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周末去看了《破·地狱》。
这部新上映的港片真是太火了，随手一刷各种评论剪辑好评如潮，豆瓣评分冲上了8.5。
很久没有看到评分这么高的港片了。
带着好奇走进电影院，全程被感动，听完片尾曲，直到灯光亮起，才依依不舍起身离开。
只看片名，你可能会猜测，是不是部奇幻片？脑补道士、法术、僵尸之类的？
真不是。
（以下略有剧透，大家介意的话看过电影再来看文。）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香港殡葬业的故事，被称为港版“入殓师”。
电影的主角是香港红磡一家长生店的一对搭档——道生和哈喽文，以及文哥的一儿一女。
香港的殡葬业有一文一武之说。
文的，是殡仪经纪，主要是给往生者做策划，处理死亡之后的各种事宜。
武的，是喃呒师傅，负责葬礼、做法事超度往生者。
道生负责“文”，哈喽文负责“武” 。
话说，我也是从这部电影里了解到，原来“破地狱”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2011年，香港一年一度的盂兰盛会被列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而“破地狱”是盂兰盛会里不可或缺的祭祀仪式之一。
盂兰盛会还有其他名字，比如中元节、鬼节等等。
大家是不是就熟悉多了？
我也参加过葬礼，小时候觉得葬礼上那些仪式都是封建迷信。
这类仪式可能各地形式不一，不过和“破地狱”有类似的作用。
通过这部电影重新去审视那些“封建迷信”发现，原来这里隐含着中国人关于生死的哲学。
死亡，我们中国人一向不习惯放到明面上讲的。
但不讲不代表关于生死的那些困扰不存在了。
人死不能复生，死亡的人去了哪里？活着的人又该怎么继续？
一直以来，通过这些古老的葬礼仪式，生者和死者得到了某种安慰。
这些仪式，渡往生者，也渡活着的人。
这是第一次，我在电影中看到这么大尺度的讨论。
我也体会到，这里面有中国人对待死亡的态度和生死观的传承。
怕离去，怕遗憾
《破·地狱》中触动我的还有中国式的情感表达。
全香港最厉害的喃呒师傅哈喽文是一个古板、不苟言笑、不会表达的师傅和父亲。
作为师傅，他看不上道生。
道生在疫情前，曾是一个婚礼策划师。
疫情后经济低迷，他债台高筑，被账单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做葬礼经纪人。
在道生看来，红事白事都是干，只要能混口饭吃，没有本质区别。
为了利益最大化，道生开发了五花八门的殡仪周边，只要给钱什么单子都敢接。
在文哥看来，这是没有职业操守。
他看不到道生的善良，以及渡生人脱离“活人地狱”的一面。
作为父亲，他不知道怎么和儿女沟通。
哈喽文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做好喃呒师傅。
但儿子并不喜欢这份职业。
在儿子看来，父亲从来不在意自己的意愿，小小年纪跟着父亲出入殡仪馆和葬礼，他被人耻笑、羞辱，无处诉说。
哈喽文的女儿则是完全相反的处境。
女儿从小崇拜父亲，喜欢“破地狱”法事。
但父亲好像一直厌恶她，碰都不让女儿碰，把什么女人不干净，有血污，祖师爷不喜欢，祖宗之法不可破，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东亚人在情感的表达上的含蓄和隐忍，在《破·地狱》里肉眼可见。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处在一种拧巴的家庭关系中。
父亲与儿女，儿子与女儿的相互不理解，直到哈喽文重病，依然没有缓解的余地。
哈喽文在医院里那场戏特别触动我。
别人病床前儿女温馨陪伴，他自己有的只是孤独和羡慕。
但其实，他的女儿在病房外因为父亲心痛流泪。
哈喽文留下永远的遗憾，离开了。
现实的父女、父子关系可能并没有荧幕上那么极端化，但多多少少都有难以言说的地方。
很多的关系，在亲人阴阳相隔的最后一刻，也无力改变。
年轻的时候，我也觉得死亡离自己很遥远，最近这几年，父母老去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经常在医院进出。
我开始有各种担忧，越来越害怕分别，尽管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
最怕的就是像电影里一样，没来得及好好说话，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就天人永隔。
《破·地狱》的英文译名是The Last Dance——最后一舞。
让人特别伤感。
电影里哈喽文，频繁唱一段戏文，一句拖长了音的“今日天隔一方……难再会”。
真是戳人。
如很多网友所说：
“世界上本可以少一些死了才说爱的爹。
爱却开不了口表达，伤害了却不知道如何道歉，太典型的东亚家庭表达。”
未来总会好的
这部电影里还有很多关于困境的表达。
比如，全片都贯穿着“女人污秽”。
哈喽文从来不让女儿碰自己的法器，内衣不小心放在了法衣上，会被大声斥责“女人污秽，祖师爷不喜欢”。
即便女儿愤怒质问：
谁说的？祖师爷没有妈的吗？祖师爷不是女人生的？
依然无济于事。
在哈喽文中风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时，依然固执地不让女儿触碰，大声吼叫“女人不干净”。
女儿歇斯底里爆发了：“你的儿子走了，他不要你，只剩下我，只有我要你。”
是父亲不爱女儿吗？
并不是！女儿的名字就含着“父亲的珍宝”的寓意。
只是他自己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他也深知他无力改变自己。
弥留之际，哈喽文给道生留了一道题，让道生破女儿的地狱。
葬礼上，道生让文哥女儿主持破地狱，结果得罪了一众前来吊唁的喃呒师傅。
女儿的扮演者卫诗雅在采访中说，在现实中的喃呒师傅行业确实如此。
女性是不被允许进入这个行业的。
拍戏前，没有人愿意教她。
虽然和女性导演的《好东西》相比，似乎少了很多能让女性共情的东西。
就这导演关注到女性这一点来说，我支持更多人去看这部电影。
但至少这部电影看到了世俗对女性的偏见，只有更多讨论和表达，女性才有更多被看到的可能。
最近这几年经济下行，消费降级，生活不容易。
未来会好吗？
我们好像越来越没有信心。
在绝境之中，总会有破的方法，也总有生的希望。
人世间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看看别人的生死故事，看别人逆境重生，总会多一点感悟，伤痛好像被消减了一些。
活着的人，各有自己的地狱要闯。
2024 就要过去了，这个新旧交替的特殊时间，《破，地狱》，给了我们一些抚慰和勇气。
它有缺点。
但我还想再去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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