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评:一旦扒开历史真相,里面往往龌龊不堪

文摘   2024-10-18 00:00   江西  

历史没有那么多高大上,不要被表面那些人为掩饰的东西所迷惑,一旦扒开历史真相,里面往往龌龊不堪:充满了嫉妒、算计、阴谋和杀戮!

锺会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相信很多读书人都被南朝刘义庆的《世说新语》给骗过了,里面有一则故事描述得煞有介事:曹魏重臣锺繇带着两个儿子锺毓、锺会去拜见魏文帝曹丕,锺毓紧张得全身冒汗,锺会则跟没事的人似的镇定自如。

魏文帝很是奇怪,就问锺毓,你怎么出那么多汗?锺毓答道,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出如浆;魏文帝又问锺会,那你怎么不出汗呢?锺会回答,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不敢出。魏文帝听了这哥俩的回答,不禁大笑。这故事的确很生动有趣,可惜刘义庆骗人了。

为什么说是刘义庆骗人呢?因为,稍微熟悉一点历史的人就知道,曹丕于公元226年驾崩,那时的锺会还是个一岁的小婴孩。这则故事,显然是后人附会,拿锺会和哥哥锺毓迥异的表现来映射锺会从小就机变、多智及善变,以证明锺会的悲剧结局是早就注定了的。

锺会父亲锺繇是曹魏重臣,锺家是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锺繇被曹操比作萧何,被曹丕称为“一代之伟人”。锺繇死时,锺会才5岁。锺会是由母亲一手拉扯大并培养成才的,锺会的母亲很有智慧,聪明伶俐。她怀孕时,遭锺繇宠妾孙氏投毒,以致连续昏迷数日,醒来后她却像没事一般。

有人问她,你为什么不把被孙氏投毒之事告诉锺大人?张氏说,孙氏肯定认为我会把此事说出去,所以,她一定会恶人先告状。果然,孙氏在锺繇面前挑唆:妾身希望张氏能怀个男孩,所以给了她能怀上男孩的药,可她反过来污蔑我毒害她。

锺繇何等人物,岂能识不破孙氏的鬼话,他说,给张氏能怀上男孩的药是好事,你要偷偷给她,这不合常理。于是,他一调查,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孙氏被锺繇驱逐出府,孙氏是锺毓的母亲。锺会的精明机变,或许有一部分遗传自母亲。当然,更多的是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得来的。

锺会在母亲的教导下,从4岁就开始苦读经典,少年时期就已聪慧老成、伶俐机变、才华横溢,尤其精通《易》中阴阳变化的道理。锺会14岁时进太学自由学习,这一年,魏明帝曹叡早逝,顾命大臣曹爽和司马懿负责辅佐8岁的小皇帝曹芳。

曹爽为扩充自己的势力,提拔了一批依附自己的名士,比如何晏、夏侯玄等,这些人大兴玄学之风,聚众清谈、辩名析理。吸引了一大批有理想、有才华的士族子弟加入玄学清谈中,其中就包括了锺会。19岁的锺会精力旺盛、学识渊博,他参加了当时几乎所有的论战。

锺会颇有研究且奉为圭臬的课题就是关于才能与本性关系的讨论,他为此写了一本关于“才性之辩”的《四本论》。他虽然才华横溢、少年成名,但内心还是颇为自卑。为了证明自己行,他特意带《四本论》去拜访当时的名士嵇康,可纠结一番,只是把自己的书扔进嵇康院子里,就跑了。

当时曹魏政权已经式微,公元249年,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懿灭了曹爽,彻底把朝廷的军政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何晏等人被灭族,名士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天下士子开始分化:山涛、阮籍等人归隐,李丰兄弟等人骑墙观望,嵇康等人激烈反抗,锺会之流则投靠司马氏政权。

司马昭

公元254年,中书令虞松起草上表,数易其稿,司马师仍不满意。虞松愁苦不堪,锺会把他的奏表改了5个字,竟然就被司马氏拍手称赞,他得知是锺会的手笔,就约锺会前来深谈。锺会得知,没有急于觐见,而是闭门苦思十日,反复思考见司马师时该谈些什么。

直到考虑成熟后才去将军府觐见司马师。锺会是清晨入府的,直到当天深夜二更天才出府。司马师拍手称赞锺会,真乃王佐之才也!锺会在司马师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的才干:从治国理政到阴谋诡计,无一不精。

自此,锺会深得司马师赏识。锺会就这样凭借自己的才学与权谋机变,很快脱颖而出,一路平步青云,俨然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这年10月,曹髦即位,锺会混在庆贺的群臣中冷眼观瞧曹髦。退朝后,锺会向司马师密报对曹髦的评价:才同陈思,武类太祖。

陈思是曹植,曹植生前曾被封为“陈王”,死后谥号为“思”,所以被称为“陈思王”;太祖是曹操,曹操雄才大略,世所公认。这两句评价足见曹髦的文韬武略都相当了得。也就是锺会的这句评语,让司马师对曹髦提高了警惕。此后,锺会奉命多次参加曹髦举办的各种文人集会,做了间谍。

公元255年,毌丘俭发动兵变,司马师带病亲征,锺会随军参谋,不到一个月,平定叛乱,司马师在许昌病死,他临终前把军权交给了弟弟司马昭。此时,朝廷发诏书要司马昭留在许昌,负责内外接应。要尚书傅嘏率军队回朝。很显然,曹髦是想一举夺了司马氏的兵权。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锺会与傅嘏密谋,拒绝朝廷命令,陪司马昭一起率军返回京城,曹髦的计划就此落空,朝廷的军政大权彻底落入司马昭手中。锺会因此颇有居功自傲之意,傅嘏真诚劝说,建立功勋这种事情是很艰难的,你怎么能这么不谨慎?但,锺会并没有听进去。

公元257年,朝廷任命诸葛诞为司空,召他回京。锺会因母亲去世,正在家守丧。他料定诸葛诞必不从命,就驰马向司马昭报告。后诸葛诞谋反,司马昭带着皇帝曹髦统帅26万大军亲征,锺会随军。东吴右大司马全琮之子全怿率3万大军赶来救援诸葛诞。

全怿的侄子全辉、全仪在建业,因惹上官司,带着母亲和数十贴身部属渡江,前来投降司马昭。锺会心生一计,模仿全辉、全仪笔迹写信给全怿,并派全辉、全仪家人把信送给全怿,说是吴主因全怿没拿下寿春而暴怒,扬言要杀尽他的家人。全怿恐惧不已,于是开城投降。

锺会的父亲钟繇曾是扬名于世的大书法家,对锺会来说,模仿别人的笔迹实在是小菜一碟。破寿春是锺会出谋划策最多,由此,他深得司马昭宠信。朝廷大小事务他都插手,风光无限。地位的急剧上升,使得锺会急于在曾经的同类中找回尊严——带着随从浩浩荡荡直奔嵇康住处。

嵇康正在树下打铁,向秀在生火。锺会一群人涌来,他们视而不见,仍旧忙自己的。锺会心想,嵇康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个场景与他预想的画面大相径庭,心里开始滋生恨意。被冷落了半天,锺会只好带着众人准备悻悻离去。这时,嵇康忽然冷冷发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邓艾

锺会答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锺会此番被嵇康变着法儿羞辱一番,心中怨恨不已,于是在司马昭面前,抹黑嵇康是一个如同卧龙一般的危险人物,并曾有心反叛。结果,嵇康被杀。锺会对嵇康,从少年时的膜拜与景仰,到最后的嫉妒和陷害,锺会至此,已蜕变为冷血政客。

魏帝曹髦深感自己的威权日渐被削弱,心中愤恨,公元260年5月,他拿起剑,亲自率军直奔司马昭府邸,要拼个鱼死网破。其时,司马昭已经在逐步篡魏自立,性格刚烈的曹髦不甘心束手待毙,才这样做最后奋死一搏。可惜的是,被司马昭的心腹贾充率兵镇压,曹髦壮烈身死。

曹髦之死是一个突发事件,打乱了司马昭篡魏自立的计划。本来司马昭是要等到条件成熟,一步一步篡魏自立,现在曹髦被杀,无异于司马昭公然弑君,从司马昭集团内部到天下士人,司马昭公然弑君的行为都碰触了大家的底线,这让司马昭篡魏自立的进程一下子陷入僵局。

为打破僵局,司马昭祭出大招:伐蜀!但朝野上下一片质疑之声,唯独锺会站出来支持司马昭。在这个关键时候给领导扛下担子,锺会的表现令司马昭非常满意,于是,锺会率10万精兵直奔蜀国。司马昭的妻子王氏给丈夫吹起了枕边风:锺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

就连锺会那同父异母的哥哥锺毓,也曾密报司马昭,说锺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此举,很可能是锺毓料定锺会早晚会闯下灭门大祸,为求自保,只能主动向司马昭表态,希望能与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主动切割。至此,其实,锺会的下场与结局基本上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而且是个惨剧。

对于伐蜀之事,当时曹魏政权最为杰出的将领邓艾明确反对,司马昭只好派出师纂出任邓艾的司马,负责说服并监视邓艾。此番伐蜀,主帅是锺会,邓艾统帅一支负责牵制任务的偏师,司马昭又派出卫瓘率军千人负责监视邓艾和锺会。锺会、邓艾、卫瓘互为掣肘,相互猜忌、质疑。

锺会亲率10万大军直取汉中,邓艾与诸葛绪各率军3万余人从陇西进攻,进行战略牵制。但诸葛绪犹豫不决,以致未能拦截到姜维,姜维成功率军退至剑阁,凭借天险与锺会的魏军主力形成对峙。军事天才邓艾发兵奇袭,火速穿越700里无人山地,成功绕开剑阁攻破绵竹,迫使刘禅投降。

锺会作为伐蜀主帅,奇功却落在邓艾手里,这让向来骄横自满的锺会无法容忍。更让锺会恼火的是,邓艾在灭蜀之后,又独断专行,凡事丝毫没有向他请教的意思。权力欲、功利心极强的锺会对邓艾起了杀心,就和卫瓘、师纂一起,向司马昭密奏邓艾叛乱。

锺会故伎重演,模仿邓艾笔迹伪造了一封邓艾的信件,以此刺激司马昭,使他加重对邓艾的疑心。结果,司马昭下令抓捕邓艾。接下来,锺会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急剧转变,按卫瓘的说法,锺会一夜之间野心急剧膨胀,不能再受制于人,于是决然反叛。

其实,说白了,根子还是出在锺会的主子司马昭身上,以锺会的精明岂会不知司马昭心里的小九九?尤其是当他听说司马昭亲率10万大军驻扎长安时,知道自己就算是率军回了魏国,也无法保全自己。“我获得了这么多的功名,哪里还会有好的归宿呢”?

卫瓘

换句话来说,锺会反叛,其实是被逼出来的,在成都的锺会仓促之间作了两手准备:如果反叛成功,当然是最理想的,可以得到天下;如果失败还可以退回蜀地,像刘备那样偏安一隅。遗憾的是,他的那些才智撑不起这次最大的场面,最终兵败被杀。

看吧,这就是历史真相,里面往往龌龊不堪:充满了嫉妒、算计、阴谋和杀戮!锺会对嵇康如此,锺会和司马昭对曹髦如此,锺会和邓艾、卫瓘、师纂之间,也是如此,司马昭对锺会尤其如此,锺会一生,怎么折腾,终究只是做了司马氏的棋子而已,利用完了,便用阴谋杀戮了事!


尚书乔
吞舟之鱼,不游支流;鸿鹄高飞,不栖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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