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林主人
2024.08.14
八月尚在伏中，立秋不过是蜻蜓点水，现在外面该热还是热，唯在早晚可觉一丝凉意。今夏的雨并不很多，只是一场大过一场，下得好不痛快。最近这次雨后，天气明显清爽了许多，人走在路上，闷热顿消，呼吸顺畅，澄澈碧蓝的空中，亦可见大块明亮的云朵。
烂漫无际的云，是夏日的专属，做小孩的时候，就喜欢躺在绵软的草地上，一只手轻拉草根，一只手搭在胸口，眯起眼来看云。天蓝得刺眼，云白得耀眼，有时不得不闭上眼睛歇一会儿，等再次睁开，又看得满心满目的亮堂。
到了雨季，白云就变成乌青的雨云，涌动密卷，铺天盖地。说来也怪，刚才天上还好好的，几声闷雷一响，一阵大风一刮，这些厚厚实实的云朵，就好像提前准备好的，不一会儿天就黑了。体积庞大的雨云，好像驮着三江四海的水，那么大的雨点子掉在地上，能砸出声响，砸出尘土的泥腥味儿。小时候见大雨，并不觉可怕，倒是在雨来之前，听大人们说，不好，天上黑锅底了，只此一句，便觉心慌。在乌黑的云下，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发白，十里八里的庄稼，整齐排列的电线杆，低矮的凉棚，累累的荒坟，顿然变得压抑，可怖。
大雨来得猛，走得也快，过不了多久，雨收风住，雷声远去，倒见西边的天际，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云隙的阳光，异常明亮，抬眼往东边一看，清新碧绿的田野上，忽然架起一条弯弯的彩虹。那样富于规律的七彩，只在课本里见过的图画，此刻虽如此真实地横在眼前，然又美得只可以像梦。地上的草色，尤觉浓鲜，醒目的绿，嫩得可以挤出水汁，走近了一看，叶片湿漉漉的，草心里窝着亮白的雨珠。
炽热的伏天，多见大雨，三场两场的下过去，便在淡淡的凉意中悄然出伏。近来，天气虽热，但已觉轻微的秋气，天上与人间，一旦没有闷热的阻隔，人与天便好像通了气，通了神，心里觉得开阔，疏朗，就连云空也觉高了一层。那些驮着雨水的云朵走了，这些满含松软的云朵来了，此云虽非秋云，却已有秋云的闲意，它们如此烂漫，如此绵密，就好像专门叫人来赏的闲云。
今日之我，固不可再学小孩子躺在草丛里看云，却可以以一介闲身，驱驰于山野，与投落的云影相互追逐。谁能说天上的这朵云，不是小时候看过的哪一朵呢。昔我既今日在，昔云又何以不在，便是不在，我也只当它是一朵故云。
只是，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呢？谁知道，山水一遇，不过是既闲则闲，闲处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