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多姿多彩,人间路坎坷曲折,文人墨客们在尘世间遭受挫折、遇到困境,心中不免思虑万千,经常会借助客观景物,抒写胸中的愁绪。才子们在诗歌作品中展现出的各种生动具体的意象,实际上都寄寓了作者的深沉情感。
人们欣赏古典诗词,不仅要了解写作的背景,作者的经历,还要善于分析作品中的各种意象,才能体会其中深刻的内涵,并进一步理解诗歌的社会意义。下面一起读诗:
九子坡闻鹧鸪
唐 · 李群玉
落照苍茫秋草明,鹧鸪啼处远人行。
正穿诘曲崎岖路,更听钩辀格磔声。
曾泊桂江深岸雨,亦于梅岭阻归程。
此时为尔肠千断,乞放今宵白发生。
诗的大意是:暮色苍茫,落日余晖斜照在无边的秋草上。鹧鸪声声,一路伴随着远行的游子。诗人心情惆怅地行前在崎岖漫长的山路上,耳畔不断地传来鹧鸪鸟急切的鸣叫声。
诗人在来到桂江、泊船靠岸时,相伴此幽僻之地的是鹧鸪声声;才子经过梅岭、行程受阻时,搅扰其心的依然是这鹧鸪声。
诗人此刻正攀登在险峻的九子坡,而当他再次听到这悲戚的鹧鸪声,顿时感到肝肠寸断。诗人悲切地对它说,请你放过我吧,今夜的心情宛如伍子胥当年一夜白头。
李群玉是晚唐诗人,出生于湖南澧县,他的诗歌一扫晚唐的纤弱诗风,极具清越风格,也极大地影响了后世。李群玉不慕名利,守道安贫,虽然经常屏迹林壑,可是他的佳句却能流传于众口,其芳声也是籍甚于一时。
鹧鸪鸟的意象经常代表着离愁和哀怨,其声音凄清,令人悲戚不已。李群玉旷逸不乐仕进,专以吟咏自适,这首诗创作于诗人羁旅途中,抒写了一种极其愁苦的心情,也被金圣叹赞为哀苦诗自来无逾此篇。
李群玉喜欢结交朋友,每到一处都会游览当地名胜,更愿意记录自己的心得体会。九子坡位于安徽青阳九华山东麓,古代属于吴郡。诗人有一次外出探访,经过池州的山地,道路崎岖难行,诗人又思乡心切,忽然间听到鹧鸪鸣叫,便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开篇交代时间和地点,“落照苍茫秋草明,鹧鸪啼处远人行。”傍晚时分,无边的秋草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更显得萧瑟和枯黄。此时耳畔又传来极其悲戚的鹧鸪声,让游子内心瞬间感到迷茫和惆怅。
“正穿诘曲崎岖路,更听钩辀格磔声”,这两句具体描述行路之难,以及鹧鸪声不断。诘曲是指曲折不平,“崎岖”二字再次强调了山路的不平。才子似乎想告诉读者,这条路可不是一般地难走,简直比穿越蜀道还要难。“钩辀(zhōu)格磔(zhé)”是象声词,作者以此模拟鹧鸪鸟的叫声。不过此处的“听、磔”在古代都是入声字。
颈联描写过往的记忆,“曾泊桂江深岸雨,亦于梅岭阻归程。”无论是雨中泊船于桂江岸边,还是归程阻滞在梅岭脚下,诗人都会听到那惹人愁绪的鹧鸪声,挥之不去,潜入心怀,更会激发强烈的乡愁。
“此时为尔肠千断,乞放今宵白发生”,结尾化用典故。相传春秋时伍子胥逃难到昭关,只见城门紧锁、守卫森严,他焦急万分,竟然一夜白头。作者将自己比作心情急迫的伍子胥,希望鹧鸪鸟体谅自己愁肠百结,不要再不停地鸣叫了。
唐代才子途听鹧鸪声,心情愁闷,大声祈求鹧鸪,今晚放过我吧。全文不提一字悲愁,可是愁苦之情却满溢于文字,也委婉地道出了晚唐社会人们的焦虑不安。其实鸟鸣本无对错,鹧鸪鸟也并非故意为难诗人,只是因为诗人归心似箭,所以便移情于物,却反而显得含蓄隽永,更容易打动人心,不愧为晚唐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