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欢欢喜喜干着活儿，
一砖一瓦一丝一缕地，
建起了自己的家。
文/婉兮 图/摄图网
她在下意识地做解释。
哪怕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表妹，本不需要对她做任何交代。
所以，刘思勤也有些心酸，为小心翼翼的表姐难过。可同时，她也关心着方珏的第二次高考成绩：“那这次，可以考上了吧？”
这样的关心，方珏不爱听。
她的第二次高考，家中人人都关心，每次见面，话题都会刻意往这上头引。要么是问她月考分数和排名，要么是问她有没有信心，要么让她总结经验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当然，也有人跟刘思勤一样，直截了当问她能不能考上。
“我咋个知道能不能考上？不是还没考吗？算了，我们说点别的吧。你跟那个爆炸头，还在一起吗？”
上回刘思勤带着王亮来，众人一块吃饭。对那位顶着杀马特发型的未来妹夫，方珏印象深刻，取了个“爆炸头”做代号，真实姓名反而不太记得。
见表姐问起王亮，刘思勤忽然又羞涩起来，只发了个害羞的表情，算是默认。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月经没来的事儿告诉表姐，可转念一想，又怕扰了她的考试，所以话到嘴边便悉数退回，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表情。
第二次高考，方家没再大张旗鼓。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一切照旧，张咏梅默默准备着高考菜谱，却没再刻意说那些鼓励的话。
虽然做父母的，依旧提着一颗心。
但吸取了经验教训的他们，都不敢再多说半句话，生怕一个不慎，关心就会变成压力，源源不断地压在方珏身上。
好在，那两天终究是无风无浪地过去了。考完后，方珏坐在那一大堆书本中默默发呆，七魂六魄好像都离开了身体，张咏梅一连喊了好几声，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妈妈，如果我这次还是没考好，可以放过我吗？你去跟爸爸说说，放过我好吗？”
她拽着张咏梅的围裙角，昂头去看这张慈爱的脸，眼泪忽然簌簌而下。
复读这一年，她的痛苦无人知晓也无处诉说，整个人仿佛被关在孤岛上。围绕在四周的，除了题山就是试海，偶尔透口气，闻到的也都是考试的气息。
她在复读班里，没有交到朋友。
来复读的同学，几乎人人都苦大仇深，除了听课刷题考试，已经自动停止了一切娱乐活动。就连课间在走廊站一站，好像都是一种罪过。
课间休息，他们都忙着补觉，齐刷刷往课桌上趴，被高高摞起的课本、参考书和试卷遮住眼睛，遮住那种原本能够相互流通的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而先前的同学，基本都上了大学大专，环境还是那个环境，但人已非昨日之人。
在物是人非的大环境里，方珏经受着的，是双重压力。
而她跟马骁的恋爱，似乎也走到了终点。
还没当面说分手，可她已经意兴阑珊，懒得再打电话，短信也回得有一搭没一搭。
从前那种迫不及待要见面，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事实上，复读中的她，也很少再使用手机。
不是方进勇不允许，而是她没了沟通欲望，不管是对男友还是对外头的世界，她都已经失去了兴趣，整个人也都失了神采。
所以大部分时候，那部小灵通都被草草扔在家中。马骁上午发来的信息，往往夜间才能收到回复，即使回复了，语气也淡淡的，三言两语把话说完，没有任何深谈的欲望。
从前，方珏酷爱研究穿衣打扮。
学校不允许披头散发，她就扎起头发上半部分，认认真真跟着《昕薇》上头学编公主头，竭尽所能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算一件简单白T恤，也要努力穿出花样，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但复读期间的她，完全不是这样。
校服和运动服来回穿，脚踏一双运动鞋，背个双肩包，头发也剪短了，把自己的美丽容貌，完完全全严严实实地隐藏了起来。
这样的方珏，本就让张咏梅心疼。
这些话，更是揉碎了当妈的一颗心，让她内疚又痛苦，当下就给小囡儿许诺。
“我不逼你，绝对不逼你。你爸爸那边，我尽量去跟他说。不过现在还没出成绩呢，你先不要那么着急，好不好？走，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好好睡一觉，想咋个睡就咋个睡。明天妈妈一定不吵你，让你睡到自然醒。你醒了，就到食堂找妈妈，好不好？”
她的温柔中，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高中的孩子，最缺的就是睡眠。
他们大多起得早睡得晚，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正因为如此，才会抓住课间休息狠狠补觉。
这一点，当妈的非常心疼。
“好。”
方珏点点头，果然天昏地暗睡了三四天，直到第五天，才勉强打起精神来，收拾自己的学习资料，预备把有价值的送给张沁。
其余的，全部卖给废品回收站。
方进勇私下嘀咕，让妻子劝一劝女儿。
“学习资料先不要卖，万一……”
万一没考好呢？要是没考好，不还得复读吗？现在就把资料处理了，下次怎么办？
从前一年的分数来看，只怕这一年的方珏，也很难考出让人满意的成绩。去年考不上专科的人，总不可能一跃到达本科线吧？
在这一点上，方进勇从不自欺欺人。
他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说不定方珏的高三，还要再延续一年。
对此，张咏梅只有无奈。
耐着性子，她给丈夫分析情况，只盼着他能开明一些，不要把读书视作唯一的出路。
“再读一年高三？那不是要了小娃的命吗？算了，今年就最后一次吧。今年还不行，那只能说明她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既然这样，就不必勉强了。有的人，她确实不是那块料，但她也许是另外一块料呢？对吧？你就顺其自然好了。”
“那你说，她是哪样料？她能当工人？还是能种地？还是会做生意？”
提起这个问题，方进勇不禁恼怒。
这娇生惯养的小囡儿，至今没有完整做过一顿饭，也没认真洗过一次衣服。就连上次打工做导购，也在不久后主动放弃。
换言之，是既没能力，也吃不了苦。
只怕未来的路，会更艰辛更难走。
张咏梅蹙眉，不想跟丈夫大吵大闹。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先不要着急。她刚刚考完，情绪起伏很大，你担心的事，也不一定就会发生。算了，等成绩出来再说。学习资料我去说，先不处理，行了吧？”
当妈的，却抱着侥幸心理。
万一自己的小囡儿可以呢？万一这次高考，她真的可以进步一大截儿呢？
过去一年，方珏收了心用了力，在学习上，的确兢兢业业，跟以往大不相同。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作为妈妈，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也确实说明，方珏的的确确不是读书的料。
婉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