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林主人
诵｜云公子
2024.09.15
九月还是夏天，体感，衣服，饮食，和往日完全一样。
街上的树，园中的草，丰茂如前，那些不曾畏惧春寒的松竹，尤其墨绿而茁壮。
为此，我想到长春园的荷花。
现在不过是早秋吧，那里应不至于红藕香残。
只有到了此时，爱夏的人才开始恋夏，爱秋的人亦开始盼秋。
不可过早，至少要等到处暑，不可太晚，决不可迟于寒露，否则等什么都看出来，也就没了意思。
只有此时，渐近而递进，曼妙而柔滑。
像无声的箭，飞过一片没有阻挡的丛林，像软白的手，抚过一只毛色油亮的的猫。
这时候，不可西出阳关，没有看到残照寒意中的汉家陵阙，没有试过秋草金黄的渭水之滨，如何算得上出关。
不可出家做道人，做和尚，这时候狂风不大作，甄士隐看不到黄沙扬天，柳湘莲吹不乱长发遮眼。
烦恼不到，如何下决心斩断青丝。
情仇未极，又何必恨风恨月，天涯苦远。
现在还是昼午间日影迷乱，藤萝下摇椅哼唱的时候呢。
又还是秋千架上搭着纱衣裳，花园里忙着素手团扇而扑蝶。
宜醉。几个友人，喝着冰凉的酒，玉箸击案，放浪形骸。
宜大醉。不怕他穿着薄软的素衣，对灯独坐，等到久而坐乏，又不管不顾地伏案而眠。
放心，不会夜半秋凉，入他的心骨。不会秋雨敲竹，竹敲秋窗。
他只会茶渴而酒醒，那朦胧尚在的酒意，会不由自主地催发一声叹息。
深夜里，那盏灯光更显明亮。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举杯时可以浓深，而在酒醒后会有悔意。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烦恼，只因没有人可以将心爱舍弃。
心爱是生命里莹明的灯火，他背着所有的世人，深爱着凡尘里并不注意的存在。
合理的解释，是最没用的东西。
人的趣味，始终存活在道理之外。
这样的人，也是一道清秋，画帘欲垂而未垂，新月如眉更如勾。
他的言不尽意，何尝不是一种言不达意。
他让烦恼把自己围起来，直到看清自己的为难，然后再明白地告诉自己做不到。
还有什么烦恼，会比这个更狠呢。
清秋里的他，已经没有了脂粉气，也没有了英雄气。
他只是个凭栏无思的人，对着一片山色似黛，夜凉如水。
从此，他的心里只有草木，只有深青的湖水，和湖水上蓝蓝的天空。
草木渐黄而摇落，西风淡远而拂眉，蒹葭苍苍而雁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