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专访
对话艺术家: 马丁·韦默尔
Q:你能谈谈这次展览的主题吗?它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马丁·韦默尔:“赫斯珀里得斯花园”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故事,故事中赫拉克勒斯有十二件任务,其中一件就是去这个花园。但我不想把它做得太复杂,这个花园是一个将展览作品集合在一起的载体。和狮語画廊合作,我们像在收集花朵一样,把不同的作品汇集在一起。这些作品包括一些之前的抽象绘画,一些新的“希腊神祇”系列作品,有大有小,相当多样化。
我将在一个超越单纯主题的背景下展示这一系列作品。它讲述的是我如何在最初概念的基础上发展自己的绘画实践,而这个概念正是本次展览主题的出发点。
展览现场
Q:在这次展览中,有一些系列作品与展览主题相关,比如“希腊神祇”系列。你能谈谈这些系列与整个展览概念之间的关系吗?
马丁·韦默尔:“希腊神祇”系列是我过去两三年间一直在探索的主题,就我的绘画风格而言,它相对较新,但却与我的生活经历产生了共鸣。这系列作品涉及我在德国的童年、教育体系以及我来到中国的经历。乍一看,人们可能会觉得,这和中国有什么关系?其实我在德国做展览时,人们常常惊讶地发现,一位德国艺术家竟然在中国创作这些题材的画作。这个系列探讨了系统如何以不同的方式表现为不同的层次。
《雅典娜》Athene
2023 - 2024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220 x 140cm
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 Godard)60 年代的一部著名电影是我的灵感来源。在他的电影《蔑视》(Le mépris)中,有三四层叙事结构。一个层次是关于著名的演员米歇尔·皮蔻利(Michel Piccoli)和碧姬·芭铎(Brigitte Bardot)之间的爱情故事;另一个层次是关于电影行业的自我反思,由于其中一个场景是在另一个片场中拍摄的,形成了一个自我指涉的系统;第三个层次是希腊众神,在蓝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我小时候看了这部电影并被深深吸引,它展示了不同的体系如何相互映衬。在这个展览中,你会看到各种风格,有些人可能会质疑我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这实际上是对绘画的当代探索。
“希腊神祇”系列虽然来源于一个非常古老的主题,但我没有用传统方式去表现它。恰恰相反,我采用了传统的概念,并把它们置于一个新的语境中,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具有前瞻性的方法。
展览现场
Q:刚才提到你把经典符号转换到当代语境中。这样的转化方式如何帮助你表达个人的艺术理念?
马丁·韦默尔:对欧洲人来说,希腊众神是价值的象征,每个神都与战争、和平和父母等概念相关联。有些人可能会认为亚洲人也有类似的认知,但我发现情况往往恰恰相反。例如,我们可能会看到佛像被装饰性地描绘出来,但其深层含义有时会被遗忘。这种文化传递和转变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重要的观点。随着全球化的发展,我们正处于这样一个时刻:一种事物的结束可能意味着另一种事物的开始。
我在中国生活了17年之久,经常遭遇这样的情况。我在中国看到了很多希腊神话元素出现在室内设计中,那时,中国出现了一股欧式公寓的浪潮,我称之为“特朗普的品味”。这种文化适应没有深入的根源,所以这引发了一个问题,这让我思考在彼此不了解的情况下,我们为何如此频繁地使用这些主题。
《德国图画》于展览现场
Q:你提到过你的童年在德国度过,而你十七年前搬到了中国。生活方式的改变对你的绘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马丁·韦默尔:从德国来到中国,让我对自己的根源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距离让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份。虽然在中国住得很久,但作为一个外国人、一个西方人,变成“真正的中国人”很难。但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文化差异是非常丰富的创作素材。有趣的是我们如何用不同的视角看待同一事物。例如,一张脸、一个神、风景或抽象画在亚洲和欧洲的含义有何不同?这种与不同视角的日常互动增强了我的绘画实践。
Q:在远离故土的情况下,你在阐释经典艺术场景或主题时是否遇到过挑战?
马丁·韦默尔:我不觉得自己与传统的德国绘画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不能引起我的共鸣,因为它常常给人沉重的感觉。我的作品更倾向于欧洲风格,专注于现代性。我觉得很多人仍然认为我们处于一种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的发展中,比如从写实到抽象,从抽象到某种概念的线性演进。但事实上,这种线性结构正在崩溃。我们如今处于一个艺术世界中,任何事情都可能在任何地方发生,可以是古老的,也可以是年轻的,这种多样性是我们所说的当代艺术或全球化艺术的一部分。我在中国的经历也让我超越了后殖民主义的讨论,西方人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进行艺术创作。
《Shafa》Shafa
2016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120 x 160cm
Q:在你的绘画中同时有抽象和具象元素,你如何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和界限?
马丁·韦默尔:在创作抽象绘画时,我有时会在脑海中构思一些概念。例如,展览中的第一幅作品采用了棕色结构,反映了五、六十年代的经典抽象风格,但实际上它只是皮沙发的一个细节。这说明了抽象与具象之间形式是如何转换的。我作品里希腊神祇的形象来自于雕塑的细节,它们不是现实中的人类,而是是理想化的人物。它们是世界上随处可见的雕塑,通常以未上色的形式存在,我在创作中使用了它们。
由于本次展览的主题是 “赫斯珀雷德斯花园”,我觉得花园中的众神需要鲜花。这是对主题的反衬,增添了一丝讽刺意味。花卉绘画在传统上具有重要意义,虽然它们在当代艺术中可能并不时髦,但却与花园中的众神相得益彰。
《画花》
Huahua, 2024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100 x 60cm
Q:你画作中很特别的一点在于其质感和创作技法。能谈谈你是如何使用刮刀来创作的,以及它的独特之处吗?
马丁·韦默尔:我的笔触不会过于情绪化,而是更冷静、更克制。有一位评论家形容它们为 “凝固的笔触”。我能够一笔就画出脸部、手部或脚部,或者使其看起来就像一笔画出来的,如果所有的要素都融汇在一起,通过一个笔触将色彩、媒介等结合在一起去捕捉面部、耳朵、甚至一个女孩的后背。所有的东西都融合在一起,就变得完美了。
《T女孩2》于展览现场
Q:你在创作时有时会使用大刮刀,就像您的许多画作一样,而且您的技法也非常娴熟。你是否认为你的身体动作可以融入绘画中?
马丁·韦默尔:许多当代的艺术家会将主体投射到画布上,他们会关闭光源,然后用投影仪或其他东西来确定形状,至少是形状,甚至直接开始画画。我更喜欢传统的方法,我直接在画布上作画,因此,这意味着它与我的身体有关。我创作大型作品的能力与我的体型和动作息息相关。我的画作反映了这种个人联系,有别于用技术辅助手段创作的作品。
Q:是否有新的创作计划或探索方向?
马丁·韦默尔:很难说我的创作下一步会怎么发展,因为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不要想太多,如果你想得太多,就会限制自己太多。画了三十多年画之后,我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与我过去的作品有着内在的联系。这个阶段的生活丰富多彩,我不再只是填补空白,而是从经验和深度出发,在艺术中交流。
关于艺术家
马丁·韦默尔
1966年生于德国海廷根,目前生活工作于北京。他先后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与柏林艺术⼤学联合硕⼠项⽬和天津美术学院担任教授。他曾获得2008年北京巴塞尔国际交流计划奖学⾦,2003年英国爱丁堡巴塞尔国际交流计划奖学⾦,1996年获得德国⼤众——赖夫艾森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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