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经的奢望成了现实，
更高一级的期待就会顺势而生，
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文/婉兮 图/摄图网
过去一年，方珏收了心用了力，在学习上，的确兢兢业业，跟以往大不相同。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作为妈妈，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也确实说明，方珏的的确确不是读书的料。
“行吧，听你的，等成绩出来再说。”
这是方进勇最大的好处，在妻子面前，他会下意识收敛起自己的暴躁，也能听取意见，把心头的怒火暂时压下去。
好在这一次，方珏没有辜负父母。
当然，也没有一鸣惊人。
她考了487分。
跟上次比，有了进步，也超出了三本线2分。总体来说，不算太差。她的努力，也的的确确有了回报。
得知分数那一刻，方珏那根紧绷在脑子里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轻舒一口气后，她顺势往沙发上一滑溜，找了个最舒服最轻松的姿势躺倒。
表情跟身体，都跟着一同放松了。
说话的语气，也愉悦起来：“妈妈，我们明天就去卖那些课本和资料吧？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们了！真的，一看我就觉得累，累死了！还好这次上线了，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了！”
上两次高三，绝不是容易事。此时此刻，方珏只想跟这些承载着艰辛记忆的书本，永永远远说再见。
而后好好玩上两个月，再开开心心迎接新生活。
可方进勇，却再一次阻止了小囡儿。他认为，方珏这分数，在志愿填报上太难。
“比三本高了2分，属于是踩线。那我问你，咋个报？报三本吧，怕录不到好学校。报个专科，又觉得不甘心。你说，要咋个整？要不……要不你再复读一年，争取考了二本！”
提升的分数，让方进勇看到了希望，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抱更大的幻想。
去年，他只盼着小囡儿能过线，能有个学校去上，那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认为再努一努力，冲刺二本大概也不是问题。
人的欲望，延绵不绝。
当曾经的奢望成了现实，更高一级的期待就会顺势而生，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有时候，这样的期待能激发动力。
但有时候，也会制造压力。
可对方珏而言，压力是远远超过动力的。所以她二话不说，立刻拒绝。
“我根本就不奢望上三本好吧？随便填一个就行了，反正录取不了。我就上个专科好了，这个分数，上个专科不会太难吧？”
跟爸爸相比，方珏知足常乐，更容易放过自己，“跟去年比，能上专科就很不错了。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就这样吧，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填志愿，找个我喜欢的专业，不就好了吗？”
她认为，自己走到了柳暗花明。
方进勇却不这么看，他看见了小囡儿的潜力，他认为再逼她一把，也许还能有更大的收获。
倒不是贪心，而是现实在磋磨。毕竟二本和专科的就业形势，无法同日而语。
不过，他换了方式方法，由从前的冷嘲热讽，变成真诚的分析和建议。
一张脸上，也洋溢着满满的慈爱。
“你今年复读，是认认真真读了的，爸爸知道，爸爸为你骄傲。你看，分数不就上来了吗？爸爸觉得你还有潜力，咱们再努努力，再试一次，好不好？你听我说，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学历寸步难行，它跟爸爸妈妈年轻那会儿不一样了。你别看锡矿不行了，人家集团总部依然在招人！不过，只要本科生！所以说，不是铁饭碗没有了，是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捧这个铁饭碗。”
在这方面，方进勇最
有感触。
年轻时，他赶上下乡尾声，不得不到离家几百里的农村去历练。后来接了班，做了工人，又接连成了家生了小娃，从未意识到学历的重要。
那时候，没人会想到下岗这一说，所谓的危机意识和前瞻性，都有些欠缺。
等他认识到这一点，已是人到中年无力回天。
许多希望和期盼，都只能寄托在孩子身上。
然而，方珏对“复读”二字十足十抵触，光是想一想，都会头皮发麻，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强烈抗议。
所以，人也有些应激反应。
猛地站起身来，她对着方进勇大声嚷嚷：“去年你是咋个说我的？一直在打击我，说我要是能考上，你就把方字倒着写？那你现在倒啊？我不读了，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读了！”
嚷完后，已是满脸泪水。
但那颗美丽的头颅高高昂起，一副不服输不妥协的模样。
张咏梅又是错愕又是心疼，忙把小囡儿拉进自己怀里，面对丈夫，语气也坚决起来：“算了，不要逼她了，先上个大专，以后再说。不是还有哪样专升本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逼她！”
这一刻的她，犹如一头护崽的母兽，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与人拼命。
方进勇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挤了些笑容出来，怏怏的。
“这不是在商量吗？我也是希望小珏能有个更好的未来。上大专跟上本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哪怕是三本，听上去也比专科好听得多啊。找工作，也更有优势。”
但这些，方珏全不在乎。
张咏梅也认为，既然已经考上大专，那就去上。
学历不学历的，以后再说。
在母女俩的坚持下，方进勇没了话，但脸色不太好看。想了想，不愿再挑战火，干脆自顾自出车去了。
片刻，方珏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
可她依然不放心：“妈妈，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吧？不管我爸咋个说，你都支持我，是不是？你答应我，一定要支持我！其实我就想上个大专，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在妈妈面前，她敞开心扉，噼里啪啦说了许多话。
张咏梅心中酸涩，嘴上应着，背地里，依然向张爱莲讨主意。
文化不高的她，并不太明白大专和三本的差异，也不太确定小囡儿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安慰归安慰，但她也怕会误了方珏。
“就听她的吧，复读的苦，我也知道。”
想到中考复习那一年，张爱莲心有余悸。姐姐妹妹或许不记得，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一种疲倦、孤独、恐慌交织而成的复杂心情。
当然，时不时也会有希望在燃烧。可相对来说 ，消极情绪远远高于积极暗示。
若重来一次，她当然能撑过。
但若有得选，打死她也不愿重来一遍。
“让小珏报个师范类吧，省内各地州都有师范学院，录取概率大。拿个教师资格证，毕业了考个编制做老师，一步一步，慢慢来。”
这是张爱莲的意见。
至于日后的其他可能，她没再多言。
对方珏而言，这或许是最稳妥的一条路。
婉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