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际天气渐冷,伫立郊野放眼四望,只见疏林凉风、虚岫凝霄,露洒庭林、叶辞荣条,尽显一派萧瑟景象。面对此情此景,有人悲叹凋零、感慨肃杀,也能体会一份难以排遣的寂寥之情。有人乐游林野、恬然垂纶,更可感受远离尘嚣的悠然之意。
唐代一位诗人自小聪颖,又胸怀壮志,可惜他经常恃才放旷、口无遮拦,从而在科考中多次铩羽而归,最终未能实现儿时梦想。一个晴朗的秋日,这位才子借景抒情,传达出内心的悲戚之意,下面一起欣赏这首诗:
郊居秋日有怀一二知己
晚唐 • 温庭筠
稻田凫雁满晴沙,钓渚归来一径斜。
门带果林招邑吏,井分蔬圃属邻家。
皋原寂历垂禾穗,桑竹参差映豆花。
自笑谩怀经济策,不将心事许烟霞。
温庭筠,字飞卿,出身名门,才华横溢,很多人以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甚至轻而易举就能攀上人生巅峰。温庭筠年少时也和很多学子一样,渴望进入仕途、大展宏图。可是现实毕竟残酷,他虽然多次尝试,却终其一生都未能考中进士。
温庭筠写过很多诗词,他的作品题材丰富,既有描绘山水、刻画僧寺的名篇,也有抒写闲居生活、表现诗酒风流的传世佳作。温庭筠善于描写自然景象,展现本真生活,其诗歌具有一种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
温庭筠虽然与仕途无缘,却并非落魄潦倒。由于才学兼备,交游广泛,飞卿先生所到之处都会受到热情招待,更经常得到一些达官贵人的馈赠。飞卿先生在京城长安的郊外有一座鄠杜别业,诗人闲暇时常会在那里小住,体验田园生活的美好。
开篇交代环境特征,并点出题目中的“郊居”二字,“稻田凫雁满晴沙,钓渚归来一径斜。”天气晴朗,稻田旁的沙地上满是嬉戏的野鸭;诗人从水滨垂钓归来,沿着弯曲的小路回家。凫雁,一般指野鸭和大雁。作者在此采用了众多意象,展现出郊居的惬意和悠闲。
“门带果林招邑吏,井分蔬圃属邻家”,这两句继续写景。田家门前栽种的果木,招来了城里讨要税费的官吏;邻居在井边兴建了菜园,各类蔬菜长势喜人。
飞卿徐徐走在幽径之中,看到果树和菜园等景物,一派令人陶醉的田园风光,不禁感到心驰神往。
温庭筠或许曾经想过,与其在仕途中遭罪,不如长住乡间,既没有案牍劳神,又不必为俗务奔忙,还可经常与一二好友欢聚,岂非人间乐事?
颈联进一步展现出美好的田园景观,“皋原寂历垂禾穗,桑竹参差映豆花。”旷野沉寂、禾穗低垂,展现出一派丰收在望的场景;桑竹参差、豆花明丽,描绘了一幅充满生机的图画。
作者通过众多意象的叠加,既描摹出恬淡静美、生机勃勃的田园画卷,又委婉地抒写了诗人对田园的热爱、以及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飞卿似乎非常满足于这样的生活状态,可是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下文的展开打下铺垫。
“自笑谩怀经济策,不将心事许烟霞”,经过前文的不断铺垫,最后两句忽然一转,显得言有尽而意无穷,也传达出作者极其怅惘的心境。诗人说自己胸怀韬略,更有经世济民的良策,田园生活固然美好,本该将心事许给烟霞。可是他却依然不舍仕途,难以放下得失,更希望在有生之年建功立业。烟霞,代指隐居生活。
温庭筠秋日抒怀,题写一首七律,技巧高超,耐人寻味。仕途也像一座围城,身处其中的王维、白居易等人渴望归隐,游离其外的罗隐、温庭筠之辈盼望入仕。温庭筠如果可以学会隐忍、变得沉稳,或许他可能还有机会。不过若是当真如此,唐代就将会多一位俗吏、少一位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