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你带来的,是罗振宇老师主理的《文明之旅》节目。
《文明之旅》是一档周更的历史文化节目,每周三0点在得到App更新。节目从公元1000年开始讲述,计划持续更新20年。
今天讲述的是公元1043年的故事。这一年,关注的是历史上著名的一次改革,庆历新政。
以下是节目文稿精编版,enjoy:
(全文稿及视频节目,可在得到App内免费观看)
来源:文明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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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执政时间很长,前后有42年。如果说有什么转折点的话,那就是这几年。本来,守着祖宗之法,日子也能过。但是自从1038年西夏元昊称帝,到宋夏战争中的一连串大败,可就把大宋朝的里子、面子都抓破了。那么高的军费,国家财政受不了;那么高的军费还养出了那么弱的军队,国家安全受不了。任谁都知道大宋朝出了大问题,不改革是不行了。
那接下来用谁来主持改革呢?吕夷简一走,剩下来两个宰相,章得象比吕夷简还大一岁,老了。晏殊呢?是著名的富贵闲人。这两位镇镇场子还可以,真干活是不行的。
其实也不用多想,人选是现成的。那就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三位:范仲淹、韩琦和富弼。富弼,我们上一期节目介绍过,去年刚刚在对辽外交中立下了大功;韩琦这两年和范仲淹一样,在前线主持对西夏的作战,虽然谈不上多少战功,但毕竟也算为大宋稳住了阵脚。这二位,都还年轻,都不到40岁。
更显眼的是范仲淹。他今年54岁,既在中央当过谏官,也在地方管过民政,资历是够了;过去三年,在前线主持对西夏的作战,稳定了局面,所以功劳也够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朝廷中一批新锐士大夫的领袖,韩琦、富弼、欧阳修,都把他当大哥,所以人望也是够了。你就想,如果你是宋仁宗,上哪儿找这么一个:年富力强,声誉卓著,不仅有理想,而且还有政务实操经验的人来主持改革呢?
所以,这一年5月份,仁宗皇帝就派人给他们吹风,说等到西夏的事稍微好转一点,就调你们回朝廷。还特别加了一句,这是朕一个人的意思,不是别人举荐的。你琢磨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味:这不是什么正常的调动,也不是有人推荐你们,这就是我自己要大用你们,你们做点思想准备。
5月底,范仲淹、韩琦终于调回朝廷,进入了宰辅班子。仁宗皇帝那真是求治心切,天天追着问:怎么才能搞出一个太平盛世呢?你们倒是说说,到底要从哪些方面入手呢?那个劲头儿,把范仲淹追得手忙脚乱,他当时跟人说,皇帝用我那是非常真心的,但是办事总要有个次序,天下积弊这么久,改革也不是一天就能搞成的嘛。我看后来很多研究者说,庆历新政,范仲淹有点急于求成,其实,急于求成的哪儿是范仲淹啊,分明是皇帝本人啊。
到了10月份,仁宗皇帝眼看着他们还拿不出一个整体方案,有点着急了,就做了一件很带仪式感的事儿:我也别天天问,你们天天拖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吧。什么地方?天章阁。这是宋真宗时期建成的一个宫殿,里面放着太祖、太宗、真宗的画像和真迹,有点大宋朝的“祖宗之法纪念堂”的意思。咱们今儿就在天章阁,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我来问问你们,到底有何治国良策?来,坐,笔墨纸砚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就当着我的面儿写!范仲淹、富弼说,那哪儿敢,你再容我们几天时间,一定给你搞出一个系统的改革方案来。
这个方案有点长,大概十条,简单分下类:跟吏治相关的占一半,有五条: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跟富国强兵有关的三条:厚农桑、减徭役、修武备;跟令行禁止有关的两条:重命令、覃恩信。当然了,这些条目下面还有一些具体的措施。
这么乍一听,是不是挺有章法的?对啊,国家想变好,可不就是自上而下地讲求吏治,再自下而上地鼓励生产,同时增强上下沟通的效率,最后再抓抓国防建设。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工作抓手了。
就这么一个四平八稳的改革,还是有序推进的。这一年的11月16日,朝廷任命了第一批都转运按察使,到地方上去甄别官员,这就是方案里说的“择官长”啊,这一条是先启动的。
到了12月2号,朝廷颁布了新的官员提拔的相关规定,这就是所谓的“明黜陟”了,黜就是贬官,陟就是升官。
到了12月下旬,又颁布了关于恩荫制度的新规定,把官员子弟也能当官的门关紧了一些。这就是所谓的“抑侥幸”。
到了下一年的4月13日,又颁布了新的科举办法,这就是所谓的“精贡举”。
你感受一下这个节奏,新政出台,还是有条不紊的,很明显,都是经过认真讨论然后再推出的改革措施。但是,就这么推着推着,到了下一年,1044年的7月初,范仲淹突然自请外放,去了陕西,替国家看着西夏,8月,富弼说,我也走,我申请去河北,我去看着大辽。而在此之前,庆历新政的重要舆论支持者,欧阳修和余靖,也都从中央去了地方。
这叫什么事儿?改革还在,但是人没了?是的,新政就这么又尴尬地运行了一段时间,到了再下一年,1045年,朝廷才正式撤销此前的所有改革措施,庆历新政正式宣告失败。
你看,改革快车只往前狂奔了十个月,然后突然就——其实也不是翻车,而是火车司机突然下车跑了——车还往前继续溜了一小段,然后无声无息地停了。记得诗人艾略特说,“这世界倒塌了,不是轰然一响,而是唏嘘一声”,对,庆历新政的失败,就给人这个感觉。你说是不是很古怪?
过去我们谈到一次改革的失败,通常会归因到三个方面:要么是皇帝太昏庸,要么是保守派的坏人太强大,要么是改革派的好人太弱小。简单说就是:昏君、奸臣,再加上一个窝囊的忠臣。可是用这个故事的模型去套庆历新政,你会发现很难解释得通。
首先,这里面有昏君吗?宋仁宗固然不是那种雄才大略的皇帝,但是在不听信谗言这个问题上,一贯的表现都是不错的。
有一个故事嘛:宋仁宗特别喜欢后宫里的一个宫女,善于给他梳头。有一次,俩人一边梳头一边聊天,仁宗说,最近有台谏官说我后宫里的妃嫔太多了,要裁减一些才好。这梳头宫女就撇嘴,那些大臣哪个家里不是一大堆的女人,怎么的?只许让他们快活啊?你要是听台谏的话,那就把我也撵出去吧。很明显,这是恃宠撒娇呢。仁宗后来裁减了30人,里面赫然就有这位梳头宫女。曹皇后问他,你怎么把她也撵走了啊?你不是最喜欢她吗?仁宗说,“她劝我拒谏,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在身边呢?”你看看,宋仁宗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柔,但是心里非常有数,而且也不乏果决的人。
在庆历新政期间,确实也有攻击改革派是搞朋党的,那仁宗是什么反应呢?比如,有一个宦官蓝元震就正式上书给皇帝,说范仲淹他们这几个人啊,拿国家的官位培植自己的人,现在可已经是几十个人的朋党了。他们再这么发展下去,将来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谁还敢说他们坏话?他们要干什么坏事干不成?但是,史料上记载得很明白,宋仁宗并不相信。
而且就在1044年6月,就在范仲淹坚决要求离开开封之前,史书上还记载了这么个场面:仁宗皇帝们把宰辅大臣们叫过来问话,当时大臣们的反应都很惶恐,赶紧谢罪,说皇上您上为祖宗,下为百姓,我们成天给您添乱,让你日夜担忧,真是死罪啊。虽然史书上讳莫如深地没有说皇帝这么问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很明显,皇帝肯定是急了,嫌大家工作做得不好,这是在督促大家好好干呢。
但是没想到,到了7、8月份,范仲淹和富弼就要求走人。表面的理由是,西夏或者辽国有动向,可能要跟我们打仗,我们得替国家去守边。
实际上呢?实际上是因为这个时候有不利于范仲淹和富弼的流言蜚语,请注意,这些流言和庆历新政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一些没有底线的污蔑,比如富弼阴谋要换皇帝,连废立皇帝的诏书都写好了等等。听着非常荒唐,但是在皇权时代,这种流言蜚语也确实很吓人。宋仁宗虽然不信,但是范仲淹和富弼私下一商量,算了,还是赶紧找机会走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皇帝不让走,但这两位坚决要走,仁宗只好放人。时隔多年之后,富弼回忆这个事,还觉得胆战心惊,说,我们个人的安危可以不顾,但是整个家族不能命丧我们手里啊。
你看,这个事确实不能怪宋仁宗,他是想改革,也支持改革,甚至是急着要改革的。
那好,整个事儿里,没有昏君,那有奸臣吗?
你肯定说,有啊,刚才污蔑富弼的那个人不就是吗?那个人名叫夏竦,这个人确实做事没什么底线,他能干出这种事来:让自己家的一个女奴,模仿人的笔迹,伪造文件,说富弼要换皇上。但是话说回来,这是因为一桩私人恩怨,牵扯到富弼,跟庆历新政本身没什么关系。
很多研究庆历新政的文章,都在说保守派的利益被威胁了,所以反扑改革派。但是,我看了那么多材料,凑不起来完整的证据链。咱至少得有这么两条吧?第一,具体某人反对庆历新政的具体某项措施。第二,这个人的利益是被这个措施伤害到或者威胁到了。
没有,找不到这样的材料。反对范仲淹、富弼的有,但只是说他们是朋党,并不是反对新政本身。利益被伤害的人肯定也有,但是没有这样的人公开站出来。史料里面的说法都非常模糊,说庆历新政,规模搞大了,很多措施很难实行,而且过程中肯定也得罪人了,所以就有人诽谤他们是朋党。都是这么虚搭着说,那所谓的保守派到底是谁呢?
如果非要说有,我这儿还真有一个人,他反对的还真就是新政本身。不过,这个人可能会让你有点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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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的抓手
我们先从一个场景说起。还记得那位老宰相章得象吧?吕夷简辞职后,他就是名义上的首席宰相了,因为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岁数也大了,整个庆历新政期间,他几乎不表态、不说话。据说有人问过他,怎么看这些改革派?他说,嗨,小孩子玩闹罢了,又是跳又是蹦的,不要吼他们,等到他们碰壁了,就老实了。现在他们玩得正在兴头儿上,说啥都没有用。
这番话里,你可能听起来很反感,不过是一个老官僚的世故和圆滑。但你不觉得吗?如果他是一个保守主义者,这么看问题也很正常。我们在《文明之旅》的1003年那一期,我已经详细分析过了。简单说就是:在保守主义者看来,现实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它深刻的道理的,你不喜欢现实,就草率地要去改变,结果可能会更坏。所以才有那么句话嘛,“利不百不变法”,没有一百倍的好处,都不要轻谈改革,否则你可能付不起改革的成本。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是一个超市的员工,发现这里安保系统太松懈了,经常有人偷东西,我就给公司提个改进建议,那你觉得公司一定会赞赏我吗?不一定啊。也许加强安保的成本要远高于被偷盗的损失。所以,安保漏洞是有意留在那里的。但是这个事,又不能明说,否则周围的小偷就会慕名而来。所以,在我看来,公司管理层就是一帮因循守旧的老家伙,而管理层看我,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
回到章得象的那句话,在他这个岁数的人看来,大宋朝的现状虽然有问题,但也不是你范仲淹这群人做点改革能解决的。你们干得是挺欢,但本质上是盲动,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这里捣捣那里戳戳,等你们玩够了,现实是很有弹性的,你这么压它,它会暂时变形,但迟早还是会恢复原状的。现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么做的收益暂时大于代价,不是说没问题,但是暂时只能这样。说到这里你可能就明白了,看什么不顺眼就改革什么,什么缺少就补什么,什么多余就砍什么,这种改革思路,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是很难形成共识啊。
比如,你看到的是基层官员太懒散,所以要派按察使去甄别,而我看到的是,你派来的按察使能力人品都有问题,反而搞得基层鸡飞狗跳;你看到的是官员熬到年头就升职,分不出好歹高下,而我看到的是,如果不按惯例给官员升职,就留下了人为的操作空间,容易滋生腐败;你看到的是,弥封考卷,会让一部分品行不好的考生被选拔上来,而我看到的是,不弥封试卷,会让穷人的孩子永无出头之日。
不多举例子了,任何改变现状的主张都一定会有相反的看法。这就是这种“基于对现状不满”的改革的悲剧:看起来人人都支持你改,但你一旦动手,当代价出现的时候,改革的共识很容易就崩溃了。
那你可能会说,那难道就不改革了吗?怎么改革才会凝聚共识呢?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解决皇帝最关心的根本问题,而这个问题,通常就是“钱”。
宋仁宗为什么要发动庆历新政?表面上,国家有很多症状,但是往根子上说,就是一条:缺钱啊。简单算一笔账:
仁宗朝全国兵员的数量暴增,达到了巅峰,由开国时期的37.8万,暴增至125.9万。你还记得《水浒传》里的林冲吗?号称八十万禁军教头,这可不是小说里凭空编的,对,这个时期大宋朝仅仅禁军的总数就是82.6万。要知道,宋朝的军队是脱产的啊,完全靠国家养啊,那这么大规模的军队,一年要花多少钱呢?那个大书法家蔡襄,苏黄米蔡的那个蔡,就算过一笔账,养一个禁军士兵,一年50贯;养一个厢军士兵,费用稍低,那也需要30贯。一年的总军费就是4800万。而仁宗朝一年的货币收入是多少呢?6000多万贯,养兵的费用能占5/6。
天哪,这么高的军费比例?!没办法,这个时候大辽、西夏都对大宋有军事压力,不养兵,怎么能保证国家安全?而保证这么大规模的军队,皇帝就穷得叮当响,所以才要改革嘛。
其实,历史上成功的改革,起因多半是财政危机。这种改革的成功者,大多是把搞钱作为改革的抓手。为什么?你想三点嘛:第一,搞钱,会解决君主的核心难题,所以君主会始终支持;第二,搞钱,最容易凝聚共识,别人说三道四没有用啊,有本事你来搞?搞不到你就靠边站,看我的手段。第三,搞钱,有一个清晰的数字指标来衡量改革的成效,多和少,快和慢,都有一本账。
比如,我们将来会讲到的王安石变法,那场改革的目标非常简单明了,四个字:富国强兵。要强兵当然是先要富国,所以核心目标还是搞钱。只要揪住这个纲领不松手,刚才讲的三重目标就能实现:第一,皇帝是真支持啊。宋神宗先是支持王安石搞改革,后来干脆自己亲自领导改革,宋神宗死了,哲宗、徽宗,新政大旗一直不倒。为什么?说白了,国家缺钱,总得有个办法。第二,反对派即使再有理,只要拿不出更好的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就总是没有说服力。第三,那是真有成绩啊。神宗刚去世的时候,有大臣算过账,折腾这么多年改革,虽然政治上代价惨重,但毕竟为国家攒下一大笔钱,总计大概一亿贯以上,据说可以用20年。有了这样的成绩,改革怎么能不持续?经常有人说,王安石变法失败了。其实不能这么说。王安石虽然罢相了,但是他搞的很多改革措施,其实是延续下来的。对王安石可以各有褒贬,没有共识,但是对钱,大家还是有共识的啊。
更进一步地说,历史上很多精明皇帝手下也有所谓的奸臣,那是皇帝不知道吗?不是啊,是因为那些奸臣真解决问题啊,真能搞到钱啊。比如唐玄宗时期的李林甫,明代嘉靖皇帝的严嵩,清朝乾隆皇帝的和珅,都是这种情况。这都是后话,我们将来再说。
带着这个认知,我们再回头来看这次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为什么失败?今天我们提供一个观察的角度:它跑题了。
宋仁宗要的立竿见影的财政改善。但是范仲淹他们干的是什么呢?是按照自己内心的理想蓝图对国家进行改造,什么择官长、抑侥幸,不能说不对,但是你解决皇帝眼里重要且紧急的问题吗?解决问题的程度有清晰可见的进度条吗?
你看范仲淹的那十条里,什么“厚农桑、减徭役、修武备”,等等,一听就知道是要花钱的,十条里面只有一条“抑侥幸”,就是别封那么多恩荫的官儿,好像跟省钱有关,但一是力度太小,二是见效太慢。可以说,庆历新政从改革人事制度,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工作的抓手。
我看很多分析庆历新政失败原因的文章,都指责宋仁宗,说他支持改革的决心不大,耳根子软,别人说范仲淹搞朋党,他心里就犯嘀咕,等等。我看了那么多史料,也想替仁宗皇帝辩解两句。
我请你把自己代入一个角色:你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最近两年,公司业绩一塌糊涂,你非常着急,启用了一个新的经理人团队。走下坡路的公司,到处都是毛病,从哪儿下手改都行。人是你亲自选的,你也肯定会鼎力支持。那什么情况下,你会撤回对他们的支持?不会是因为有反对者,帮变革者减少阻力,摁住反对者,这本来就是你这个董事长该做的事儿;也不会是因为变革带来震荡,你心里清楚,搞变革怎么能不付出代价?你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撤回支持,那就是没有效果,折腾半天,公司业绩还是不见起色。那这个时候,对新经理人团队的所有指责你都听得进去了,什么搞小集团,什么工作作风不好,什么对老员工不尊重,所有这些都可能是压断你对新团队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佛商学院的终身教授约翰·科特,针对大规模的组织变革,就曾经提出来过一个“变革八步法”,其中“创造短期成效”,就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你看,在现代商业管理者看来,搞变革,看得见的短期成效也是不可或缺的呀。
对,宋仁宗可能就是这种情况。看起来,是什么指责范仲淹搞朋党,动摇了仁宗对改革派的信任,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新政忙了半天,没有可见的成果。
话说几年之后,有一次,宋仁宗为一件事烦恼,回宫之后对妃子发了一句牢骚,“满朝的大臣,没有一个人能替国家把事情搞定的。我天天陪着他们上朝,有什么用?”
这句话真是说出了古往今来所有领导者的心声啊。我可以辛苦,可以支持你们,但前提是你们替我把事情搞定啊。没有可见的成果,别说我没有耐心,我拿什么说服其他人支持你啊?你看,不能解决问题的变革,本身就是问题。
在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的眼里,新政最重要的,是有正确的理想蓝图,然后排除干扰,一步步地实现它。
但在现实中,逻辑不是这样的。一场大变革的核心是什么?是解决最迫切的问题。怎么解决?用成果可见可衡量的方式解决。为什么要可见可衡量?因为要凝聚上上下下的共识。为什么要凝聚共识?因为变革需要方方面面的支持。获取支持之后呢?那才谈得到实现你心里的隐秘的理想蓝图。
你可能会说,要活得这么委屈吗?就不能直来直去吗?最近我听到了一句很有启发的话,和你共享——“解决自己问题的途径,通常在于你如何解决别人的问题”
好,这就是公元1043年,庆历新政的故事,下一年,公元1044年,我们再见。
参考文献:
(宋)李焘撰:《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
最后,为大家汇报一个好消息,罗振宇老师的第一本《文明:1000年-1029年》图书,已经正式发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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