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友好基础设施 ⑤｜绿色金融与野生动物通道：生态与经济的平衡之道

原文/ IUCN,WCPA, Robert Ament, Anthony Clevenger, Rodney van der Ree

翻译/王曾睿、王璎珞、郑思琦、郑雨涵

校核/郑思琦、胡竣淇、王璎珞、夏阳

排版/黄宸钰  编辑/众山小

线性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融资保障（下）

▲ 图一、414公里的老挝—中国高铁的建设，使老挝农村家庭的基础设施进入大众视野。这条铁路穿过老挝167个村庄，研究显示许多受影响的村民不清楚工程计划、时间表、土地补偿程序，且不知如何对施工进行反馈。图源：Jessica DiCarlo

本章的关键信息

· 除非在项目的确认、融资、评估、开发和实施过程中全面考虑环境和社会尽职调查，否则交通建设的投资将导致自然系统的退化，并破坏对生物多样性目标的其他投资，包括保护区、生态走廊和生态网络。

· 虽然传统上发展中国家的项目主要由公共资源资助，但现在出现了更多机制，包括由国际金融机构（例如全球、区域和亚区域开发银行、其他双边机构以及私营或商业机构）提供大量资金，它们的融资政策和对环境和社会尽职调查的要求各不相同。

· 大约一半的多边开发银行都有一些制度化的环境和社会保障措施，并且许多措施与世界银行的领先标准一致，例如针对公共部门贷款的《环境和社会框架》（ESF）以及针对私营部门贷款的《国际金融公司绩效标准》（IFC）。

· 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以及对世界各地交通建设项目的参与通过多种机制进行融资，正在逐步符合国际环境标准，包括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新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和中国发展银行。

· 金融机构持续发展、完善和采纳环境和社会保障措施是可持续基础设施项目的关键一步。然而，在每项保障措施的细节和实施成果方面，仍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减少野生动物死亡和维护道路、铁路和运河生态连通性的缓解措施

▲ 图五、在过去，马来熊对于种子传播、害虫控制和养分循环至关重要。然而，由于人类基础设施建设和发展，这一脆弱种群的分布日益碎片化。图源：Gary Tabor

▲ 图六、印度中部一条运河的野生动物通道旁的出口台阶。图源：Robert Ament

▲ 图七、运河中的泥沙部分沉积在许多较低的台阶上。图源：Robert Ament

一、制定缓解目标

实施有效缓解措施的一个重要步骤是明确目标，比如改善驾车者的安全或增加野生动物行动的连通性。理想情况下，这些目标应具体到足以对其进行成功与否的严格评估（见第8章）。确定缓解措施所针对的目标物种至关重要，因为野生动物对景观和潜在威胁的感知方式各不相同，通常需要不同的解决方案。

通常应选择一个或多个目标物种作为规划和设计的重点，例如，专为目标物种或物种群设计的野生动物通道也可以作为其他物种的通道。然而，有些物种有非常特定的需求，以至于有效的缓解措施可能无法涵盖其他物种的需求。目标物种差异很大，可能是罕见或濒危的物种。它们还可能包括常与车辆碰撞、可能对驾车者造成伤害和死亡的大型物种（如大象、鹿、驼鹿或袋鼠）。大型食肉动物也是理想的目标物种，它们广阔的领地使它们更有可能受到交通建设的影响。对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而言，领地被道路切断常常令它们面临死亡。鱼类和其他水生野生动物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作为目标物种，鸟类和蝙蝠也是如此。尽管一部分物种的缓解策略已被充分了解，但对于许多其他物种仍有大量的未知。这在亚洲、非洲和南美洲尤为明显，那里的交通生态学仍处于初期阶段。在这些情况下，执行基于物理特征和反风险适应的物种群的通用方法可能会有所帮助。在某种物种的出现高度不确定的情况下，应进行对项目潜在影响或缓解措施有效性的调查、现场调查、自适应管理和实验性测试。

二、大型食草动物

包括鹿、驼鹿和水牛等偶蹄目动物（有蹄类哺乳动物）分布于澳大利亚之外的所有大陆，它们倾向于成群聚集并进行长距离迁移。因此，它们需要频繁地穿越交通干线以获取季节性的资源。许多偶蹄目动物物种体型较大，数量丰富，往往成群移动，因此经常与车辆相撞。在北美和西欧，由于对驾车者安全的关注，这些物种通常是缓解项目的重点。为这类动物采取缓解措施是一项优先事项。

▲ 图九、南非巴鲁勒自然保护区，非洲象在使用铁路下的通道。图源：Hannah de Villiers

▲ 图十、一只美洲狮穿过位于美国蒙大拿州Flathead保护区-萨利什和库特奈部落联盟(CSKT)的地下通道。图源：MDT & WTI-MSU

三、大型食肉动物

像熊、狼、老虎、野狗和猞猁等大型食肉动物容易受到车辆和交通事故的影响。栖息地碎片化也是许多大型食肉动物面临的主要威胁，因为它们需要广阔的领地来寻找猎物、伴侣以及满足其他生活历史需求。如果交通路线导致猎物数量减少或妨碍它们捕猎，食肉动物种群可能会降低生存率和繁殖成功率。

动物与车辆相撞造成的直接死亡或在运河中溺亡将进一步影响这一已经脆弱的群体。大型食肉动物是控制猎物数量和调节生态系统功能的关键物种。由于它们具有重要的生态意义，以及捕食者和被捕食者之间的动态平衡，野生动物通道和保护措施应旨在保护这两个群体。

四、树栖动物

树栖物种一生或大部分时间都在树上度过，主要包括负鼠、滑翔动物和灵长类动物，还有一些青蛙和爬行动物。针对这些物种的缓解策略取决于它们的树栖程度、在地面上移动的能力和意愿、滑翔能力以及它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绕开公路、铁路和运河。全球普遍采用的一种方法是利用绳索、缆索、竿杆或其他材料建造连通树冠的树冠桥。围栏对于树栖物种来说不起作用，因为许多物种具有出色的攀爬能力，可以轻松越过标准的围栏。

▲ 图十一、白面琵鹭使用树冠桥穿过哥斯达黎加257号公路。图源：Daniela Araya-Gamboa / Panthera

五、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

全球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物种面临灭绝风险的比例高于其他任何动物群体，而交通建设以及交通量是一个重要威胁。例如，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受到道路和交通的影响，包括栖息地的丧失、退化和破碎化，以及直接死亡。

交通建设项目附近的两栖动物种群往往比远离建设项目的种群丰富度低、规模小，特别当它们必须迁徙以到达湿地繁殖地的时候。一些蛇类面临着更大的风险，因为它们面对车辆时会僵住，或者可能通过在路上晒太阳以调节体温。乌龟尤其脆弱，因为它们需要超过20年的时间才能达到性成熟，因此即使是相对较低的死亡率也会减少成龟数量，导致种群数量减少。

为了保护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的生态连通性并减少相关死亡率，采用了多种策略，包括专门的野生动物通道，以及围栏、标志、人为干预或在迁徙季节关闭道路。总体而言，针对这些物种的有效野生动物通道必须考虑它们有限的移动能力、栖息地和生理限制，对于某些物种来说，还要考虑它们的大规模迁徙。

六、水生动物

可以说绝大部分水生动物的栖息地局限于河道，有时排水沟就能轻易满足它们的需求(Wagner, 2015; Ottburg & Blank, 2015)。然而，设计和维护不当的桥梁、涵洞和管道会破坏河道的连续性，并为鱼类和其他水生物种创造障碍(Normannet et al., 2005)。幸运的是，许多陆生野生动物物种也沿着河道移动，为陆生和水生野生动物的通道提供了颇具成本效益的潜在机会。为了有效地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同时满足陆地和水生野生动物的不同需求。

模仿自然溪流条件而建造的通道，可以满足鱼类和其他水生或半水生物种的需求。然而，如果桥梁或暗渠不包括水道两侧的陆地，那陆地野生动物的活动需求可能不能被满足。同样，陆生动物的栖息地通常不能提供足够深的水流、不能控制水流速度及不能尽量减少出水口落差，这可能也会对水生物种的活动造成障碍。

▲ 图十四、法国里昂附近Roubion河上的“鱼梯”。该通道于2011年建成，为1964年建成的河坝周围的鱼类提供通道，该河坝最初是为了保护下游基础设施免受洪水破坏。梯子和台阶是为鳗鱼、许多其他鱼类及海狸设计的。图源：Rodney van der Ree

▲ 图十五、一名技术人员站在高速公路下的通道中，该地下通道使溪水可以自由流动，同时为野生动物提供干燥的通道。

七、鸟类及蝙蝠

人们通常认为，由于鸟类和蝙蝠可以飞行，因此它们不会受到公路、铁路和运河的负面影响（Abbott et al.，2015；Kociolek et al.，2015）。但是，只有部分物种会避开交通建设造成的栖息地间隙，或者避开交通和火车造成的干扰，而其他物种则面临着因与车辆碰撞事件导致的高死亡率。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对于许多对间隙敏感的物种来说，在他们的栖息地上提供连续的开放式桥梁或被植被覆盖的过街天桥是一种有效的解决方案（Pell & Jones, 2015;McGregor et al., 2017）。如何能最小化撞击及死亡率是颇具挑战性，包括考虑设置围栏或竿墙，强迫动物飞越道路或绕过铁路（Kociolek et al.，2015）。通过设置带板的围栏、土堤、植被遮挡和其他景观设计方面的措施，可以减少交通或火车噪音和光线的影响程度，从而最小化其对野生动物的影响。

▲ 图十六、被路过车辆撞击的猫头鹰。许多鸟类和蝙蝠因被撞导致的死亡率很高。图源：Axel Redder

八、为缓解措施选择合适的场地

通过分析各种数据，可以确定野生动物通道、围栏和其他缓解措施的位置。这些数据可以识别出野生动物死亡率高的区域和重要栖息地，以及何处最适合支持或修复生物在交通建设之间的自由移动。数据来源包括野生动物精准的空间位置和移动数据，以及由野生动物管理员或当地社区成员提供的观察信息，这些数据的可用性和质量可能会有很大的差异。栖息地和移动模型以及野生动物车辆碰撞的热点分析都可以用来确定安装缓解措施的潜在区域（Gunson＆Teixeira，2015）。一旦确定了重点区域，缓解策略需要考虑地形和土地利用的机会和限制。理想情况下，应根据全区域范围以确定具有战略意义的缓解方案，而不是仅根据单独的地点或项目的需求，并保证将有限资金投入最需要的区域。

虽然新项目是将缓解措施整合到生物多样性高的地区的好机会，但事实上许多现有公路、铁路和运河已经对这些地区产生了影响。全球大多数基础设施的建设都没有考虑到野生动物的需求，并且往往成为动物迁移的障碍或导致野生动物死亡的原因。幸运的是，许多现有的桥洞和桥梁在适合至少一些野生动物使用的基础上，可以通过快速且经济有效的改进措施来改善动物的迁移并减少动物死亡率。例如，为现有的桥洞和桥梁增加围栏可以引导动物避开道路和铁路，降低95%的碰撞率（Gagnonetal., 2015; Gagnonetal., 2018）。其他简单的改造包括在桥洞或桥梁上增加干燥的凸台、通道或架子（Forseman, 2004; Andrews et al.，2015）。

若无法改变现有的交通建设，可以将桥洞或桥梁建的更大或更开放，以便让野生动物也能够通过。例如，美国怀俄明州的一条公路上安装了七个大型箱洞、引导或阻挡野生动物的围栏，在前三年内帮助超过49,000只骡鹿穿过该公路，并将与车辆之间的撞击率降低了81%（Sawyer et al.，2012）。在美国，专注于解决动物与车辆相撞问题的独立项目在三到五年内就可以实现收支平衡，即收益超过项目成本（Sawyer et al.，2012; Gagnonetal., 2015; Gagnonet et al.，2018）。

减少野生动物死亡率、维护、增强和恢复动物迁移的最有效方法是安装野生动物通道和相关的引导围栏。由于地形或其他限制，这种方法并不总是可行或具有成本效益。许多其他方法已经被采用，其成功水平各不相同（vander Ree et al.，2015）。一些需要大量维护工作但成功率较高的策略包括：

• 通过植被管理来改善驾驶员视线、提高野生动物能见度，减少道路并管理路边那些对野生动物的吸引力；

• 减少会吸引食草动物的除冰盐的使用；

• 清除动物尸体，以防止食腐动物导致的次生死亡；

• 在一些时间或年份关闭野生动物穿越区域的道路和铁路；

• 设置动物检测系统，配备驾驶员警示标志、降低速限和其他交通缓行措施，以减少道路和铁路碰撞；

• 在运河中设置斜坡和绳索，以便被困的野生动物能够爬出。

▲ 图十七、美国怀俄明州80号公路附近的羚羊和麋鹿迁徙的路径。这条公路阻碍动物迁徙，并在动物沿着公路改变方向时形成走廊效应。图源：2018 University of Wyoming and University of Oregon

▲ 图十八、在印度，老虎、豹、印度野牛和野狗的穿越强度。利用野生动物保护信托的科学家收集的数据，确定了动物在公路上伤亡的热点位置以及适合建设缓解设施的位置。图源：Wildlife Conservation Trust

根据 Vander Ree 等人在 2015 年的研究，使用各种方法来阻止动物接近道路和铁路，例如口哨声、声波装置、反光器或灯光等只有少数成功的案例，此外，常见的做法是安装警示标志来提醒驾驶员注意。但最近的一项实验显示，使用声波装置阻止熊接近火车的做法似乎具有一定的效用（Backs et al.，2020）。

在规划过程中，应仔细考虑选择不同缓解措施可能导致的意外后果，再优化结果。例如，仅采用隔离围栏可以减少野生动物车辆碰撞，但会减少或消除某些物种的连接性。因此，在不优先考虑野生动物死亡率且该特定位置的连通性的情况下，才会采用隔离围栏。同样，修剪树木以改善视线，但也可能帮助灌木、草本植物和草地的生长，从而增加道路对食草动物的吸引力。移除树木会减少栖息在树上的物种的连通栖息地，并增加对缺口敏感的鸟类、爬行动物和小型哺乳动物的屏障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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