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李云嫣在此之前的“善意”深入人心，而她们这几日的挑拨也都起效果了。
短短两句话，众人怒气冲冲地看向秦川和楚华。
“啪”的一声，一个鸡蛋砸到了楚华的身上，夙夜楼乱了起来……
这个世上的正义分两种 ，一种是传统意义的绝对正义，它遵循礼法，尊重生命，万物皆平等，令所有人信服。
而另外一种则是自以为是的一群人，自我标榜出来的正义。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头论足每一个不符合他们内心标准的人，然后进行无差别攻击，以胜利作为主要目标，毫无底线的完成语言抨击，甚至是行动上攻击。
眼前的这群流民，就是后者。
不管李云嫣是否真的有罪，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己信奉的天女是不完美的。
或者可以说，一旦李云嫣有罪，他们内心的信仰崩塌了，或许就连收留他们的这座院落都不同于往常了。
所以，相较于李云嫣不知真假的罪名，他们更愿意将怒气转移到楚华这个敌国的女人身上。
随着一颗鸡蛋砸在楚华的身上，石子、瓜果、菜叶……一切趁手的东西，都随着流民们的怨气，纷纷向楚华和秦川的身上砸过来。
秦川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群人会如此愚昧和无知，仅凭一个丫鬟的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们内心的怒火。
秦川拉起自己的大氅将楚华包裹住就往夙夜楼外跑。
李云嫣早就因为秦川的“阴阳眼”被吓得魂飞魄散，仿佛院中的混乱与她无关，瘫软在地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娟儿比她更有主子的气势。
看到秦川二人要逃，娟儿顿感不妙。
想到他们背后有李元烁撑腰，万一过几日真的翻出李云嫣犯罪的铁证，让云府中的流民对李云嫣不再有信任，那么主人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
娟儿手指大门的方向，大喊道：“别让他们跑了，他们是想把咱们赶出府去！”
经历过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们，最怕的就是再次无家可归。
像云府这么好的住处，他们哪肯就此失去。
“赶出府”三个字犹如一剂猛药，让原本还犹豫不决、或者一些内心还有些良知的流民瞬间统一了战线。
李云嫣是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不能再被赶出去。
就在秦川和楚华马上要跨出夙夜楼大门的时候，几个腿脚快的大孩子已经跑了过来，并将大门给关上。
前有堵塞，后有追兵。
秦川没有半点迟疑，身子一转，带着楚华又往夙夜楼的一处角落跑去。
逃跑过程中，流民拿东西砸他们的举动并未停止。
噼里啪啦的，不少坚硬的石块也砸到了秦川的身上。
砸到骨头上时，钻心的痛。
难怪万知远全身都是伤，原来就是这样被他们打的。
这些所谓的可怜的流民跟北齐那些蛮子有何区别。
好心好意收留他们，吃云府的，住云府的，就因为一两句挑唆，不辩黑白，任人摆布。
不知不觉间，从未有过的怒火冲天直逼秦川头顶，他现在心中有一种不该他有的想法。
杀了他们。
楚华被吓坏了，娇生惯养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不过好在她除了刚才被鸡蛋砸到之外，秦川将她保护的很好。
在秦川温暖的大氅下，还有他坚实有力的臂弯下，楚华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害。
秦川边跑边道：“看到前边的枯井了吗，直接往里跳。”
楚华并不怀疑秦川，但此时的他们就是同生共死的战友，秦川此言明显就是让楚华先跑。
“那你呢，他们恼的是我，不然你把我交给他们，你肯定会没事的……”
“想活命就听我的！别那么多废话！！！”
轰的一声雷响直击楚华的心底，被封存的记忆犹如一座被雷劈开的山，曾经那些不愿响起的画面再次重现在楚华的眼前。
被北齐人掳走的那些日子，但凡楚华和万知远有一点儿反抗，狠狠地一鞭子落在二人的身上，“想活命就别那么多废话！”
她一直觉得秦川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一瞬，她记起来了。
秦川在极其愤怒的时候，身上萦绕的杀气和戾气，跟那伙北齐人如出一辙。
宁可错杀，绝不手软。
此时的楚华也分不清是对秦川的恐惧，还是潜意识对那伙北齐人的惧怕。
她二话不说，挣脱了秦川的怀抱，直接跳进秦川所说的那口枯井中。
楚华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她会跳井。
尤其是娟儿，蹙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
没有了担忧和束缚，此刻的秦川如释重负，宛如获得了一切。
他当即停在了原处，回头直面这伙穷凶极恶的流民。
有时候并不是声音大才会气势骇人。
此刻的秦川一言不发站在原处，相反他的沉默震耳欲聋，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吓得前来追击他们的流民不敢再继续上前。
娟儿意识到今日的她太冒进了，趁人没有注意到她们，一把扶起坐在地上的李云嫣，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此人不能再留，否则我让你先去地狱探路！”
说着，娟儿看似搀扶，但实则是架着李云嫣往枯井处走。
瞧见李云嫣走来，众人纷纷把路让开。
穿过人群，李云嫣这才看清此刻秦川的模样。
他向来都是道袍加身，今夜也是极为素净干净的装扮。
一支桃木簪原本将头发簪的一丝不苟。
可此刻秦川的头顶上、衣服上、浑身上下满是污秽。
头发也凌乱了，衣服也破了，哪里还有一尘不染的谪仙模样。
此时的他根本不是谪仙，是魔鬼。
只见秦川双眼通红，正充满杀气的看向众人。
娟儿捏了捏李云嫣的胳膊，李云嫣这才从被秦川这副模样吓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她假意冲着身后的流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伤人。
然后又看向秦川，缓缓伸出手来，一副要拯救他的模样。
这就是李云嫣和娟儿的手段，示弱、装善、深入人心，然后再通过共情来操控人心。
秦川冷嗤了一声，看着李云嫣的目光更凶狠了一些。
看到秦川面对他们信奉的神女不为所动，原本安静下来的流民又躁动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不知好歹啊！我看他就是跟那个南陵女人一伙的！”
“没错，说不定他就是南陵细作！”
“杀了他，帮李将军杀了细作！”
“对，杀了他！”
伴随着流民们再次升起的怒气，娟儿露出得逞的笑容，坐等秦川必死的结局。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川同样得意一笑，看了看李云嫣，又看了看娟儿。
娟儿的真实身份是白凤阁的首领之一，黑凤夫人。
以她多年执行任务的经验来看，秦川这个笑容分明就是……
正合他意！
不好，中计了！
（明天故事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