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逐暮云飞》
第壹柒拾章
前情回顾：
我叫苏烟，是扬州城中一个有点小钱的寡妇。
谁也不知道我的夫君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是做何营生的。
只知道在扬州城南寻常百姓居多的琉璃街上，有一座其貌不扬的苏府，府外平平无奇，府中却是别有洞天。
按照街坊四邻的说法，苏府就是一个披着麻袋的贵族小姐，普通只是它的假象。
而我就是这个并不普通的“贵族小姐”。
我身边有一个掌管全府的婢女，名叫慧儿。
她正有样学样地给我讲述今日街坊们又如何议论我们。
“夫人，奴婢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街头的张家阿嫂愣是观察了咱们大半年，摸索到了咱们府中采买的规律，发现咱们一般都是集中在每月中旬，让各家往府中送东西。
前日正好是刘掌柜给咱们送水果的日子，张家阿嫂一大早就守在后门的角落里偷看，发现咱家的水果都是用冰块运送，惊得直接爬到墙头继续看，生怕您是隐匿在民间的皇亲国戚。
幸好奴婢发现的及时，给张家阿嫂送了两匹苏锦，这才堵住了她的嘴。”
冰块昂贵，就算是扬州首富也不会像我们这般使用频繁。
彼时的我正在院中晒太阳，一下接一下地晃动着摇椅，已有困意生出。
“那今日他们怎么议论我的？”
慧儿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
以前的她听到这些污言秽语还会替我委屈，恨不得冲过去跟他们吵上两句。
现在的她都已经能做到以此为乐，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慧儿甚至有些窃喜，笑道：“他们说夫人一定是哪个名门大户的闺秀，是专门选琉璃街这个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躲避家族眼线的。”
闺秀……
听到这个词，我抿嘴一笑，“恐怕不是闺秀这么客气吧，他们肯定说我尚未出阁，就与别人私通，暗结珠胎，是家族嫌丢脸，把我遗弃在这里的吧。”
慧儿比我想的开，上前替我捏着肩，道：“夫人，他们既然都觉得您是尚未出阁的闺秀，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夫人年轻貌美，气质不凡，一点儿也看不出您嫁过人啊，他们之所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肯定是嫉妒您的美貌。”
我知道慧儿是故意逗我开心，我接着她的话笑道：“是啊，谁能想到，我这么年轻就已经嫁过两任丈夫了呢。”
“如今外边都说你是私生下的红豆，你倒想得开，还在这里笑。”
正当慧儿被我的话笑得前仰后合时，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人阔步走入，就像是回自己家似的，十分自如。
我跟慧儿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若是突然有一日不来我这里，那我才觉得奇怪呢。
我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你行事太高调，挥金如土，如流水般的好东西不断往琉璃街这种地方送，谁看了不起疑？”
“我那都是给小红豆送的，让她住在这种地方我已经心里很不是滋味了，我肯定是要让她吃好喝好，当初我都说让你跟我假意成婚，让我做红豆的爹，不就没有如今这么多事情了？”
为了避开流言蜚语，这几年我们不知换了多少处宅子。
可无论到哪，苏府始终都会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因为太有钱，也因为太奇怪。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吧，更何况我这个寡妇不吉利，我嫁谁谁家倒霉，你如今可是我们娘儿俩的依仗，我绝对不能让你因为我也变得倒霉。”
慧儿行礼道：“舅老爷。”
陆离径直坐到我身旁的圆凳上，吩咐道：“慧儿，给我来一块冰瓜，这天太热了。”
“是，奴婢这就去取。”
我眼皮轻抬，蹙眉看向陆离：“越热越不能吃生冷之物，小心激到脾胃。”
“你这个甩手掌柜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累了一天了，就馋这一口冰瓜，你还不让，一大摊子生意交给我，自己在这儿晒太阳，今日我跟梁掌事忙得脚不沾地的，我看我还是早点把我的茶楼关了，省得心思全花在你的生意上了。”
我瞪了他一眼，“是你当初在玉清山下夸下海口，说我出名号，你出银子，要把烟云布庄开遍江南，这才刚有点儿名气，就开始你的我的了，难不成你是怪我给你把银子分少了？”
“得了吧，我以为你也就是想在扬州把烟云布庄开起来，谁曾想你开了布庄开成衣店，扬州开完又去苏州、云州、锦州……成老板，我真的快累死了。”
看到陆离掰着手指头一脸抱怨地跟我算铺面的数量，我却是越听越踏实。
短短几年的功夫，我竟然真的做到把烟云布庄开遍了江南。
当初离开江陵时，我只带上了陆离、慧儿、还有梁掌事。
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扬州，自此在扬州安营扎寨，一切从头开始。
梁掌事依旧是我烟云布庄的大掌事，而陆离则做了烟云布庄的掌柜，慧儿挑起了府上的大梁，将我的苏府管得井井有条。
布庄从最开始的一家到如今的几十家。
府上的下人也从当初的两个仆妇一个小厮，到现在的数十人。
正如陆离所说，如今的我就是个甩手掌柜。
每日只需要躺在院中晒太阳，数银子。
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听到陆离说要把自家茶楼给关了，我挑眉笑道：“听说上个月邱水给你分了不少红利，如今只有邱家能收到上好的白茶，而且邱水又刚刚卖下一座茶园，邱家的茶叶称霸江南，指日可待啊，正是赚钱的关键时刻，你舍得关茶楼？”
听我提到邱家，陆离的脸色一沉，坐直了身子，“是，在你的帮衬下，如今邱家的茶叶生意足以称霸江南，银子你帮他们赚了，可坏名声也让你背了，如今你的家产足以吞并整个邱家，你何苦还要继续帮他们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邱水收的那座茶园，是你找人促成的。”
六年前，邱家家主邱暮白提出分家，震惊整座江南。
他将以邱水一脉为首的几处获利不大、甚至有些亏损的生意直接踢出邱家，以拖累邱家为由，让他们自生自灭。
将几个盈利稳定，且发展不错的本族生意划到自己名下，前往京城发展。
邱暮白虽为家主，但也只有主管的权利，他怕茶叶亏损太大，需要自己补漏，索性踢出邱家，各顾各的。
邱家百年基业，自此分崩离析，惹人非议。
其中，有知情人传出，邱暮白所有反常的行为都是受其夫人成紫烟蛊惑所致。
因为就在夫妇二人霸占瓷器酒楼等盈利最大的生意后，成紫烟以邱暮白身子不好，无法尽人事为由，跟邱暮白合离。
有传言说，什么身子不好都是借口。
成紫烟自打嫁入邱家起就没安好心，搅得邱家叔侄反目，小叔惨死，生意分裂。
就连邱家主最后都了个背井离乡的下场，与其说去京城找机会，倒不如说是为了躲避江陵城的流言蜚语。
现在反观邱家被分出去的几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甚至可以和当年整个邱家的盛况相提并论。
所有人都说，这就是邱暮白的报应，看走了眼。
无论是妻子还是生意。
因为成紫烟的出现，让江南商贾大家邱家逐渐走向衰败。
正等着陆离这个生意人给我回答要不要甩开邱水时，一个奶团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舅舅舅舅，你要给红豆做主！”
我如临大敌，瞬间从躺椅上跳起，往屋里跑，“陆离，这里就交给你了！”
（明天故事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