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逐暮云飞》
第壹陆捌章
前情回顾：
连业出去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把玉清道长给请来了。
青袍加身，道骨仙风。
在他阔步走进书房的那一刹那，我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因为从玉清道长从容的神情中就能猜出，暮白不会有事的。
而且算算路程，来回怎么都得一炷香的功夫。
能这么快就能够把人请来，估计今晚的变数也在玉清道长的掌握之中。
“夫人莫急，老夫来给邱家主瞧瞧。”
没有多余的客套，玉清道长直接走到塌边，替暮白搭脉查看。
这时连业在我身边解释道：“我是在半道上遇见玉清道长的，道长说临近十五，本想提前看看与夫人的约定是否可以顺利进行，结果晚上卜卦时，算到了主子已经病倒了。”
果不其然，我本应该惊叹玉清道长的料事如神，但不知为何，隐隐间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可细细想来，本不就是计划在十五那日我在府上给暮白用药，道长在玉清观做法，我们同时行动，替暮白续命吗？
我默默注视着塌上昏迷的暮白，一种孤独感直冲心头。
为给暮白散热，我让慧儿给他换了条单被盖在他的身上。
单薄的寝衣勾勒出他病态的身形，这几日的药膳，虽令他气色好了不少，可长年累月的虚弱，令暮白身形单薄，骨骼凸显，有几处甚至都能看清骨头的形状。
这也是让我下定决心替他改命的原因。
仅仅是看他这副模样，我只想让他活下去。
正思索着，玉清道长起身道：“等不到三天后了，还请夫人快把我给您的药速速取来。”
玉清道长简单的一句话，却犹如一记重创直砸我紧绷的心。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离别准备，可突然的提前却令我有些无措。
慧儿听到玉清道长的话后，当即跑回卧房取药。
我走向已经开始准备的玉清道长，又确定了一番，“今日……就要给他吃吗？”
玉清道长曾说过，给暮白逆天改命，除了我要用孤独终老去换，暮白也要拿出他最重要的东西来割舍。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能替他去除体内余毒的猛药。
定然也是有其它的效果发生在暮白身上的。
我不知道对于暮白来说什么是他最重要的，玉清道长却给了我一个可能的答案。
断情绝爱。
从暮白的命数中来看，我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若是要逆天改命，他失去的就是我。
换言之，暮白醒来后会忘记他对我的情意。
他会记得我这个人，但不会记得对我情。
我于他而言，可能就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看到我有些犹豫的样子，玉清道长严肃了起来，“虽然日子提前了，可这些是早就让夫人想明白的。”
“我知道的，我也想明白了，可是……”
“可是你怕他忘了你对吗？”
玉清道长一语道破我心中的不舍，他捋捋胡须笑道：“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夫人与邱家主若是真得缘分未尽，就算他把你忘了，那也会有记起夫人的一天，但如果夫人不行此事，以邱家主的身子来看，至多再活一个月。”
“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告个别。”
“老夫今日卜卦，已经看到了夫人与邱家主已出现水火不容之势，想必夫人已经着手合离之事儿了吧。”
我点点头，“我故意让他听到我想要合离的决心。”
“这就没错了，看似伤害了他，实则加速了我们的计划罢了，夫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说话间，慧儿一路小跑了回来，“夫人，药取来了。”
改命、合离、分别、忘记……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这一切，一件比一件荒谬，一件比一件重要，一件比一件混乱。
可在这一刻，我突然就平静了起来。
回头看向因为高烧，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暮白，我与他这一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可突然间，我又一件都记不起来，唯独记着一件事。
那就是我与暮白的“新婚之夜”，他亲笔写下的和离书：
“吾妻紫烟，温婉慧雅，有此贤妻，吾之幸事，奈何病痛缠身，命比纸薄，与妻有缘无分，待吾归西之日，不忍吾妻孤独余生，吾愿与妻合离，盼有良人相伴，与其偕老，吾之遗愿，赠妻千金，邱家族人不得为难紫烟，放其归家，婚嫁自由。”
他说他无法许诺我一个白头的承诺，但却可以保我还有成家余生无忧。
当时的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就因为他自觉在婚事上“算计”了我，就替我筹谋好了一切。
暮白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如谪仙般干净的人，他的温柔，他的盘算，他的心思，都是为了我。
而我能为他做得，也就是这件事了。
我的目光落在暮白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恨不得将榻上的人一眼看尽，牢牢记在眼中。
就在泪水湿了眼眶的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暮白，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得事情。
我伸出手指，狠心咬下。
看着指尖上逐渐渗出鲜红的血液，我的心死死地沉下去，“道长，开始吧……”
（明天故事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