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才子韦庄的诗词作品多为怀古伤世、赋别感旧之作,往往缘情而发,内容充实。他的诗风凄婉哀怨,其平易质朴之处又与中唐诗人白居易相似。韦庄与白居易同乡,他在年少时就读过白居易的很多作品,不仅耳濡目染,而且还对乐天极其崇拜。
韦庄晚年入蜀,仕途通达,加上巴蜀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以及前蜀建国前后相对安定和繁盛的经济形势,诗人便逐渐滋生起一种富贵享受的人生意识,作品中也经常描写游乐欢腾的景象。下面一起品读韦庄的两首词作:
应天长 • 绿槐阴里黄莺语
绿槐阴里黄莺语,深院无人春昼午。画帘垂,金凤舞,寂寞绣屏香一炷。
碧天云,无定处,空有梦魂来去。夜夜绿窗风雨,断肠君信否?
作为西蜀词坛的元老,韦庄的词作虽然不脱艳情范围,不过由于他在唐末长期过着漂泊浪迹生涯,有着半生蹉跎的坎坷人生,所以他的作品又显得情真意切,清新舒朗。
这首词绘寂寞之境,抒相思之情,文中并没有出现明确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不过读者从“深院、画帘”以及“绣屏、绿窗”等意象中,似乎可以隐约地发现一位独守空闺的思妇形象。
槐阴暗指时值暮春,春昼午是指春日的正午。深院无人,反而显得黄莺的鸣叫声刺耳,搅扰了女主的午睡,也会勾起她对美好往事的回忆。
可是当她从梦中醒来,不见情郎,只有那帘上画有金凤的图案,由于风动帘飘,宛如凤舞。绣屏前伫立的一炷线香,烟雾缕缕,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更反衬出女主的孤寂状态。
女主又抬头遥看天际,天宇中洁白的云团随风飘拂,来去不定。而她日夜思念的情人也是来去匆匆,一直让她坐卧不宁。每次遇到风雨之夜,她就会在绿窗下含泪叹息:我之所以愁肠百结,都是由于对你的深深思念。
韦庄这首词的内容和题材虽然不出花间词的范围,但其艺术表现上却较有特色。作者善于写景造境,抒情也显得明切真率。同时《应天长》这个曲调也有天长地久之意,可见作者之用心良苦。
应天长 • 别来半岁音书绝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韦庄虽然只在西蜀生活了短短几年,不过他的词风却对西蜀、以及五代其它地域的文学创作有所影响。在晚唐文坛一片浓香脂粉之中,他的词作犹如缕缕清风拂过,他的词作也因此被后世称为花间别调。
全文描写离别相思之情,首尾以真率深切的抒情见长,中间则以环境气氛的渲染取胜。一位闺妇与郎君分别了半年有余,心中充满了思念之情。“一寸离肠千万结”,形象而又夸张地传达出女主的悲戚之情。
别易聚难,转眼又到了“玉楼花似雪”的时节,郎君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女主心里的相思之情无人可诉,她白天担心郎君的安危,夜晚时又悲愁烟云遮住明月,心情更显凄恻无比。
结尾的“泪沾红袖黦(yuè)”,抒写了女主的红袖因沾湿泪水,竟然变成黄黑之色。古人极为赞赏此词的用字设色,如明代的徐士俊评其以末一字而生一首之色。清代的王士祯也盛赞《花间词》的字法最着意设色,异纹细艳,非后人所及。
韦庄以一个不常用的“黦”字,刻画红袖沾湿泪水后的颜色,既有一种精巧新颖的审美感受,又使这首诗词带上了一丝黯淡哀婉的感情色彩,令人钦佩不已。韦庄的两首佳作,精于炼字,艳而不俗,不愧为传世久远的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