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腾讯新闻 谷雨工作室
MATCH!
我和约会对象说好在他定的咖啡厅里见面,听他说,那家店做的热巧是北京最好的。坐下后,他评价起我的样子,“有没有人说你像一个名人?”我假装惊讶,“是吗?没有吧?可能只是发型像。”我意识到咖啡厅完全不适合约会,两个陌生人在封闭空间被迫拉近只会产生源源不断的尴尬,而下午时段,除了两个店员和三两位顾客,谁说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是我第一次和约会软件上的人见面,我焦躁地想了个理由回家,发誓再也不去咖啡厅见人。
今年春天,我开始认真地使用约会软件,试着谈一段恋爱。注册时,我填写了长长的用户信息,不限于真实照片、职业、年龄、学历、兴趣爱好等。
所有信息中,照片最重要,占据了屏幕90%的面积。有约会软件推出了付费的AI助手,辅助用户筛选照片,社交媒体上也有教不会拍照的人如何选择照片可以得到更多喜欢的帖子,以男性的照片为例,最好选择室外的场景,和动物合影会增加亲和力,尽量不要用自拍。于是,我看了大量在徒步登山或抱着猫狗的男用户,不得不承认氛围会让一个样貌普通的人看起来好多了。
女性选择照片的原则完全不同,女性更会拍照,也更娴熟地使用修图软件,她们所需的是确认照片传达出的信息是否恰当,比如一张展示身材的照片大概率会招来性暗示,无论你的意图如何。
我用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左滑右滑,仔细看他们的主页。起初,这是一件相当有趣的娱乐活动,可以在短时间内看到大量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人。有人在简介里写“可以一起骑车,20公里起”表示不是随便写一个爱好;有人会详细地罗列户籍(通常是“北京孩子”)、小学到大学的教育背景、去过的国家、一段有感而发的打油诗等等超出官方要求的个人介绍;有人写曾受到过的冒犯,竖起边界,比如“对同性没有任何想法”“关于现代女性权益想多学习了解探讨”“没有礼貌的生物勿扰”。
人们对关系的需求,约会软件给出的选项有三类,一种是有明确目的的关系:恋爱、婚姻,一种是单纯的身体关系,还有一类可以总结为“没想好”。我在第一类,想要谈一段简单的恋爱,不想让人误以为我急于结婚。但现实中,我只是说想要恋爱,就会吓跑一部分男的。
我问一个男大学生,为什么不谈恋爱?他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无法给出承诺。我想起那句“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不知道他是受到流行文化的影响,还是美化自己找性伴侣的说辞。一个26岁的男生说:“30岁一定不能这样。”好像责任感会在30岁自动派发,而他说的“这样”是指,两人的关系比朋友更亲密,却不到恋人的程度,有一个专门的名词概括“situationship”,被牛津大学出版社收录在2023年度热词中。
新的关系模式貌似可以描述当下复杂的感情和生活现状,约会软件成了最合适的语境。我收到过一些奇怪的暗示,有人给我发一张放满水的浴缸照,也有人告诉我他的DOM(支配者)倾向,像在描述一件平常的事情。还有人问我有没有打HPV,并告知我他已经完成了免疫(算“高素质”人群)。我一面认为不被社会规则绑定,远离婚姻和生育,可以生活得更轻松,一面又陷入迷思,复杂的关系类型中,解释权在谁?
我使用的是一款女性主导的约会软件,它意味着只有女生主动发起对话,两人才能开启聊天,此外,它和传统左右滑动的约会软件没有不同。
页面对话列表上有不断增加的用户等着我去打招呼。为了快速确定对方对关系的需求,我设计了几个固定的问题进行筛选,比如,是否在关系中、是否是严肃关系,出于个人偏好,我滑掉了标注“积极性态度”的用户。
然后是对话,我分别和几个男的讨论了一下咖啡喝美式还是拿铁,周末要去哪里露营,读了什么书,不止一次,收到的答案是《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畅销书中的小众作品,安全的选择。
但使用软件的时间久了,我发现人人都说谎。一位男士和我聊起健身的话题,主动告诉我,他现在比照片上胖了一点,当我问他,胖了多少时,他犹豫地回答,30斤。一位波拉尼奥的忠实粉丝只看过《地球上最后的夜晚》。身高是最可疑的参数,一位男士和我散步的时候说,他的真实身高是178cm(依然值得怀疑),穿上鞋就超过180cm,所以他会填181cm。我当然也说谎,我把年龄调低了两岁。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好好说话。有人看到我的页面里标注了“女性主义”就要出题考我,“亲密关系中,你是平权主义还是女尊一点?”当我客气地夸奖一位男士在“动物流”(一种健身方法)上的努力,他就用油腻的语气暗示我,还有更多东西可以教给我。
我用普鲁斯特问卷和一个拍广告的男生聊了三天,这项问卷会涉及个人生活方式、价值观、人生经验等问题,是我在工作中常用的工具。我很快了解了他的感情经历、对待关系的态度,还收到他旅行的照片。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对话框里,绞尽脑汁想话题,不敢冷场。和陌生人的联系如此脆弱,在我忙于工作没有及时回复消息的两天后,我们甚至都没有去约好的地方散步就已经不再联络。
先让AI识别爱人
有技术团队开发出专门用于约会场景的AI聊天机器人,用户截图输入自己过往的聊天记录供AI学习语言习惯,再根据具体的聊天内容给出个性化的回复建议。《金融时报》报道,头部约会软件Tinder、Hinge、Bumble和Grindr,都在加速开发提供虚拟约会体验的AI聊天机器人。
我使用了一款累计有350万次下载的聊天机器人,将我不知如何回答的对话传给它。一个男生发送了一串emoji(闪电、猴子、牙齿,意思是你好呀)向我打招呼,我让AI回答,它给了三条建议:
“hey!喜欢这些emoji,它们是什么意思?”
“好酷!你是闪电迷,还是喜欢雷雨?”
“这些emoji很有意思!它们背后有什么故事?”
我不敢想将它们发出去会被当作哪种傻瓜,但我发现AI给出的建议显得积极和捧场,它也注重回答策略,用提问延续对话,虽然说的都是蠢话。不过就算AI给出的准确又恰当的回复,截图仍是一种低效的方式,在即时对话的场景中,1分钟不回复就会让人浮想联翩。
除了聊天,约会软件们也试图用AI解决约会过程中的各种问题,比如,如何挑选一张合适的照片。
我让Tinder的AI从相册的14917张照片中读取了27张照片,它确实能在繁杂的照片中找到我。我试了两次,它给出了一样的选择,推荐的理由是参考照片的构图、光线和面部清晰度等等。这些照片有我和动物互动的、浓妆和素颜、自然场景和室内白墙,十分多元,但大部分照片绝不是我认为的最佳照片,甚至是我想要删掉的,AI根本不知道我哪边脸更好看。
我找到一位试图用AI解决约会软件中“聊天痛点”的创业者陈一,他告诉我,他在做一款聊天机器人,它会模拟用户的声音,学习用户的说话习惯,让AI取代真人在约会软件上彼此对话。不是所有人都有推进对话的能力,AI能够保证“你”时刻都在最好的状态。
“但要求AI仿真人的思考是很难的,”一是要求算力,二是针对性的算法有限。闲聊是最难的,熟人社交的场景不像相对标准化的工作场景,没有太多理性决策而是回应情绪,不过约会场景有一定规律可循。陈一在调研用户习惯时发现,和女性专注于单人的聊天不同,男性会一次性和十几个人同时聊天,“他通常是带着很强的目的去的,或者说很随意地开场。”陈一想要实现的就是让100个对话框同时运作,从中选出评分最高的对象。
陈一的想法已经被一位俄罗斯的开发者Aleksandr实现。Aleksandr用ChatGPT 等AI工具开发了一套系统,在约会软件上和5239位女性沟通过,他的AI系统先和照片识别软件配合,再直接与匹配上的用户聊天,AI系统也会结合日程表,替Aleksandr安排约会时间。当AI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时,会提醒Aleksandr亲自回复。最终他找到了一位他和AI都喜欢的未婚妻。
有人认为,过度使用AI将削弱约会软件的真实性,另一位约会软件创业者Roxanne就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在她的产品上弱化了聊天的功能。Roxanne用了5年约会软件,她了解自己相比于线上对话,更擅长见面聊天。在和同样使用约会软件的朋友交流后,她发现类似的状况很普遍。她在2023年推出了DayOne(目前只在香港上线),用户互相“喜欢”后,系统会自动弹出敲定约会地点的页面,并给出一些场所的建议。DayOne缩短了约会软件的流程,不鼓励用户在线上聊天,Roxanne认为,恋爱是实际接触下来的个人体验,关键不在线上。
DayOne的用户页面和一般约会软件没有太多不同,年龄、职业、教育背景等基本信息和兴趣标签,但Roxanne说,标签不会参与到系统的匹配机制中。“我不相信算法会告诉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标签只是方便你更快了解一个人。很多人会预设一个标准清单,但实际交往中不可能条条框框完全匹配。”DayOne的算法和设计更多是在优化见面数量和体验,比如,一个常常爽约的人在软件上的曝光度会降低。
有的约会软件会称自己开发中的AI工具为“私人红娘”和“僚机”,在破冰话题、辅助聊天搭讪、完善个人资料等环节为用户提供协助,AI也将使匹配机制更聪明,从用户的行为、偏好和滑动记录建议潜在的匹配对象。但看着主页上人们描述的自己,星座、沟通风格、家庭计划、饮食偏好、睡眠习惯等等事无巨细的清单,我常在想约会软件展示的面貌更多,匹配机制更有效,我就更能找到合拍的伴侣吗?
不知不觉,我滑完所在地区的所有男用户。在我的经验中,约会软件也不是真的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滑走了所有显露出颓废气质的文艺青年,软件还是会让这些男士在我的页面反复出现,好像在试探我的真心。
出于物伤其类的心情,我像做数学题一样试想了许多种组合,比如,我是INFP,那么与之相反的INTJ人格、理工科男性、还有阳光开朗的ENFP是我更愿意“喜欢”的。但我也时常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合理,我真的能接受一个与我兴趣完全不同的人吗?如果他一点书也不读,我们要说什么?有次,软件上一个喜欢的男生给我讲他爱读的书,我看了发现一点也不喜欢。所以,有同样的爱好有什么大不了。还有一个参考MBTI的男生见了跟他性格色彩刚好相反的女生,最后他说,还是不能找跟自己太不同的人。
北京爱情
有段时间,我走在街上总有种“这人我好像(在软件上)滑过”的错觉。看着地铁里的上班族,我会想象他在约会软件上是什么样,而当地铁的冷光均匀地洒下,照片上滤镜营造的氛围感消失后,每个人都是如此疲惫。
最新的人口普查结果显示,中国有1.34亿单身青年(20-49岁),关于年轻人不恋爱的调研中,主要原因是没有时间和精力。《中国人时间利用调查报告(2019年)》显示,某一线城市的年轻人每天工作10小时,通勤时间接近2小时。可是,另一份研报预计,2024年中国约会类APP行业用户数量为1.67亿人。这两组数据看上去像是年轻人一边保持单身,一边积极交友,既矛盾又难搞,可在我失败的约会经验中,这样的结果却很合理。
有个男生在主页里写“一点也接受不了异地恋”,我问他:“海淀和朝阳算异地吗?”他回答不算。但实际上,住在东五环的我和一个在海淀工作的人线下见面总是不能成行。上班族可以支配的时间是工作日下班后和周末,可没人会愿意结束工作后多搭至少1小时地铁去见人,何况我还有过等到晚上8点对方还没下班的经历。如果其中一人周末不巧有事没有见面,那么这段网络姻缘算是黄了。
男生A建议我们在见面前先进行一次视频“面试”,我猜他是想知道我的照片是不是本人。我见过为数不多的人中,有人和软件上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要么用了修图软件,要么用了多年前的照片。一个朋友告诉我,她遇到有人用同事的照片约会。那种时候,我惋惜自己花在化妆、地铁上的时间,为什么不用在朋友身上,或者干脆躺着。
A坦率地告诉我,他在工作之余大量见人,委婉地解释了为什么要先在线上见我。他去年研究生毕业回国,定居在北京,他认为自己的生活稳定下来了,因此需要一位稳定的伴侣、正式的关系。他同时和几位女生保持联络,也出于惯性继续使用软件。“肯定有更喜欢的,如果见面之后感觉不错就会定下来。”A是我在软件上遇到目标最明确的男生,我们约好了一周之内见面,之前他还要见那位“更喜欢”的女生。等到我们要见面的前一天,我才发现他取消了我们之间的匹配。
男生B问我,如果和一个人只能在一起半年,还要不要在一起?他说,自己的关系总是很短暂,前一段关系结束于女生离开北京,他们仍然很喜欢对方。我问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对方留在一个城市。他罗列了一些原因,各自的生活规划不同、不想显得自私。最后,他说:“在北京就是这样,关系随时会结束。”
我在北京没有参加过一场婚礼,身边的人隔一段时间就聊起离开的话题,搬一次家就是一次灾后重建,我坐在行李堆里问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北漂的生活总和稳定没有什么关系,但前方的时钟仍不停走动,结婚、生育,把我拉回常规的路。为了对抗母亲喋喋不休的婚育话题,我拒绝相亲,连恋爱也沾染上怨气。我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我在电话里大喊:“我没有时间谈恋爱,更没时间替人做家务养小孩。”直到今年,我受够了孤独地生活,在工作里打转,我意识到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避免婚育就放弃恋爱。
然而,使用约会软件的过程如此反复。对话框上的数字告诉我,我已经和超过一百人讲过话,我喜欢甲笑起来的样子,乙好看的下颌线,丙说话时的分寸感,但喜欢甚至不是促成一段关系最重要的部分。
那阵子,我一连见了五个人,C是唯一一个和我看相同电影和书的人。其他男士好心地分享了他们的研究领域和工作,学习电影产业的男士讲了萨特的存在主义,金融业的男士问我挤牙膏是从头开始挤还是尾巴,以此来陈述一套强迫症的生活习惯。我听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末了,连名字都没有交换,我就逃回家。后来,我意识到一位男性只要表现出应有的礼貌和尊重,擅长倾听就能获得喜欢和爱。
我时常后悔,怪自己忘了原则,随便约会,可现实就是不断地妥协,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最初,我的理想画像具体到身高180cm以上、长相阳光好看、时常运动、工作最好是程序员、关心女性权益。后来,我发现按这套标准甚至会将许光汉筛掉(身高178cm),而朋友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就算滑遍北京也找不出一个许光汉。”
当时是春天,北京的天气总是很好,我和C会把见面的地点定在公园或者某条胡同。漫无目的地闲逛时,我提到正在读《革命之路》,C说他很喜欢耶茨。我们都对亲密关系有许多困惑,我在关系里吵过许多架,他结束了一段长时间的恋爱,最后的阶段,他们都觉得对方很陌生。我曾认为,争吵是一种打破边界的方式,可以让彼此更亲密。可是,数不清多少个凌晨,我和过去的伴侣为该不该在社交媒体抱怨太多之类的琐事不让对方睡觉时,我再也无法忍受。
很长时间,我在关系里糟糕的部分连我都感到害怕。每次重看《革命之路》,就让我回到那些夜晚,我想知道为什么争执不可避免,为什么语言会脱离控制。我的结论很平庸,当被问到关系为什么结束时,我会说,观念不同。C告诉我,伴侣之间的差异上升不到三观,“本质上,你们都不是坏人。”他的回答不能完全说服我,他或许只是想安慰我,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完美的假象
约会软件给我一种关系可以轻易开始的错觉,我可以只谈简单的恋爱,但总有一天要面对具体的问题。
和C约会不久后,他就要离开北京一阵子。那段时间,他的工作发生变动,下一份工作在北京和其他城市中摇摆。我装作毫不关心,告诉自己,我们才见了三面,没有约定,默认对方即便约会其他人也不能感到生气。
在多元关系并存的约会软件上,我劝自己保持开放的心态,但还是会受伤。我不明白遇不到合适的人究竟是我的原因,还是约会软件的问题。有男性朋友直接说,没可能在约会软件上找一段严肃关系,他建议我使用相亲软件。
我没法判断他的建议是基于对男性的了解,还是个人的使用心得,他都弄错了,严肃关系不只有婚育。
相亲软件会向用户保证使用者经过了诸如学历、职业、视频的认证,也会提供专业的红娘服务,替用户进行信息筛选和匹配。应对庄严的婚姻契约,人们的筛选条件更多注重教育背景、经济条件、家庭状况,盘算未来生活和养育的基础。当然,在约会软件的主页上,教育和职业同样被放在显眼的位置,但人们不会只是因为一个人是PHD或者Co-Founder就和他约会。
C不在北京的时候,我们维持着线上的联络。他很擅长陪伴,好的风景会拍下来发给我,看到有趣的段子会分享。我们一起看连续剧,然后打电话闲聊。他电脑里的视频和语音通话不能同时出声,他就看着画面,听我讲话。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们都相信他不会回北京工作,我问他,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他的回答很长,暗示我,我们可以一直聊天,但保持开放的关系。
我经常观察街上的情侣,有的人看起来很像,有的人是对方的反面,还有一些走在一起的人看起来毫不相干。我想到失败的恋爱,如果好感、理解、平等,或是相同的喜好都不是关系中最重要的部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段时间,我频繁地翻伊娃·易洛思的书,她写到:“尽管承诺恐惧症看似同时适用于男性和女性,但不管从时间维度看还是从文化维度看,承诺恐惧都是男性特有的。”社会关系和文化框架同样让男性惧怕承诺或承诺缺失成为可能。在两性都具有充裕的性选择的时代,屈从于生育的女性仍会倾向于较早采取专一策略。然而,男性的性活动成为行使男性地位(权威、自主性、男性的团结)的主要场所,因此,男性会延迟做出承诺。
我没有考虑生育,和约会软件上的男性拥有同等的优势,不依靠伴侣提供经济支持、有自己的工作和社交圈,但我同样需要一段确定的关系。当然,我的选择包括保持单身,我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
伊娃·易洛思的研究认为,技术改变了浪漫爱情选择的架构,“如果在一个市场中存在很多好选择,人们就很难找到某一个能够完胜任何其他方案的解决方案。”我想到C的提议,一种不做出承诺的约会状态,是不是更符合我(北漂)的生活,以及寻找最佳对象的策略。
实际上,事情就如此发展。当我认为C是合拍对象时,仍在与约会软件上的其他男性见面,我始终认为自己还有更多选择,但一切都搞砸了。我既无法投入到新的约会,也不能忘记C的虚伪。
在北京再见到C时,我故作冷淡和大度,听他说新的约会对象。回家梦到相似的对话,醒来哭了。后来,我发觉,我们之间的合拍也是一种假象。C说:“我们对一个人的喜欢多少是自恋的体现。”于是,他会告诉我,不喜欢我的发色,觉得我意志消沉的时间过长。我无意间看到有人对《花束般的恋爱》的解析,它不是一个完全契合的人无法在一起的叙事,人们只是通过消费同样的东西形成了有限的认同感。显然,它同样照见了我和C。
我不得不承认,性别无法完全解释我和C在约会选择上的不同。当朋友问为什么不跟C一起离开北京时,我发觉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选项。在回溯的过程中,我想起C在刚离开北京时问我,如果他留下,我们是否会在一起。我当时回答他的是,不知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约会软件,每次尝试打开的时候,总有点恶心的感觉,有人总结是约会软件的戒断反应。我看到屠格涅夫写“没有爱,怎么能活呢?可是,就没有一个人可以爱!”我觉得畅快,假装自己只是没有遇上合适的对象——约会软件上分明还有如此多的选择,我没理由消沉。当然,没有结果也随便,总有一点好的部分会留下来。 (来源: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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