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
李响有话说 2021-08-05 17:21
01
钟鹤
宋小梅今天很反常,一到下班点,立马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回家。因为太着急,连出纳的抽屉都忘锁了。同事赵大姐提醒她赶紧锁好,然后问了一句:啥事儿这么着急啊?宋小梅说:今天约了能人上门给孩子看病,约的五点半,我得赶紧回去。
锁好抽屉后,宋小美转身下楼了,楼道里传来焦急的,咚咚咚的脚步声。赵大姐在她身后感叹:唉,也不知道钟鹤孩子到底咋地了,给小梅愁得都病机乱投医了。
一进家门,宋小梅就看到丈夫钟军陪儿子钟鹤坐在沙发上,钟军表情茫然,钟鹤目光呆滞,看样子刚刚又哭了一次。宋小梅心疼的搂着儿子,说儿子你别怕,妈今天找了个大师给你看看,看完你就好了。
不说还好,说完钟鹤又开始哭,哼哼唧唧的那种哭,宋小梅搂着儿子,轻轻的拍着后背,说别怕别怕,妈再给你滴喽滴喽嗷(拎后背,让孩子不再害怕,是一种传统),这是,时门铃响了。
钟军开门一看,邻居马大姐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子。马大姐说:大军、小梅啊,这是白老师。宋小美也连连起身起身来迎接两人。
跟着进屋的这位中年女子个不高,最多1米6,头发是黑色带点红,应该是为了遮白头发后染的,但染得不咋均匀;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坎肩,下身黑裤子、黑布鞋,有点像赵本山模仿老太太的扮相。但脸上却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不笑,也没别的表情。
进屋后马大姐说:道上我跟白老师大概说了,你看你还有啥要交代的。还没等宋小梅张嘴,白老师一摆手,看着钟鹤问:你儿子这样式儿的多长时间了?
宋小梅说:一个多礼拜了,刚开始回家就蔫吧(没精神)的,后来半夜哭醒了,问啥也不说,再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隔一会儿就哭,上医院医生听听心跳、做做检查啊也没发现啥病,结果马大姐说孩子背不住(说不定)是被啥玩意儿吓着了,说得找个有道行的人给看看,就把您请来了。
白老师说:我上里屋转一圈,你们别跟着,搁这屋呆着别动。
三人站在原地,钟鹤继续做在沙发上发呆,是不是哼哼两声。两分钟后,白老师从里屋出来又去了趟厨房。然后回来对三人说:我看了,你家没啥不干净的东西,孩子应该是在外面被吓着了。我算了一下,应该是你家往东走,200米左右。
宋小梅寻思了一下,往东200米是百货大楼,钟鹤每天回家都要路过,那块有啥能给孩子吓着呢?
钟军一下转头对宋小美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有天我下班从那路过,正好看见钟鹤慌慌张张的跑,瞅那样好像是被啥吓着了。宋小梅赶紧问:那当时那有啥啊?钟军想了想,说:好像看见那谁了!
02
李响
我们小学叫中心小学,为啥叫这个名我们都不知道,学校的地理位置并不在镇中心,教学质量也不是最好的。何来中心二字?无人知晓。
校园里有两片教室,一片原来的平房,以及一栋5层的教学楼,新老教室的对比彰显着社会主义发展的进程。楼里是一、二、三年级,平房是四、五、六年级。因为教学楼是暖气楼,自然是要把优越的环境给低年级的孩子。
所以学生到了四年级,就要搬出暖气楼,去平房教室。
平方教室是没有暖气的,冬天要自己生炉子。这是北方独有的教室景色,讲台和课桌之间的区域有一个铁炉子,一根长长的烟囱从炉子一直延伸到教室外面。老师上课时,炉膛里的柴火被烧的噼啪作响。靠近炉子的同学很容易被这样的声音吸引走神,然后在炉火的温热气浪中,昏昏入睡。
当然,这样的画面离我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是三年级下学期,我们依然坐在暖气楼里。不过早春时节,树枝已经开始闹出绿芽。在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后,我们这些荷尔蒙喷发导致精力无限的小男孩,总是报复似的在操场上玩耍。踢球、跳绳、踢毽子,或者干脆没什么游戏,就你来我往的疯跑。
每个班上都有那么几个不爱运动,看起来蔫蔫的人,钟鹤就是其中之一。他不爱和我们疯跑,也不愿意参与体育运动,下课后就在教师里和女生聊天。举手投足间也有些女里女气的,所以班上有人叫他二椅子(指很娘)。钟鹤也不生气,继续我行我素。
有一次课间,钟鹤竟然和女生一起跳皮筋,被几个调皮的同学一顿笑话。高云飞更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太鸡吧娘了,等咱去扒他裤叉子,看看他到底长没长鸡吧。
03
大侠
我被热醒了,没想到4月份就这么热了。
当然也不能全怪天气,身上的军大衣太厚了,披在身上着实有点热,不过也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件衣服,春夏秋冬全是他。
这是中午12点多,我坐在百货大楼的道边,席地而卧,坐起来后,惹得行人行人都扭头看我,小镇不大人还挺多。抬头看看天,北方的天和我老家的天一样蓝,云朵又大又厚。今天早上吃得啥来着?操,又忘了。这一天天的,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傻子了。
不管早上吃的啥,这会儿我又有点饿了,得找点吃的。
我起身往百货对面的古楼商业街走去,此时阳光正午,我把披着的军大衣尽量脱都袖子两边,在把一头油腻的长发拨到脑袋后面,终于凉快一些了。
杨老板瞅着我过来了赶紧摆摆手,意思让我别走太近。里面的服务员端出了客人吃剩下的菜,一脸嫌弃的把才倒出来。他们不让我直接拿着盘子吃,而是把吃的倒进一个塑料碗里,瞅着像喂狗的那种。操,把我当狗了。我也不在乎,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口吃的就行。
再一个,其实杨老板人挺好的,去年冬天我在楼道里避雪,杨老板看见我后,让他儿子回家跟我拎了一兜包子,那小孩小心翼翼的把包子放在我身边,赶紧跑回他爸那,警觉的问:爸,跟他包子他不能扔了吧?杨老板说不能,他老上我那要吃的,有剩菜剩饭我都给他。这么冷的天,他要再不吃饭,不得冻死么,你说是不?
我吃着酸菜馅的大包子,看着儿子牵着爸爸的手,父子俩在雪中转身离开。
今天菜挺好有尖椒干豆腐、溜肉段,酸菜汤里还有块大骨头,真香!
04
李响
90年代的小学能有啥特别的?要啥没啥。
尤其是我们这种东北八线小城,三厅就是镇上最顶的娱乐项目了。三厅,录像厅、台球厅和游戏厅。前两者都是高年级同学和大人才能涉足的场所,我们这些小逼崽子也只能去游戏厅玩玩。
二年级过后,小镇上出现了不少游戏厅,都集中在百货大楼附近的商业小街上。我们同学中午吃完饭,总是在上学前上游戏厅呆上一会儿,有钱就玩一把,没钱在那看一会儿心里也美美的。
但是,去商业小街那边我们有点害怕,怕啥呢,怕两个人。
第一个是赵波。
赵波比我们大几岁,已经上初中了。不过他好像初一下学期就不念了,跟几个朋友天天在社会上混。我经常能看见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牛仔服,嘴上叼着烟在扑克机那拍。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大呼小叫。
怕赵波的原因,是他要抢钱。
有一次我们几个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别人打《街霸》,突然赵波和他一个朋友拍拍我们。“你们几个出来一下”看着人高马大的赵波,我们丝毫不敢违背他的指令,提心吊胆的跟着出去了。
赵波把我们领导一个小胡同里,让我们站成一排,另外一个人染着黄毛,蹲在地上点着一颗烟,突出第一口烟后问:有钱没?
我说没钱。那天我身上真没钱,早上上学我爸给了我一块钱,我上午第二节课课间买了瓶汽水,瓶子押金有五毛。我寻思下午把瓶退了拿那五毛再买个雪糕。
陈硕也说没钱,胖乎乎的他又着急又害怕,脸通红,脑门全是汗。
钟鹤也说没钱,本来就胆小的他直接吓哭了。
赵波冷笑一声,说:都没钱是吧,好,被我都搜出来,一毛钱一个嘴巴子嗷。
然后他和那黄毛开始翻我们兜,翻得可仔细了,里面全摸一遍。一分钱都没翻找。赵波停下来寻思了一下,让我们把鞋脱了,然后再陈硕鞋垫下面里找到一块钱。
“操你妈,这啥?你他妈不没钱吗”?赵波一边说一边打陈硕嘴巴子,刚打第一下陈硕还没哭,钟鹤哇的一声吓哭了。
“你哭个鸡巴哭,也他妈没打你,给我憋回去”。然后,那黄毛不解气的又过来扇了陈硕几个嘴巴子。我吓的大气不敢喘,他俩也吓得想哭不敢大声哭,直到他们走远了,我们才送一口气,生怕他们回来似逃出胡同去学校了。
小孩就是这样,去游戏厅怕被抢。但要不去呢,心里还痒痒的,我们经常是小心翼翼的先伸头看看里面有没有赵波在,要是没有再进去玩,钱也不敢带多,只带一块钱,买两个币,玩完就走。
第二个怕的,就是精神病大侠。
05
李响
当我听说赵波从楼上掉下去了,我先是好奇人死了没有,然后逐步从震惊生出喜悦。“该,操你妈的个王八犊子,叫你抢我,摔死你个逼养的”。
同桌李岩看着我嘴角生出笑意,好奇的问:咋他摔下去了你怎么高兴呢?我赶忙说:没有,哪个啥?摔死了吗?
李岩说:没有,但人在医院呢,到现在还在昏迷,我爸昨天接到报案人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我爸也跟着过去了,人昏迷啥也问不出来。然后去楼上查看了一下,也没找到人。不知道谁干的。
李岩是我们班班花,也说不上哪里好看,反正就贼有魅力,班上男生都想和她同桌,我贼幸运,联系两次老师调桌我俩都是一桌,
下课时,总有男生过来搭话,李岩来者不拒,跟谁都能说两句,但这让我极为不爽,那感觉就像李岩是我女朋友似的。
李岩爸是我们县城的警察,平时我们都挺怕他的。有时候看见她爸接她放学,本来正在跟李岩说话,一瞅着她爸我就不敢吱声了。
小镇上没有秘密,赵波从楼上摔下来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所有被赵波抢过的小孩都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警察似乎也没太关心这个问题少年。似乎全镇唯一一个急于找出凶手的人只有赵波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