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柳逸高的随笔《翩然离去的琼瑶》

文化   文学   2024-12-05 04:35   湖北  



翩然离去的琼瑶


柳逸高

  

我对琼瑶的作品向来没那么喜欢。是啊,对于一个沉溺文史的直男来说,那些死去活来的情情爱爱的确显得小家子气。所以初高中虽嗜书如命,却仍未曾涉猎。  
可是得知琼瑶女士以八十六岁高龄自尽去世,不禁一阵恍惚。尤记当年荷西去世,三毛萌生死念,正是琼瑶苦劝了她七个小时将她劝回。  
如今竟似一语成谶。  
这种感觉从前有过。当时在英国读大一,正是个秋天。约克郡的树叶在阳光下闪动,如同流动的黄金。我和新交的智利朋友一起说说笑笑的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回家,忽然就看到了手机上的新闻。  
“金庸先生离世。”  
那一瞬间我就呆住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脑子空空的,觉得有些不真实。隐约看见了很多人:郭靖,黄蓉,杨过,乔峰,令狐冲正在向我揖别。  
当时是,万物无声,流金满地。  
有些人即使很老了,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有个念想。觉得你和那个时代还有一些联系。他们就像是你和历史之间的一根若有若无的蜘蛛丝,是时代车轮留下的车辙。他们不需要做什么,你也不需要和他们有所交集,只要他们还在,就会安心。  
可是蛛丝终究易断,车辙难以久存。  
另一个让我震撼的地方,是琼瑶女士离去的方式。  
两千多年前,孔老夫子一句“未知生,焉知死也”。堵住了中国人对于死亡的探讨。于是我们至今对于死亡仍然是一个讳莫如深的态度。生与死之间的演习缺失,让我们以一个小学生的水平面对至亲离世的博士考试,于是自然而然就会悲痛的难以自制。  
十月底,上海博主沙白白因为受不了病痛折磨,在发布了自己的最后一条视频后,在瑞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件事情引起了极大的争议,支持者说这是对生命自由的捍卫,反对者说是不负责任的逃避。一时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难以置评。  
不到四十天后,八十六岁的琼瑶女士,也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按道理,八十六岁的死亡,应该是平静的,体面的,安详的,与世界和解的。无论如何也不该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为什么会这样呢?  
看完她的遗书后,我找到了答案。  
从这篇遗书里,我看到了洒然,看到了豁达,看到了侠气,唯独没有看到苟且。  
“各位亲爱的朋友知音们:  
不要哭,不要伤心,不要为我难过。我已经「翩然」的去了!  
「翩然」是我最喜欢的两个字,代表的是「自主、自在、自由」的「飞翔」,优美而「轻盈」,我摆脱了逐渐让我痛苦的躯壳,「翩然」的化为雪花飞去了!  
这是我的愿望,「死亡」是每个人必经之路,也是最后一件「大事」。我不想听天由命,不想慢慢枯萎凋零,我想为这最后的大事「作主」。”  
文字中完全没有一个将死之人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一个老人对世界的淡然无为,更像是一个热烈的少女提着箱子站在港口,迎着着碧蓝的大海,走向了接她的船。  
她的结尾更有趣:  
“注意,我「死亡」的方式,是在我生命的终站实行的!年轻的你们,千万不要轻易放弃生命,一时的挫折打击,可能是美好生命中的「磨练」,希望你们经得起磨练,像我一样,活到八十六、七岁,体力不支时,再来选择如何面对死亡。但愿那时,人类已经找到很人道的方式,来帮助「老人」们,快乐的「归去」!”  
很有一种「我的电影已经看完,片尾字幕就恕我不候了,孩子们,你们的电影要好好看完啊」的感觉。  
在这篇遗书里,死亡并不是一个需要讳莫如深的东西。而是一个必然会来临的party。一个耸耸肩就可以过去告别。  
这不由让我想起庄子对死亡的态度。  
庄子将死,他的弟子想要厚葬他。  
庄子却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  
天地万物都是我的陪葬,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呢?  
弟子说这样你会被乌鸦吃掉的啊。  
庄子大笑道:“埋在地下蚯蚓也会把我吃掉的啊。为什么要那么偏心蚯蚓呢?”  
遗书的结尾,琼瑶女士是这么说的:  
“千言万语说不尽,最后,祝福大家健康快乐,活得潇潇洒洒!”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包括死亡。”  
“要翩然离去。”  
写到这里,我仿佛看到了一位老人转身自我了断的身影,和一切明丽少女转身追逐蝴蝶的身影跨越七十年的时光,重叠在一起。  
是嘛,生与死本就没有那么大的界限。  
主动结束生命,需要及其强大的生命力。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切腹身亡之前,进行肉体改造,将本来孱弱的身体锻炼成了武士的百战之躯。练习剑道达到顶尖高手的水平,随后盛装切腹身亡。  
正是因为对生的热爱,对阳光的热爱。才会选择如此决绝壮丽的方式与病痛和丑陋切割。  
我想了很久,像她这样的人墓志铭该怎么写。什么样的句子才能概括她这样潇洒且精彩的一生,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  
走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女孩拉着她妈妈站在阳光下,尽力的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银杏叶。  
银杏叶被阳光照着,泛着金光,在带着暖意的秋风里打着旋。  
脑子里无意中冒出一句话:  
“她一生都在追逐爱。”

柳逸高,2000年生于黄石。伦敦大学学院考古系研究生毕业。曾任谢菲尔德考古系系长,就职于大英博物馆。在校期间组织多次文艺活动宣传中国文化。创立UCL白屋诗舍,任首任社长。现居杭州,从事自媒体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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