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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苦硬吃
文/韦利敏
母亲总做一些没苦硬吃的事儿，最后弄得全家人都不开心，我虽然理解她的初衷，但我制止不了她的行为，只能不断扮演和事佬，刚安抚好老的，又要劝慰小的。
前几日过中元节，母亲准备了十分丰盛的晚餐，我们姐妹几人吃饱喝足后，便想着把桌上的剩饭剩菜处理掉。母亲推开我俩，让我们赶紧带着孩子回自己的家，我因为知道母亲节俭的习惯，于是交代她，吃剩的鸡肉和鸭肉用打包袋装好，先放冰箱冷冻，剩菜就倒掉吧。两天后，我带女儿到母亲家拿落下的充电器，发现饭桌上竟然还有一盘旧菜，我打开冰箱，发现一盘深褐色的苦瓜炒牛肉还放在保鲜层中，我问母亲，前两天的菜没倒？母亲回我，又不是不能吃，倒掉多浪费。
我从保鲜层里拿出了两袋青菜，撕开保鲜袋后，发现那些原本新鲜的菜叶子已经变色，我问母亲，那这些菜是不是可以丢掉，母亲又回我，它又不是不能吃，为什么要丢掉。
说实话，我又生气了。母亲经常这样，我们买回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她总是因为要吃剩菜，而把新鲜的蔬菜放在一边，等她把剩菜吃完，原本新鲜的蔬菜又变了色。在我眼里，她好像永远吃不上一口新鲜肉和蔬菜。可这些东西明明就在她跟前。
就是这种没苦硬吃，一次次引发家庭大战。
女儿为了要和表妹一起玩水，暑假一到就去母亲家住。没过两天，女儿打电话说要回家，我一问，才知道母亲又限制了孩子们开空调的时间。女儿怕热，在家的时候，睡前就要提前开好空调，吃饭看电视的时候也要吹空调，但在母亲家里，母亲却要求孩子们进了房间再开空调，房间凉了之后就要关空调，等房间温度升高，又打开空调，女儿嫌麻烦，说在外婆家不自由。我到母亲家里的时候，母亲倒是先跟我抱怨，说现在的孩子太娇气了，母亲一边说一边擦汗，我问她刚才干嘛去了，母亲说，在房间做卫生，几个孩子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偶丢得到处是，她得收拾好。我问她，没开空调？母亲白了我一眼说，收拾个房间还开什么空调。我让母亲跟我回房间，然后指着外面的骄阳说，妈，你知道今天地表温度多少吗？37°！这么热，我坐着都能冒汗，你还收拾房间，能不热吗？给你装的空调是坏了吗？
电费不要钱吗？母亲问我。我知道她脾气又上来了，但也忍不住吐槽，这种节俭在自我感动的同时，还惹得我们全家都不开心。
我家有个工具房，母亲常把不用的农具和桌椅堆放在里面。有一天小弟给我打电话，说要把那个工具房改成车库，我认为挺好的。但母亲反对，让我劝劝。我一问才知道母亲反对的原因，原来她舍不得处理掉那些桌椅和碗筷。前些年，小弟做餐饮生意，后来改行了，留下了一堆不锈钢碟子和碗筷，母亲认为那些桌椅碗筷都是好的，就弄了几个箱子装好，工具房里时不时就落灰，母亲一年要清扫好几遍，那些桌椅和箱子总被母亲拉进拉出，费力不讨好就算了，小弟还经常因为这些杂物占地方抱怨。我劝母亲要学会断舍离，家里的旧衣物，旧物品，该处理就处理，堆积着不仅占地方，还存在隐患。母亲虽然最后妥协了，但逮着机会就会抱怨我们处置了她的私藏。
刚放暑假，我带母亲去防城港旅游。我们住在海边的民宿，母亲吃了几日海鲜大餐后，想吃点家常菜。我在网上搜到了一家特色菜，就距离民宿三公里左右，母亲觉得比较近，可以步行前往，其实我知道，她又想省下那点打车钱。拗不过她，我们八个人只能冒着汗，陪着她漫步在街头，四个孩子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开始喊累，小女儿更是直接耍赖让我背她。其他几个孩子纷纷效仿，坚持要打车，没办法，我们走了一公里后，还是决定打车前往饭店。小弟在我耳边抱怨，这又是何必呢？
母亲前些时候跟我说咽喉痛，咳嗽，但一周后也没有任何好转，后来我劝母亲到医院看看，她坚持认为就是普通感冒，换其他感冒药试一试就行。直到她开始咽不下东西，声音开始沙哑，并伴有四肢酸疼的症状，才急忙给我打电话。我们带她到县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表情凝重，让我们带到医科大治疗。我们办理好住院后，母亲先后经历各种检查、切片做活检、再到手术，总算切除了喉部的一个小肿瘤，出院那天，母亲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我以为她在担心复发的事，母亲说她在反思。我和小弟又气又觉得好笑。母亲开始重复医嘱，并保证说，以后一定听我们的劝告，不舒服绝不再拖着，再也不要小病拖出大病来。母亲说，她喉咙不舒服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总觉得去医院检查又麻烦还费钱，人老了，头疼脑热也正常，没想到拖出了大病。在住院的那几天里，母亲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但我知道，她更心疼那两万块费用。母亲回家休养的大半年时间里，好像真的看开了很多，小弟说，生病能教会母亲很多道理。
母亲身体完全恢复后，我们姐妹带她出去聚餐。结账的时候，母亲坚持要把吃不完的明虾和烤鸭打包带走。我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周末才会去母亲家里吃饭。母亲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况且她也不爱吃虾，我劝她别打包了，但她不肯。没过两天，小弟外出回家，买回了蔬菜和水果，发现母亲打包回去的明虾和烤鸭还搁在冰箱里，不得不重新收拾一番，再扔垃圾桶里。
小弟忍不住，向母亲抱怨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母亲不高兴了，质问道：“谁家老人不这样？”
作者信息：韦利敏，女，80后，都安瑶族自治县安阳镇第二小学副教导主任，广西作协会员，都安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作品散见于《海外文摘》《金田》《教师博览》《广西民族报》《河池日报》《广西少年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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