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重责38军:我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文化   2024-10-20 10:26   福建  


战评会上,彭德怀司令员一拍桌子:“你梁兴初没打好,我就要骂你!你延误战机,按律当斩!骂你算是客气的了,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1950年11月上旬,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结束后,彭德怀司令员在战评总结会上首先表扬了40军云山首战打得不错,接着又称赞39军狠揍美军骑兵第1师,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我们也要看到,问题还不少啊!如果不解决好这些问题,第二次战役我看是打不好的!”

彭德怀望向梁兴初,故意拔高嗓门问道:

“38军梁兴初来了没有?”

“到!”

梁兴初连忙起身回答,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万分忐忑。你明明看着我,还要问我来了没有,这是要冲我发火呀?

众将一齐望向梁兴初,只见彭德怀伸出大手朝桌子上重重地一拍,满面怒容地喝道:

“你梁兴初胆大包天,我让你们打熙川,你们说熙川有黑人团,什么黑人团?吓了你们自己。都说你梁大牙是铁匠出身,是一员虎将,我彭德怀没领教过,什么虎将,我看是员鼠将!一个黑人团就把你给吓尿了!”

梁兴初也是一位老井冈了,彭德怀担任红三军团军团长时,梁兴初是红一军团骑兵侦察连的首任连长。红一军团、红三军团合编为红一方面军后,彭德怀是副总司令,梁兴初也逐级升为团长,早在长征时期,梁兴初就与彭德怀十分熟悉了。

梁兴初根本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会议上,彭德怀竟会毫不留情地当众这样批评自己,于是打算辩解几句:“部队刚到朝鲜,有些情况摸不准……”

彭德怀不容梁兴初辩解,打断了他的话:“你那是临战怯阵!”

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邓华赶紧为梁兴初打圆场:“38军还是主力嘛,你们这一仗没打好,下一仗一定要争取打好啦!”

邓华话音刚落,彭德怀又是大手一挥,喝道:“什么主力?主力个鸟!”

当年曾率部血战黑山三天三夜的10纵司令员、现在的38军军长梁兴初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了了,两腿发抖,嘴角抽搐,顶了彭德怀一句:“你不要骂人嘛!”

彭德怀见梁兴初不服气,火气更大了,高声斥道:

“不要骂?你梁兴初没打好,我就要骂你!你延误战机,按律当斩!骂你算是客气的了,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眼见会议僵在这了,坐在梁兴初身旁的38军政委刘西元赶忙拉了拉梁兴初的袖子,梁兴初这才低下头,再不敢吭声了。

冷静下来的彭德怀这时候的火气也慢慢消了,环顾众将说道:

“命令就是命令,军令如山,都拖拖拉拉,不执行命令,我们还打什么鸟仗?下一个战役就要开始了,我们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把敌人引到清川江以北的山地,引入我们的包围圈,然后穿插分割,运动歼敌。这个方案,主席已经批准了。”

第一副司令员邓华随后向各位军长、政委介绍了敌军的最新部署:

“目前,入侵朝鲜的“联合国军”总兵力已达22万人,部署在西线的部队共8个师又一个旅,分别为美军4个师、李承晚4个师、英军一个旅,共约10万人。东线,美军2个师、韩军3个师,近8万人。

根据以上情况,敌人的气焰并没被打下去,他们还是要进攻的。如果我们与其对峙,就不能得到休息和整训。在狭小的地区里集聚了志愿军和人民军几十万人,老百姓是吃不消的。因此,我们今年还必须打一仗,将战场推到平壤、元山地区。再消灭敌人6至7个团,使敌人由进攻转入防御,以便我军大举反攻。”

彭德怀接过邓华的话,说道:

“如果敌人不进来怎么办?那我们只有打出去了。打出去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围点打援,调动敌人。包围永兴附近的美3师,让其他敌人来增援,我们从运动中歼灭敌人。二是集中38军和42军从德川打出去,直插肃川、师川。总之,必须集中兵力作战。东线战场则交由9兵团负责,力求歼灭美陆战师两个团。”

彭德怀讲完后,参谋长解方和政治部主任杜平又分别对战役的部署和政治工作作了发言。

彭德怀最后特别交代诸将:“哪个军打不好,那你这个军长就别当喽!”

按照彭德怀制定的作战方案,38军和42军担负着打开缺口和迂回敌后的艰巨任务。这两个军的具体任务是:

“首先歼灭德川、宁远之敌,尔后向三所里、价川、顺川方向迂回,断敌退路,配合我军正面的39军、40军、50军、66军在运动中歼敌二至三个师。”

为了打好这一仗,志司党委决定:由韩先楚副司令员组建志愿军前进指挥部,靠前统一指挥左翼的38军和42军。

会议结束后,梁兴初、刘西元星夜赶回38军驻地,副军长江拥辉早就在军部等着他们了,三个人心事重重地围着桌子上的地图转来转去,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心中都揣着同样的一个念头:如何一雪前耻?

梁兴初绕着桌子踱来踱去,突然俯身抄起一支铅笔,在德川与宁远之间的南朝鲜第7师和第8师的结合部,划了一个箭头:

“应该派一支先遣队从敌人这两个师的结合部穿插过去,在我主力向德川之敌发起攻击时,把德川南面的武陵桥炸掉,敌人就没有退路了。”

刘西元和江拥辉都赞同梁兴初的意见,说道:“这回打他个狠的,管他娘的白人还是黑人,一个敌人也不让他跑掉!”

有了作战构想,梁兴初、刘西元连夜召开38军党委扩大会议,传达了彭德怀司令员对38军的批评,梁兴初对众人说道:

“彭总骂我梁兴初,骂得对,责任主要在我,我没指挥好,我对不起大家。不过,38军到底是不是主力,下一仗看,第一仗没打好,不等于第二仗也熊蛋!下一仗,咱们各司其职,谁那里出了问题,别怪我梁兴初不客气。再打不好,咱们可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会议结束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众人刚要散去时,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却推门进来了。

原来,志司的战评会后,彭德怀司令员也觉得批评38军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便委托韩先楚来38军看一下。于是,梁兴初、刘西元刚走,韩先楚就脚跟脚地赶了过来。

韩先楚、梁兴初、刘西元、江拥辉都是原第四野战军的将领,彼此都非常熟悉。大战在即,韩先楚也不客气了,直来直去的问道:

“38军不会被彭总一顿骂就给骂趴下吧?这一仗,你们有信心打好吗?”

梁兴初回答:“你就交代任务吧!”

韩先楚走到桌边,指着地图说道:

“我受彭总之命,下来指挥西线的38军和42军。整个战幕就要拉开了,你们军先打德川,整个战役从你们这里开刀。拿下德川至关重要,这样可以割裂敌人东线和西线的联系。

然后你们再迅速迂回到敌人后面,在39军、40军向敌进攻后,堵住敌人南逃退路。我看,让42军配合你们先打德川,拿下德川后,40军再打宁远。”

梁兴初说道:“德川我们包了!打德川,一个38军足够了!”

韩先楚看向梁兴初:“你们这么有把握?”

梁兴初答道:“军中无戏言!”

韩先楚非常欣喜:“那好!你们38军包打德川,我就让42军集中兵力对付宁远李承晚的第8师,两边同时动手。这样一来,清川江的敌人就算不被全歼,也会被你们堵在三所里。”

中午时分,彭德怀司令员接到了韩先楚的电话汇报,心中也感欢喜:“梁兴初口气不小啊!你告诉他们,可不能赶得敌人放了羊,我要的是聚歼。”

当夜,梁兴初把38军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叫到指挥所:“你敢不敢给我插到敌后去?”

张魁印回答:“有啥不敢的?”

梁兴初立即下达任务:“给你一部电台,你带一支分队,秘密插到德川南边的武陵里,炸毁德川通向顺川、平壤的公路大桥。沿途要随时报告敌情、地形情况。炸桥不得晚于26日早8点。”

张魁印受领任务后一分钟都没有耽搁,找来20余套南朝鲜军服,化装成南朝鲜军队,连夜疾奔武陵里,一路上闯过了敌军一层又一层关卡,于11月26日早晨7点50分,炸毁了敌军南逃必经之路武陵桥。

十年后,八一电影制片厂以张魁印副科长率领的这支小分队为原型,拍摄了故事片《奇袭》,真实还原了38军侦察分队炸毁武陵桥的这一经典战例。

随后,梁兴初率38军迅速拿下德川,守敌除少数逃窜外,大部被歼。38军112师、114师接着向军隅里攻击前进,113师则直插三所里,阻敌撤退和增援。

为了堵住38军在德川方向打开的缺口,麦克阿瑟急调美骑1师和土耳其旅从价川出发,企图抢占德川西面的嘎日岭,阻止我军前进。

然而,当梁兴初率部登上嘎日岭主峰时,前来增援的美骑1师和土耳其旅还在路上。38军能不能阻敌南撤和北援,就要看113师是否能够在三所里扎紧口袋,关紧闸门了。

当113师副师长刘海清率前卫部队338团冒着酷寒,顶着飞雪,距离三所里仅剩下30余里时,天边突然传来了机群的轰鸣声。

刘海清副师长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足有20多架敌机正从前方飞来。眼瞅着疏散已经来不及了,刘海清干脆命令部队袪除伪装,堂而皇之地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进。

敌机果然上当了,误把113师当成从德川逃出来的南朝鲜军队,直接就飞走了,部队继续前进,疾奔三所里。

就在38军113师赶赴三所里的路上,身处大榆洞志司作战室里的彭德怀司令员和邓华副司令员正焦急地在屋中来回踱步,时刻关注着战况。但是,一夜过去了,一直没有同113师的电台联系上。

此时,42军已攻克了宁远,39军、40军、50军、66军正分别向各自的攻击目标展开突击,敌人已全面溃退。而38军113师能不能及时赶到三所里,关上闸门,扎紧口袋,堵住溃退的敌人,是整个战役的关键。

彭德怀焦急不安,一旦三所里没堵住,此次战役又将形成击溃战,达不到歼灭敌人的目的。

彭德怀叫来参谋长解方问道:“113师现在到底在什么位置?”

解方宽慰道:“113师昼夜急行军,一定是来不及架设电台,暂时还联系不上。”

11月28日早上7时20分,机要处报务员终于送来了113师发来电报:

“我部于上午7时到达三所里,先敌5分钟占据要地。大批敌人企图经三所里南撤,正在与敌激战。”

邓华副司令员长舒一口气:“一夜行军145里,这么快就到了,神速!奇迹!”

彭德怀望着墙上悬挂的大幅军用地图,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突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地图上距三所里以西还有一条公路由北向南贯通,路的中段有一个叫作龙源里的小村庄。

彭德怀急令邓华:“快给113师发报,让他们派一个团迅速赶到龙源里预设阵地,防备敌人从那里漏出去。”

其实,在三所里鏖战的113师已经发现了这个漏洞,在志司电报到达之前,刘海清副师长已经命令337团紧急赶往龙源里布防。

龙源里的位置如同一座路障,既挡住了南撤敌人的退路,也挡住了敌人北上的援军。而南北之敌相距却不到1公里,突破则生,卡住即死,敌人不得不拼命了!

11月29日晨,当337团尚未来得及构筑完工事时,大批南撤的敌人就已经开着坦克、汽车过来了,一场殊死搏杀开始了。

南撤与北援之敌为了打通这短短的一公里,在飞机、坦克、大炮的掩护下,孤注一掷地向337团的阵地发起一波又一波猛攻。

面对数倍敌军的猛扑,坚守在龙源里的113师337团两面作战,北挡敌人溃军,南打美军骑1师和土耳其旅来援之敌。337团战至仅余数百人,却仍然死战不退。

随着38军主力部队来援,敌人南逃溃军见三所里、龙源里突围再无希望,大部投降,只有少部分改道西逃,从安州侥幸得脱。而北援的美军骑1师和土耳其旅也只得扔下无数的尸体和装备退了回去。

12月1日,从前线返回大榆洞的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在志司作战室里向彭德怀司令员汇报战斗经过:

“38军进至三所里、龙源里后,与南逃的美2师、美25师及伪1师进行激战。尤以337团龙源里战斗和335团松骨峰战斗最为壮烈!

坚守在龙源里阵地前沿的是337团3连,坚守在松骨峰阵地的是335团3连。敌人向这两个阵地轮番用飞机大炮轰炸,用坦克掩护成团的兵力进攻。激战了6个多小时,敌人未能前进一步。

我们的战士在子弹打光后,就用枪托砸,用刺刀挑,用石头、用牙齿和敌人拼!有的身上被汽油弹打着了,就把枪一摔,带着火扑向敌人,抱着敌人一同被火烧死。

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时,烈士们的遗体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的,有掐住敌人脖子的,有的被敌人的火焰喷射器烧焦了,手里还端着上了刺刀的枪,保持着向敌人冲锋的姿势。”

听着韩先楚的报告,彭德怀面色凝重,默不作声。良久良久,彭德怀叫来作战处长丁甘如,让丁甘如写份通报,通令嘉奖38军。

很快,丁甘如将拟好的电文交给彭德怀审阅,彭德怀提笔在电文末尾添写上6个大字:“三十八军万岁!”

彭德怀司令员将电报交给邓华、韩先楚、洪学智三位副司令员传阅:“怎么样,加上这一句?”

邓华说道:“彭总,这、这不好吧?”

洪学智也说:“起到嘉奖作用就行,用“万岁”这个词是不是有点……”

彭德怀回答:“打得好,就是万岁!”

转身对丁甘如说道:“发了吧!赶紧发了!”

当38军军长梁兴初在军部接到这封电报,看到“三十八军万岁”这六个大字时,梁兴初这位打铁出身的汉子愣住了,竟然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泪珠从眼眶中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这就是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中著名的“清(清川江)长(长津湖)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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