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2021年02月09日《邵阳日报》出版
南山诗韵各不同
刘宝田
一
城步南山，邵阳名山之一，现为国家公园试点之一。23万亩草坡连成一片，被誉为“南方呼伦贝尔”。2009年，国家农业部草原监理中心函称：“从创办时间、国家支持力度、草原畜牧业发展水平、人工草场面积、产业化模式等五个方面综合来看，南山牧场是‘中国第一牧场’！”所以，现南山“高山红哨”旁边，有“中国第一牧场”碑刻标志。
这样一座名山，本应有很多吟咏。因其历代人文积淀不够突出，所以留传吟唱不如云山，甚至不如一些小山如文斤山之类。
武冈人曹一夔留下不少写邵阳的诗，他的《南山》亦颇不俗：“徏倚南山上，萧森野色漫。秋声引岩溜，鹤语落松湍。云逼群峰白，风高两腋寒。诗成发长啸，大快此生宽。”先总写荒野，再具体描绘野趣。秋声引动岩溜，岩溜滴落秋声；鹤语从湍急的松涛中飘落，清籁天然，尘嚣一洗而尽净。群峰被云“逼”白，把云的强势、盛大写活了，也暗衬出地势之高，很自然地引出下一句“两腋生寒”来。对此方壶之境，诗兴大发，长啸而吟，真是快哉此行。一登南山，“此生”都觉宽舒。
明万历六年（1578），临湘人刘钦任武冈州学正，游于南山，留诗曰：“携壶登杰阁，策杖上层峦。云锁山腰白，风生谷口寒。碣苔封翡翠，阶笋长琅玕。羽客黄庭卷，凭栏取次看。”
开笔即言登阁，不知当时南山上有什么阁。但从后文看，应是一个道观。羽客，神仙，一般指道士。黄庭卷，即黄庭经，一部道家养生修炼的经书。道家称脾为中央黄庭，于五脏中特别重视脾，故称“黄庭经”。道观在“层峦”之上，观下白云缭绕山腰，寒风生于谷口。所以，来往的人很少。碣石上，青苔荒萋；台阶上，笋子像玉竹一样罗列。道长凭栏翻着经书，随随便便地看。轻松自适，率性自由。取次，随便，任意。这幅世外高人闲卧白云图，诗人心向往之。
二
明崇祯十四年（1641），四川蓬溪人谭文佑出任武冈知州，有《南山》诗云：“尘氛未净意何将？酣畅相携道气扬。立磴振衣游事胜，扫林结尘野花香。山当秋际云俱冷，枫浣霜初叶欲黄。愧我登峰无可造，把杯唯与醉斜阳。”
“尘氛”，指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李自成于崇祯二年（1629）起义，崇祯十六年（1643）在襄阳称新顺王。崇祯十七年（1644），建立大顺政权。当时，烽烟四起，国势岌岌而危，意愿何将？将，携带。即有什么意愿？不管他，我还是情绪饱满，道气昂扬。道气，超凡脱俗的气质。知州大人自负不凡。登南山去吧，立于山磴，振落衣上的灰尘，隐居去罢。振衣濯足，抖尘洗足，形容放弃世俗荣华富贵，隐栖林下。扫开落叶尘泥，面对野花盘坐，幽香徐徐沁来。结，盘也。但是，山当秋冷，枫浣霜风，怎么坐得住呢？惭愧呵，登上峰来，我又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造访，唯有把杯一饮，与斜阳共醉一场！造字实在生拗，不应该这么拆词的！实际上，这首诗就是表达了置身纷乱的时局，官场中人欲隐而难隐的矛盾心绪、不安情态。其实，不关大局累卵，武冈袁有志、邓之沛正组织乡民准备反藩起义。州官大人可能正感到欲隐而不能吧。最后，他终因镇压袁邓起义有功而升佥事。可是，“斜阳”已坠，无补于社稷矣！
武冈诸生方大展，此时亦作有咏《南山》诗：“偶与山灵破寂寥，间携鼓吹薄层霄。盼来尘界何其小，想到天门渐不遥。恍挟飞仙临绝岛，共呼羽士说前朝。言旋甚速非关雨，近此幽崖尚见招。”
同是明末之文士，同见战乱之劫火，思维走向同一条通道。你看，与山灵一起，登上南山高峰，接近“层霄”。回首尘世间何其渺小，那高高的“天门”，逐渐地不那么遥远。有一种挟飞仙以遨游的快感，共羽士说前朝的适意。任世事飞速变幻，还是在“幽崖”之间，被山灵相招，共同勘破寂寥，餐世外之绝岛烟雾，于仙山之上率性弹奏鼓吹。
与谭知州不同的是，方先生非仕途中人，身无枷锁，故心无挂碍，可以任自所思，任自所行。境相同而身份有异，故其思维的轨迹则终将二致，其诗自然各不同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