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石不孤
☆ 刘庆庆
人在旅途,是太行白陉,是石城客栈。其多曲折逼仄跌宕起伏,兼时而凶险。若负重,则苦不堪言。然,沿途风光绮丽,满程故事深藏,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乃惬意舒心耳。
一侧,山有植被葱郁,富氧弥漫,青峰若麒麟、龙象拱卫村落,见农舍花果飘香,烟袅鹅摇,再奇石根雕点缀庭院,人之流连,竟忘返。雨来者,淅沥淅沥,雾起者,迷迷蒙蒙,润心而养眼。武家湾含一泓碧玉,水天一色,驻足者恨时光不能如目中景色静悬。行至于此,未见有人吁吁,俱心旷神怡也。
山高,已灵,若有龙,更神。龙者,人也。昔灵岩寺有唐柏明碑,记先人至业。鹅头禅师,筑佛家古刹,成开山之祖;文人徐琨,著孤石奇文,称蒲氏第二。将军黄新友,为开国元勋,此地设军帐,铸强弩,终解陵川一域出水火。说一柏一石三座庙,是乃风景与人文结合之典范,历史与自然交融之大成,天造地设,鬼斧神工。行至于此,精神业已升华,耳聪目秀也。
言旅途之愉悦,实则不在自然,亦非历史,而在伴侣。漫漫时最畏孤独,嘈嘈间难觅知音。如此人群,见多识广,却喜初恋之纯情,于今结伴而游,开心而事,你我一时化在天地间,是乃天地造化耳。歌咏嬉戏,聚餐合影,行至于此,渐得人生之真谛也。
呜呼!采风采风,采得几何?是夜,人不能寐,忆适才之影像,观手边之诗画,知情趣而不知东方启明也。
此乃:
孤石:在山西省陵川县马圪垱乡孤石村中。孤石村,今作“古石村”,是马圪垱乡政府所在地。[光绪]《陵川县志》卷六之《古迹》纪云:“孤石:(县)城东南一百一十里干河道中,有孤石大亩许,不与四山连,杰然独秀于黄尘,坦荡间其状偃蹇如蹲,其形五色如炼,天下奇观也。环石居者,名孤石村。”村名因石而得,由此可见。
《孤石记》
[清]徐昆
徐昆(1715~?),字后山,临汾(在今山西省)人。清乾隆辛丑(1781年)进士,历官阳城县教谕、礼部员外郎,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教育家。其《柳厓诗钞》与《聊斋志异》并称,有“蒲松龄第二”之誉。
陵川之境多山,多山即多石。砳者,磊者,碋者;仰而硙硙若笑,俯而觺觺若崩;薄者磷,巨者礐;双石亹,聚石磓。不则以小山馺大山,而[喬亢][宕亢]若奔,皆不可谓之孤也。闲得卷石于坦坦地,小矣而不能成其孤。米家“一品石”,则品于一耳。又非孤山有孤峰,是峰之孤,非石之孤。林处士隐居孤山,孤山石皆可因山名孤,而不得以石为真孤。三公非孤号,公孤则以尊而孤人。有廉隅为孤高,有清操曰孤介,孤高、孤介,皆取义于石非石也。
干河道中有石,乃独以孤名石,不知何来。大可亩许,四面多岑崰,石不与之连,故孤。骤瞥之,若碎石卵经火炼而聚为一,故孤石旁更无石。能于万山中,择黄软尘,杰杰于芳草蒨树间,故孤。环石多居人,名孤石村。石有邻,孤不孤矣。石下为孔道,肩负熙熙,似为石来;老幼攘攘,似为石往。
吾欲彷六一居士,以不孤为孤,携一壶酒、一卷书,坐孤石上,看孤云出岫,独酌而酣,便放孤鹤于青霄间,看其孤舞,以待东方孤月之上,独歌独啸,令行人彳亍骇观,忽疑石化我,又以为我即石也。夫石得我而不孤,则我独得有此石。我有此石,而不能名此石为不孤之石,则他石不能并其孤。吾不怪石之以不孤为孤,独怪此石于峦拱轮囷、钩斗屏翳中,孑然自喜,又夷然不与世争也。
石乎石乎,殆陵川有而天下无乎!或闻孤石之说,褰衣愿偕,吾曰:“宁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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