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台风到来

2024-08-18 10:44 广东

时间进入8月份，前汛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太平洋上的台风搅动西南季风的水汽，拉开后汛期的帷幕。气象台时不时播放台风和暴雨预警，每一次新台风出现总能吸引走一部分注意力。我们的生活被台风和暴雨不断暂停后重启，唯一不变的是每次台风暴雨后走在路上的心情。

台风来前一切都变了样。云层铺满天空，树叶开始沙沙作响，明显能感觉到风变得有力。所有东西都变得行色匆匆，所有人也变得心事重重。地图上的白色云团每靠近一步，世界就比以往多一点紧张。公园里拆除了帐篷，修补了树架，收回了指示牌，直到餐厅的店员在我面前把玻璃窗贴上米字形的警戒线贴纸，我才感受到台风离我如此之近。

气温像水壶上的开水，不断拉扯着上升，太阳灼热，水汽充沛。一切在云层中憋足的雨水没有下来之前都是夏天的回光返照。在台风来前的傍晚时分，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红色的渲染层次分明，云朵一朵一朵的燃烧从橘红色到暗红色，众神的火盆倾倒人间。小白腰雨燕的短笛鸣过天空，它们群聚后又一次散去，夏天的牧场迎来暮色四合的时候。

在我的印象里，台风总是在夜里登录，在第二天的早晨离开。在这个城市沉沉睡去的夜晚，玻璃窗摇晃，树木摇晃，广告牌摇晃，灌满风的街道上没有方向感。雨水是一阵一阵的，那种五六月份的倾盆大雨并不多见，雨水和风搅合在一起也没有方向感，四面八方的来。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狼藉。巨大的倒木仿佛旱地拔葱，那些夏天开过的花，优势十足的先锋树种，都被风摧毁了。郁郁葱葱的一夏，在台风强烈的一击下破碎不堪。台风像一个筛选漏斗，摧毁脆弱的，保留强壮的。它以一种破坏的方式让这个系统成长。经由台风，太平洋的海鸟被吹到内陆，植物的种子被传播到更遥远的地方，辣手摧花的同时也改变整个生态学过程。

公园闭园了，倒伏的树木需要扶正，满地的落叶和枯枝需要清理。走在满目疮痍的园子，胜利者以高傲的姿态矗立，失败者四仰八叉，心中是一种劫难过后杂糅了悲悯和喜悦的心情。悲悯的是那些曾经获得阳光快速生长的植物轰然倒下，喜悦的是世界又重新恢复了欣欣向荣。曾经被风和雨来回搅拌的湖面归回了平静，站在如明镜一般的湖水面前，我能体会到的是我此时此刻的内心。

风停雨止，在公园的南区，这个城市之外的荒野之地，野蛮生长的苦楝和南洋楹在台风下安然无恙。老河口的水逼近堤岸，漫过红树和芦苇，黑水鸡的巢在暴雨中消失了。一只东亚石䳭站在茅草上抖落身上的雨水，遥远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大迁徙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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