能他觉得这边的人是不好定义的，另一边的人他好像就是可以定义的。从画面里面，因为我能看到就是海光好像也有给我那种感觉就是他也去把他把这边工厂的人跟那边做了一个区分，所以在这边的时候他就会问说你不去吃饭吗，还说你为什么不去吃饭。海光自己的问题，以及他对他们的看法或者说设定，我感觉他好像有一个提前的那种想象在里面，然后这个东西给就是我说到的道德困境，就是我觉得这里面，海光要怎么去把这两个他的生活去打通，好像他是要做出一些抉择的，这一次我看到的，可能有海光说到的他自己去想要去展示的，包括他自己生活或者说他感受到他的工作的触感的一部分，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结合上次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话，就我感觉在这个时候它也变成了另一个海光，就是会只关注在大家吃饭，然后什么时候吃，吃的早或晚就是这些问题上，就这个东西让我觉得说海光其实在这两个生活之间，他其实是要不断的去做选择，不是选择，不断的去做出一些决定，而这个东西是能让我一直看到海光他的一个那种道德层面，就是道德层面的一些东西，我的分享就是这些。

运动

袁喆：其实我没有很想好，就是把就用怎么样一个关键词能把六个素材都串起来讲，但我会比较注意这次素材当中的一些肢体的运动。从海光的那条素材开始，我会非常的注意他的镜头里面的人物运动，因为他也是一个在打包的动作，然后包括它本身的镜头的运动，我觉得这两种运动其实就是有一点像合唱或者是某种音乐它的动势，就很有一种和谐感。但是，我刚刚以为是和谐感，可是刚刚我看到海光在回复意思的那段话说，他觉得不自在。其实我并不是非常的能从拍摄的画面当中感觉到他的不自在，但在他问对方你吃不吃饭，什么时候吃饭，我有一种他想要打破尴尬或者是某种沉默的感觉。这是我个人感觉，从他的语调或者什么的感受，所以我就觉得这种运动或者说也可以称之为一种位置吧，它是否代表了‘我’拍摄者和对方的一种关系，然后从这种角度来看，就会觉得比如说雨竹的两个母女对面坐着，我会比较注意母亲其实她是腿比较舒展，然后她有一种身体已经到你的范围，如果把这个平面一分为二的话，那母亲的身体其实是进入到你的那个空间，然后雨竹更有点像是防守姿势，所以我会想这种身体姿势是和两个人当时的这种关系比较像，虽然雨竹的母亲不是进攻，但是她有一种想要渗透你的感觉，然后它是一种比较温柔的影响，或者说雨竹也不是想要反抗，但是你能感受到这种影响是慢慢在你的观念当中一点一点的渗进来，是这样的力量。

然后，郭郭的素材和上一次的对比，之前是郭郭站在镜头后，然后母亲站在镜头前，到这一次两个人其实是在左右，在一个平面上。我会觉得这种母女关系就像郑皓琳刚才说的是另外一面，就是完全没有想象到她们平常的一种母女的状态，然后我就比较好奇就这样子的状态是非常日常的，你们每一天都是大概这样的状态吗？另外我会想象挖耳朵这个动作是你们的一种联系，一种建立联系的方式或者拉近距离的方式的话，它是不是非常频繁的在你的生活当中，那是不是可以把不同阶段做同样的一件事这样的素材连起来看，它可能会有一种递进或者一种变化。

我刚刚想到的意思的素材，我在想的是那个桌子。首先我是觉得桌子对我来说，它就象征了一个大的家族。因为我们家的桌子就是吃饭的很小，大概就三个人。意思的那个桌子是很大的，像就是包间的那种圆形带转盘的桌子，所以我就会想象这个家庭，加上我又看到你那个素材描述写到其实是奶奶影响了妈妈，然后来催婚，所以我就觉得这个桌子像是代表着以奶奶为中心的这个大家庭，有某种隐喻。但是在这个镜头里面意思的位置，就像吴老师提到的就在一个角落，只能看见一点点，就感觉画面非常有意味。我在想象意思在这个家族当中的位置，然后她的某种影响力或什么，她自己可能会觉得非常微弱。关于三个人的位置，有一张桌子椅子是空着的，但是你并没有选择去坐在父亲的身旁，而是坐在母亲身边，然后也基本看不到你，所以我就挺好奇当时你为什么选择坐在那个位置，或者说你为什么选择把摄像机架在那个位置。我去读这个素材的这个过程当中，我就会觉得它是不是在影射着某种你在这个大家庭当中对自己一个位置的判断。

然后吴老师的素材，因为我刚才想到这个身体或者是运动这个关键词的时候，就是从海光和文光的素材得到启发了。因为我觉得肢体的运动导致了这个摄像机，它自己找到了一个位置，画面的位置，比如刚刚那个玉米叶挡在那个画面前一个非常低角度，可能是在运动当中，在劳动当中的一个姿势得到的。这个画面其实是我正常的拍摄当中不太会去取到的一个机位，我就觉得是印象特别深刻的。

硬现实

海光: 我的关键词是硬现实，一种硬度跟一种强度。这关键词最有感触的是从郭郭的素材那里来的，郭郭掏耳屎的素材让我觉得是一种特别硬的现实，就是你必须时刻都要很小心的去做，你每一步都得很小心，包括声音和其他各种。然后从郭郭这里谈起来，我对郭郭那一段的掏耳朵的感触是可能因为我自己本身的一些体验。以前，我也喜欢给人掏耳朵。然后也喜欢被人掏，然后就是郭郭呈现的就是她的那个画面，她妈妈的状态让我想到雕塑，就特别像一个雕塑，尤其是那种自带灯光的。如果我去公园里面就可以看到一些人物雕像，也是打着光的，就这样的一种雕像。然后郭郭跟她妈妈的这个对话，我也感觉他妈妈的那一种对话是特别硬的，就感觉是这样的一个雕塑的一个身体里面自动会发出的。因为我觉得郭郭跟妈妈对话时，谈到那个哥哥的时候语言是很温柔的，是想要建立对话的，是一种开放的语言。然后他妈妈的语言完全是一种给我的感觉是一种很硬的，就那种硬度特别强的一个东西，好像那种交流的可能是很少的。她已经在那一个雕塑的身体里面有了自己一套一套系统，例如她应该说什么语言，她属于哪个时代，她在什么样的一种社会关系里面。

然后袁喆的素材里，我也看到了硬现实。因为我感觉袁喆那些镜头的运动，她的那个操作的轨迹就会让我感觉到有一种不知所措，就是一种扑面而来的一种硬度很强的东西，不管是新鲜感也好，或者说那种场景跟画面就是一群裸体的小孩，然后还抽着烟，这样的一种强度的东西，它构成了一种很硬的现实，所以它导致袁喆可能有一点不知所措，还有一点凌超说的那种道德困境。那这个烟到底抽还是不抽？那她是拍还是不拍？我看到她的身体位置是处于一种不知所措，但又不想错过。那种不想错过是第一又不想错过去拍摄，然后又不想错过去参与其中，反正是一种就被各种各样的因素支撑起来的身体运动的位置。

雨竹的素材，我觉得雨竹有一种特别强的画面感，对叙事、对心中所想的事情有一种很强的画面感。然后像这一次的也是一种硬现实，对我而言的话，就是一种关于生育的事情，到底会不会超过年龄就到底会怎么样，另一方面我看到的一种硬度就是那个雨竹妈妈话语的硬度，还有她身体的动作感觉都是紧缩的，尤其感觉到雨竹有一些不愉快的时候，她的双脚然后她的身体整个都是一种聚集起来了，那种收缩的一个状态。当我很惊讶雨竹的那种画面的叙事能力，因为像画面就是你这样子一摆你的照相机，立马就是有一种像要进行一些谈判的一些事情的一种场合，跟上一次的素材是很不一样的，有点像皓琳讲的翻面。

然后意思的素材，吴老师提到了她的左手，我其实一直都在为那个左下角出现的意思的左手感觉到心疼，因为意思的妈妈的眼睛基本上是不看意思说话的，她的目光是对着另外一个东西的，然后另外一个东西感觉又是在包围意思，然后意思的话语意思说的话的那种声音的质感，包括她也在反抗一些东西，所以感觉好像都是意思在用她的左手在说话。我会觉得这个是意思的左手在出场，他的左手开始说话，开始去想要跟妈妈如何去纠正她的左撇子的现实对抗。在我看来是一个东西。

吴老师的也是一种硬现实，那到底谁说的对？因为吴老师在商量这个追肥，跟工作时间，那个天这么热了。然后吴老师又引用了很多‘他们说的..他们说的..他们说的..’, 然后跟吴老师说话的人也是他们，我就搞不清那这个肥到底还追不追？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背着肥料回家了。然后就真的不知所措，这个肥也不知道追还是不追，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出门，然后那个天这么热了，我还要去干活，我是不是有点傻，反正就是对我而言就会困扰我很久的一个事情。

然后我再补充一点点我的那素材，因为可能背景就有点少。在我工作的那个工厂，事实上我现在是工厂里面差不多最老的员工，断断续续工作了四、五年。我在仓库也享受到了一点点艺术家的特权吧，我们老板就不会这么管我，所以我想去就去，我想拍就拍，我要想拍的话，他只会问你还拍直播，所以他也不会管我。就当我现在那工厂里面现在有二十几个人了，我现在唯一还没有把镜头对象的就是我的老板，我所有的拍摄的时间都是在我上班的时间。所以我要拿着镜头去拍他的话，感觉明显是一个那种公司小偷，就还没拍他，然后其他的小领、导中领导都拍过了。我就反馈到这里。

局外人

侯棋淇: 我接着海光的反馈一下，我想了一个关键词是‘局外人’。我就先从袁喆的开始说起。我一开始想的这个局外人，我是觉得镜头后的袁喆是这个局的局外人，但是后来我一从镜头里面的内容来讲，我觉得羊也是这个局里面的局外人。我感觉这样的镜头还是蛮少见的，这群孩子能够向羊找要那些烟，而且羊也是有很多烟的，然后这些小孩身上也是很少见的背了相机，我感觉这对当地来说也是一群孩子加上羊一个人，然后烟，然后还有这些相机都是显示了羊的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然后如就是我刚开始看这个素材的话，如果不了解镜头后是袁喆这个人，然后我会比较谨慎的使用这个素材，因为我感觉还是有点忧虑的感觉，一群孩子能够光着身子，然后非常熟练的要烟，这让我感觉还是蛮焦虑的。

第二个是海光的素材，从局外人的角度来说，特别是结合海光上周分享的素材。我觉得海光拿出相机来拍的这个行为，让他在两个不同的场合里都成了局外人。上周的素材是他的拍摄，他和一群表演艺术家的一个行为，然后他在镜头里拍了一个窗子里的反射，然后这一次他虽然是在他工作的场合里，大家都在叠着箱子，但是他拍摄的这个行为让他自己本身就和这个工厂里面有点脱离了出来。

接下来是郭郭的素材，郭郭今天的素材让我觉得跟之前不一样的是我有留意到郭郭妈妈说的是闽南话吗？我能听懂一点，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在台湾那边是怎么称呼这个语言的，他说的话是用闽南话说的，但是你回复他，你是听得懂的，但是你还是用的是普通话回复他的。这让我感觉到一种就是你局外人的，她说了很多关于他这个自己的小世界里事情，然后闽南话作为反射的媒介，你反过来完全都是用普通话回复的，这一点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雨竹的话我是觉得你在和妈妈你们两个虽然讲的是你妈妈是同意你外出出走的，但是她的‘出走’更多的是看重你的读书和生孩子，这两个在你移民之后能够得到她想要的期待你有的。读书是一个比较明显的对女孩子的期待，然后生孩子我觉得也是特别是到了30出头对女性的一个期待。

然后再讲到意思的，刚刚大家有提到就是意思坐在这个桌的角落，我觉得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在你爸妈他们两个自己构成了一个小社会，他们两个对于你未来的丈夫的想象，他们有两个标准，一个是他的长相和经济实力。然后他们在讨论的是他们想要的，虽然你是这个接受的对象，但是你也成了一个局外人。当你提出说我们相亲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当他问我说你怎么移民到日本？然后你妈对此的回复是这有什么，感觉很明显的区分出来。然后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当你妈提到说你今天脸色看起来很差，但是她的目光没有看向你，她又随便的转移了一圈，我感觉这两个也是比较有意思的。

然后再说到吴老师的，我觉得吴老师在这个村子里面的‘局外人’的体现在于他们对你的种植的能力天然就有一个质疑。就算你到了村子里开始追肥，工作时间，他们好像当地有一个小的规则，然后最后一个女村民，她还特地的走到你的面前来询问来说了一下，说感觉你做的不够好，就是他们当地有一个天然的对种植的权威，但是你这个他们对你的质疑，我感觉体现出了一个对局外人的不认，没有那么信服的感觉。

干预

林逸枫: 那个关键词正好跟琪琪是反过来的，刚刚琪琪是局外人，然后我的关键词是干预，其实就是一个局内人的感觉。然后我一开始的时候想要选这个关键词就是在看素材的过程当中，这样一个问题会很吸引我的注意，就是我会感觉一旦摄影机架起来之后，不论这个创作者，他可能抱着一种多么客观的去计时去记录的那个心理，但是他其实都是潜在着改变了整个对话，整个场域或者说可能也改变了他自己的行为。我会顺着去想那如果把这个东西视为一种干预的话，那在每一个人的素材里面，我们所看到的干预是什么？包括这个干预，它逐渐的把我们的素材引向了一个更加暴露出来的说是情节也好，或者说是大家的这个纪录片的那种戏剧性，或者是矛盾的东西，好像逐渐的在这个第二次、第三次素材分享的过程当中逐渐的去暴露出来了。所以这是我选干预的这个词的原因。

在袁喆的素材里面，我会感觉到这个创作者，她不光是袁喆本人，而且羊其实也是一个创作者，她是创作的一环，因为羊是非常有意识的，意识到了袁喆在拍摄，那他在袁喆拍摄的过程当中，某种意义上，羊的全部的行为，她的选择其实可能潜意识的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拍摄对象，她在整个场域里面。当时羊的很多话，很多的行为都有一种潜在的干预感，比如说他一开始先去选择在孩子们面前抽烟，抽完了之后会很自然的把烟选择递给孩子们，然后包括他会把水里面光屁股的孩子跟岸上的那个穿衣服的更小的孩子做一个分类，他会很自然的把烟递给那个水里面的孩子，然后又把岸上的一个孩子抱起来，说你不能抽烟，你太小了。然后，他又会问一个山顶上的孩子说，把那个烟给你看管，然后还教那个孩子说你要把烟先拿好，拿十分钟才给大家，就是当时在看的时候，我会感觉就是羊好像是一个把整个情节给吊起来的那个感觉，他好像在推动这个事情。然后，在这个推动过程当中，又像凌超说的这种道德困境好像一步一步更加加深的感觉，所以这是给我一种挺强的干预感，就这个干预感可能不是袁喆带来的，但可能是那个相机带来的一种戏剧性的感觉，然后包括袁喆本人的一种干预感，就包括那个孩子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老师你不要拍了，但是袁喆还是继续拍下去了，而且他就是换了一个躲在后面的视角去拍，这个也有一种干预的感觉。

然后到了海光的素材，这就是想要先插一个海光素材给我的感觉的一个题外话，就是我在看那个男孩在贴胶布的时候，他那个贴胶布的动作是挺慢，挺温柔的，就是拿着那个东西一个一个这样子弄，然后我之前的时候在广州有去看过一个当时非洲人他们在广州的一个像是物流中心一样的地方，然后那些非洲人他们也是在广州的非洲留学生。他们会兼职去做这个物流的行业，但是他们的动作跟你拍的那个对象动作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的动作是非常快速的，而且他们没有那个工具，他们是拿着那个胶带直接缠缠完了之后用牙齿一咬，然后继续缠。非常快，然后会给人一种他是劳动，他是真正的那种劳动者的感觉。

如果你没有事先知道他是留学生，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留学生，你会感觉他可能就是一个一个劳动者，但是感觉海光在这个里面的那个很安静，很温柔的这个劳动者的感觉，他就给我一种他好像干预了环境，他虽然在这个环境里面，他好像在这个工厂里，但是他又不再做一个普通劳动者的事情，然后这个事情让我感觉就还挺有意思的，就是那个安静的状态好像是对环境本身的一种刺破，然后包括海光的镜头也会给我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上一次海光的那个镜头，它摇到那个窗户上面去之后，拍到了窗户里面的海光，自己那个时候就会给人一种出来了的感觉。然后这一次海光也会有一些地方，它可能会把镜头推到走廊尽头去，就穿到那个刚刚说是餐厅的位置，就是这样的一些过程就会给人一种海光在调动这个周围的感觉，就这个可能是我在海光的镜头里面看到的那种干预感。

在郭郭的镜头里面让我感觉到的是，虽然这个片段是郭郭所说的就是你们母女之间非常少出现的那种两个人没有什么争吵的部分，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郭郭还是会有很多地方把话题牵引到自己本身关注的那个主线上去，比如说到了问妈妈她讨不讨厌外婆，或者说你们没有生气吗，或者是为什么没有回彰化，还有就是妈妈说因为这个家在这边什么的，因为爸爸不愿意回去，然后你又说那爸爸他不是不太经常回台湾吗？就是这样的一些话都会让人感觉就是镜头架起来之后，郭郭会在很多的时候用一些很细小的地方，仍然把这个事情干预回了自己的那个主线，然后包括在结束之后会有点撒娇的说‘那我是不是很厉害’，然后妈妈就没有接你的话。那句也会让我感觉到那种干预的感觉，就是把那个主线又推进了一步。

然后在雨竹这里就是，我感觉雨竹的那个干预首先最强的地方就是雨竹的构图，因为两次构图都是很有一种精心的构图，这一次的构图让两个人的肢体姿态非常明显的呈现了出来，到整个对话的后半期，基本上雨竹是往后躺的身体是一条直线，然后妈妈就是弯着腰，然后把手向前伸，然后再努力的跟你贴近的感觉。光是这样的一种构图加上整一个人的形态就已经让整个画面会很有张力了。然后还有一个另外一个题外话，跟这个干预没有关系，就是妈妈在引用妈妈的那个小舅侄女，她说那个小孩特别可爱，然后她引用那个小孩的时候讲的是普通话，除此之外，你们讲的全部都是方言，然后我觉得普通话的插入就很有意思，让我想到在看那个电影‘爱情神话’里徐峥和马伊琍他们演的电影，他们在里面对话的时候也会经常讲上海话，然后突然间插入一句普通话。就会让人感觉就还挺有意思的。她当时插那小段就会让我注意了一下，就觉得说现在小孩儿是果真都不说方言了吗，就是那种感觉。

到了意思这个地方的话，意思的干预感就是虽然意思说话说的很少，但是好像意思的每一次说话都有一种非常强硬的就是我要突出我的存在，我要把你们都挡回去的那个感觉。有一个地方是让我印象很深的，就是爸爸在前半段完全没有讲话，意思跟妈妈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对话，妈妈说你们吴家什么什么样，然后意思说吴家有什么了不起，然后我就看着他爸爸的反应就是毫无反应，我就心想两个女的在谈吴家的传播后代，然后那个真正姓吴的人就一言不发，我就觉得这也太有意思了吧。那时候我就感觉到就是意思的那种回应，让爸爸的这个背景就是突出来了，让爸爸的反应显得更有意思了，这个是意思的一种干预，然后包括在妈妈讲所有的那些话，即便是跟意思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讲某个八卦的时候，但是隐含着是有一点妈妈的价值观在里头，意思就会全部给她挡回去，妈妈说什么她就说那个事情的翻面，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也是一种很强的那种姿态，那种干预感。

最后的吴老师，每次看吴老师的素材都会给我这样一种感觉，就是在拍的这个种植还有这个农活的过程当中，我们去拍去看吴老师的拍摄跟我们平常看一个比如说B站或者小红书的那种农村up主他们的那个素材，他们的拍摄有什么区别，就是换言之就是为什么要看吴老师的拍摄，然后我的感觉就是因为吴老师在这个环境里面就是吴老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这个环境的强干涉/强干预感。这次有两个地方让我觉得很明显，第一个地方就是吴老师使用的语言系统跟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说你会使用很多特别文邹邹的词，比如说你就说那个玉米，说那个人告诉你说那个株距怎么样，然后我心想这个‘株距’两个字，如果我不看的话，我真的听不懂是什么词，更何况是他们在场的人肯定是听不懂的。还有那个人说你的那个苗，然后你就说那个是黄金85，然后讲了一些术语，对方就会把你的黄金85直接翻译成是密的玉米，就是他会说‘蜜种子’这样的一些很形象的话，然后你就会说一些‘黄金85’、‘株距’这样的术语，就会感觉到使用着你这样的一种语言体系的人行走在这个农活的场域里在跟大家交流，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对这个场景的一种强干预。这个是第一种感觉。第二种感觉就是吴老师的那个行为，像刚才我忘记谁说好像是皓琳说的，就是你一直在逆行，你就是你，你每次都是在逆行，你的时间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做的事跟别人也不一样，别人会说你怎么老是要追肥，然后包括这次遇到的国庆跟他老婆都会问你说，你的田长得挺好，怎么还要追肥，就是每一个人都在质疑你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这样的一种感觉，也会有一种很强的干预感觉。好像你把这个情节盘活了这块农地的那种感觉。好，那我这个就是我的分享，谢谢大家！

背景

郑鹤松:胡涛那我先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我的关键词是背景，但是我在讲背景之前，我先讲一个感受吧，就是我为为什么不讲雨竹的，因为我觉得大家分享素材以前一定要讲一下这个素材，因为我是带着可能是一个捕捉信息，你讲完之后可能我正好要想捕捉的信息跟你是排除的。然后我又没有办法通过你讲的东西，我再过来去思考，因为这个逻辑是反的，我没有办法把你的影片完全印在脑子里。你讲完信息后，我再回去倒我的素材，从脑子里面倒素材，再去捕捉信息，这个是很困难的，所以我觉得雨竹很可惜。

我想讲的主要是海光的素材。我为什么想讲因为我觉得海光阅读别人，我觉得阅读的很好。我不知道为什么到自己身上了就有我觉得有很多忽略的点，我讲的背景就是海光上周的素材，它是从一个即兴的表演开始的，那进行表演开始，我在看第一条的时候，因为是海光的第一次的素材。说实话，我觉得有一个闪光点，他对着镜子，当然除了之外表演我觉得可能比较一般的拍摄。如果接着这一次的素材来看，我觉得大概可以阅读到海光的想要说的那个不同，那个世界的切割点在那个地方，所以我觉得大家要讲一下海光的这个素材，因为海光的素材它最开始进近镜头的时候有个关键，正好是中文，对于我们来讲很好理解，那就是它是过了一个海关，它是到了一个彼岸的一个地方，反正不在中国。然后中间很重要的信息我觉得是他拍了两套重复的装载动作。很简单，他很近，他很没有破坏画面，没有讲话，我就是静静拍摄，他装进去搬过来，然后开始讲，然后讲的是中文，对面也开始给大家回的是中文。最后他把视线放大了，我觉得最有趣的点是在这个地方，它放大了以后，海光最可惜的就是闪掉这个点了，它放大之后，我以为它捕捉到这个点了，那个点就是made in china。他把那点给凑过去了，他把这点放的非常大。正好把made in china的东西给裁掉了。那我觉得为什么made in china对于海关很重要？那比如说对于我来说重要吗？可能不太重要，对于比如说对于镇敏重要吗？不重要，对于琪琪重要吗？可能不重要，但对于海光来说非常重要。海光的身份的原因，他是中国人，他在德国。他身处在男性的复杂世界，重复劳动，和他想向往的那种艺术的可变的复杂的捉摸不透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海光喜欢的是诗。海光喜欢的是浪漫。他跑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工厂，在外国的工厂，made in china的工厂里面，创造了这段很好的信息。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考量。我觉得可能在我们最开始在做素材工作坊的时候，我们是七分钟素材，我也会很想把七分钟都放完。

当然，对于素材工作坊考验的就是作者的一个选择，你在选的时长，你要放多久，也是非常考验作者的思考。这条素材在哪个地方结束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落点，但我觉得如果我对海光有一点点稍微严格的要求的话，我觉得海光最后可能落在那个地方，我觉得会非常完美这张素材。不管是从它跟上一段的素材的对比和这段素材的运用，包括他在里面的说话，他现实的环境我觉得都非常的有效，甚至可以打开一个非常深的联想，包括海光这个人made in china之后，海光在德国或者怎么样返回到中国？我想都会有个很好的呼应的地方。

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想讲到一个翻面可能是袁喆的。我觉得没有推上去的原因是在这，袁喆的背景的拉开就是你把你身处的位置与关系都拉的更广了，就不只是局限于在你和羊的关系。像前一个素材，和一个小孩儿的关系，你反而拉的更广。但是如果你在这段素材里面就在你前面的素材或者是。如果这个人不够聚焦的话，你反而拉的更广的时候，反而是一种失焦。所以我觉得从这个两点我觉得可能背景的展开，我觉得是有很重要的作用。那海光的背景是他在德国的工作，除了德国的工作，他在德国向往的艺术，或者他觉得很诗意的东西，通过两个素材我觉得被打通了。这个背景的拉开，海光生效了，海光夹在一个他不喜欢的重复的既定的一个世界里面去和他一个诗意的浪漫的世界里面去。但这个中间有一个东西叫made in china，它都不在中国发生，但海光是一个这样的身份。袁喆可能我觉得可能再往下，我觉得要思考的是如何把它聚焦在一个更主动的你或者是你和杨之间的关系，然后再拉开背景或者是拉开你们之间的那种关系，或者是拉近那个关系，我觉得可能都会让我们更好去阅读这段素材能散发的这种意味，可能是我当下能阅读到的东西。

郭郭的素材我就多说一句，我觉得就表达一下私人喜欢，郭郭是我真的比较喜欢的作者，我觉得郭郭这一次这个素材我觉得当然不同，都不同。所以我就觉得我就很希望往下看到郭郭和她母亲有更多的复杂性的中间来展开郭郭的身份。这样的话，蝈才会变得更立体，或者是他更有可思考性。它不仅是局限于我在和母亲对立，我在和母亲很亲近，而是就是我又亲近又对立，或者是有别的更残忍的东西，就像以前他那个作品一样有很残忍的东西。然后在这个之下的郭郭会变得很立体，母亲才成为郭郭的一个背景，也是无法抹去的一种背景。我觉得我很希望接下去看郭郭的发展，因为郭郭这两次的出来都非常有趣。大概我就想讲的是这些。

胡涛：好，那我就用几分钟时间我就讲一个吧。我的关键词也是背景。背景不仅是一个画面。我今天看那个素材，我觉得很有启发的点是让我对背景这个词有更深刻的认识，因为通常我们理解的背景，它可能是一个画面主体后面的一个景观。这次我看到我觉得这种背景它包含着一种画面背后的叙事或者画面背后的一种情感或者情绪在里面。你比如说海光的素材不用说，大家都在说，因为海光它有一个背景的叙事，我觉得让这个画面它有一种叠加的效果，然后这个画面它有更多的意味产生。那这个我就不用细说了。

我要不谈一个素材吧，因为大家没有谈到了一个点是郭郭的素材，我觉得郭郭的素材的背景是在于我看到了郭郭用挖耳屎的动作和母亲相处这个动作，我觉得这个画面它构成了母亲的一个回忆的背景，因为你母亲她在不停的挖耳屎的过程，你母亲在回忆她的母亲。从当下的母语已达到过去的母语，她很遗憾的一点是她说她没有经常给你外婆做饭，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挖耳屎的动作成为了打开母亲内心的动作。这和上一个素材它不一样。我觉得这个挖耳屎当下的画面，它构成了一个母亲打开内心的一个背景，因为有了当下他们母女相处的一个这样的场景，母亲她链接到她的过去，母亲她当下的母语。链接到过去的能力。他有更多的遗憾，在我觉得这个画面它是一个很好的让郭郭家庭的叙事纵深下去的一个切口。他让我们看到的母亲不单单是母女，不单单是郭郭与母亲，母女还包含着姑姑的母亲和姑姑的外婆之间，它一下让这个家庭的叙事的打开了。这是我看到的这个背景它所呈现的后面更深层次的背景。我就先讲讲，我就不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