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楠(化名)是十几名入户指导师中的一位。最忙时,一周要在三个城市之间切换,为自闭症家庭提供入户服务。虽然很辛苦,但孩子们肉眼可见的进步,是对她辛勤工作最好的褒奖。“进步好大,身边人都看得出来。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现在会自己拿现金买单,会分享零食。”家长B:
“他现在应名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跟人交流的时候,有眼神的会意,主动语言也多了。感谢老师,真的是在最迷茫的时候给我们方向。
家长C:
今天在老师的指导下,能够更好地领悟怎么陪伴孩子玩耍。我们越来越有信心了,有了你们的指导,我们的实践。相信他一定会越来越棒。
家长D:
“孩子整个状态好了很多,我姐说感觉孩子眼神都变好了些。孩子心情好,我心情也好,这是个相互的过程。孩子状态好了,带她也没那么累和心烦了。现在看,和在外地租房干预的时候比,她的变化还是明显的,爸爸当时不赞成居家干预的,现在觉得还是家庭干预好,回归家庭是对的。早一点知道暖星,就不去××(某城市)干预了。”
她深知以上家长的这些好评,都是“跟随”策略下,改变亲子关系后产生的效果。就像改良了种树的土壤,树木就可以吸收营养茁壮成长。对孩子来说,当他们作为活动发起者的时候,也具备了内驱力,和学习的准备。
明白以孩子的自主性为核心,来做居家干预的重要性,嘉楠花了四年时间。
四年,也是她在机构待的时长。
进入暖星之前,嘉楠在机构教一对一认知、感统、集体课(游戏、手工、唱歌)。机构里接触到不同的自闭症谱系孩子,让她对这个群体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收获了很多专业方面的成长。有的孩子在教室里表现很好、很乖,对老师的关注也非常好,但一出去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人没有关注了,好像这个世界和他无关了。同时,让她心疼的是,很多孩子表现出来的状态是:“反正必须要上课,我就上,下课我就可以走了。”就像“走过场”“做任务”一样。“会困扰,当然是困扰。因为我做这个工作,不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工作。我给到孩子的,如果有副作用,肯定会感到很内疚。我会想:这么教下去,到底对孩子是好是坏?”另一方面,她发现,和孩子玩得开心的时候,也是他们真心愿意配合、学习效果最好的时候:“在机构后期的时候我发现了,孩子学没学东西,并不取决于我教的手法有多么的标准,我的回合操作做得有多好,而在于说你这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当这个孩子很喜欢你的时候,他就是学得快,你在强迫他的时候,哪怕你的操作很熟练,他其实也是学不进去的。”一次,她和一个孩子玩举高高的游戏时,又刷新了她对谱系孩子的认知——“那个孩子三岁多,情绪问题非常严重,能力属于比较弱的。和他建立关系,我用了很长时间,经常和他玩他喜欢的“举高高”。有一天我不舒服,他要举高高,已经坐到我的腿上了。我对他说:‘老师不舒服,不能举高高了。’他看了看我,自己从我腿上下来,坐回他的小椅子。那一刻,我真的非常震惊、感动,还有怀疑:我是不是一直以来是低估了孩子的能力?”机构的老师来来走走,而让她坚持下来的,就是孩子们对她的那份从不虚饰的情感。“和孩子玩得开心的时候,他们会亲我一下,抱我一下。这些都让我特别感动,也是我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看着在课业压力下不情愿的孩子,她心里想:“我还不如和他玩一节课,他开开心心的可能对他更有帮助。”一开始,她也会在自己的教学中“偷偷”做调整,比如增加和孩子互动的回合,但当家长们问她今天这节课孩子认识了哪些物品时,她有些心虚。教学计划也让她束手束脚。“比如规定一个课题,教一个颜色,但孩子一两个月都没学会,我自己也会有压力。”内心冲突严重的时候,自己在机构格格不入的感觉也愈发强烈。虽然她知道每个人的教育观不同,但童年的经历让嘉楠深知家庭的氛围、父母对孩子主体性的重视,对一个孩子产生的影响。嘉楠的爸爸因为要养三姐弟,生活压力重,所以缺乏情感上的关心。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学习”。常用的方式是说教和惩戒。“考试不好就一顿打。”“从小,看着爸爸严肃的脸就是非常沉重的,你就不想去看。只要我爸爸出现,整个氛围都是不对的。”对爸爸,她只有恐惧和怕,一回到家,她就感到身处于阴霾之中,感觉不到温暖和开心。“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有一次从地里回来,看见我、我姐姐、我弟弟、没有在学习,就很生气。大夏天让我们跪在那里。我们家那时候是种苹果树的,就用苹果树的树条抽我们。”爸爸不允许孩子们看电视、听歌、有任何的课外书。在他眼皮底下,只能写作业。但换来的却是儿女或明或暗的反抗:“小学和初中,哪怕管得那么严,我都没学习过。可能上面放着书,下面就在画画。”长大后,到了外地读大学,远离了父亲,她开始意识到,爸爸完全管不到她了,自己可以是个有选择的人了,想要去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什么。感到自由的同时,学习上的自主性也一下子出来了。嘉楠的专业是心理学。两年都拿了奖学金。大家都觉得难的统计学,她拿了98分。其他成绩也名列前茅。家长一旦撤去了他的主导,孩子就有了自主性。这是嘉楠老师的亲身经验。看着这些孩子的时候,不禁想:“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对孩子好呢。”从机构出来需要勇气,毕竟这是一份做了4年,操作已经很熟练的工作。离家十几分钟的车程,也能够让她5点下班后,立马就陪伴当时还只有3岁的女儿。去年年中疫情期间,机构停课,孩子们在家里学,她就想开始做居家干预。原本,她想的是把一些知识点教给家长,慢慢的,她开始思考如何让家长在生活中教孩子认知相关的内容,而不仅仅是在桌面上教。另外一方面,自己原本就是心理专业毕业的,也想着“如何让家长和孩子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往家庭治疗方面走。”想象中的道路逐渐成形,但孤军奋战,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去年7月时,她看到暖星开设了一门面向老师的“居家干预训练营”。她一见倾心:“首先课程的大纲就是我想要的内容,有ASD相关知识和核心干预技术,包括游戏、居家干预、融合、感统等内容。儿童发展心理课上,老师说的那句“未知普通,怎知特殊”让我印象深刻,还有罗一凯老师讲孩子的主动性...有很多非常实用丰富的内容。入户督导胡文涛老师讲居家干预方面的知识和内容,并不是单纯地只是在讲干预,还融合了很多心理学和家庭治疗的内容,当时我觉得,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培训后通过考试,嘉楠进入了排名前30%,成为了暖星入户指导师的预备役。参加了面试,见到了暖星创始人的老秦,更加觉得和以前机构的老板有了对比:“秦老师对于整个行业、干预理念和服务的看法,让我真的是特别钦佩。这么有责任、有担当、有远见、有格局、有想法的领导当然要去追随了。”与在机构时只要骑电瓶车十几分钟的通勤路程相比,嘉楠前往暖星在上海的大本营,需要乘高铁、换地铁单程花费近2个小时。而现在一周跑三个城市,除了入户,就是在高铁或飞机上,这更是她没想到的。但这些辛苦都不是事儿,只因以孩子为主体的居家干预是嘉楠想尝试,想要坚持的。嘉楠还记得第一次和督导胡文涛老师一起进入家庭入户时,所看到的场景:这个家庭有两个小朋友有自闭症,开了门,你会发现姐姐在满地跑来跑去,弟弟在边上转圈、甩手,我记得当时一下子被这两个孩子的表现吸引住了,这时妈妈边拉着我们一边想要跟我们诉说大量的信息。”即使有几年的特教老师经验,也通过了合格率严苛的考试和面试,系统学习了暖星入户的专属体系知识,但整个人也还是懵了,同时对家长面对的一地鸡毛更能感同身受。“第一次入户,你马上就能感受到家长是很不容易的,她每天都要面临这样的情况,和非常多的问题。如果不进入家庭,我是不知道的。”从这以后,她始终站在家长的立场,为家长考虑,怎样才能让孩子更好。
在她的帮助下,有的家长从一团糟的生活中开始建立有规划的生活了;有的家庭之前“不管事”的爸爸也参与了进来,加入了“群聊”,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在回暖。见到孩子有进步,不止是家长,家长还会邀请幼儿园老师,或是孩子的其他亲属共同进群学习,见证孩子的进步。不过,她面对的最大困境,就是家长在干预过程中情绪的起伏、焦虑导致孩子的干预计划有所延迟。最近一次入户,嘉楠老师看见原本在跟随策略下,取得了阶段性成果的家庭,因为妈妈看到自家孩子与NT孩子显而易见的差距,又开始焦虑,给孩子报了很多兴趣班,并不断输入语言给孩子,纠正孩子的发音力求说得完美...面对家长因为焦虑而做出的选择,嘉楠也感到焦虑和自责。虽然她知道,家长的心态,必定伴随着曲折的变化,但还是会难过。她发了一个朋友圈,说:“如果每个人在困境中的时候都能找到自己的出站口多好。”
平时,嘉楠老师用倾听、共情以及输出专业知识的方式处理家长的焦虑,帮家长“守住耐心”,度过心理上的“坎”。
直到家长对孩子有自己足够的理解,真正掌握了“跟随”的策略。
她坚信不断地跟随-回应-识别孩子,这样做是值得的。
“整体的学习逻辑是对的。而且孩子已经在这个逻辑中能看到效果了。那剩下我们就是持续做。”
写在最后:
采访过程中,嘉楠5岁的女儿在旁玩玩具,多次和妈妈分享好玩的事,说:“妈妈你看”。嘉楠尽量回应,表示自己“看到了”孩子的各种发现。
她在生活中也贯彻了工作中指导家长最常用的干预策略:跟随-识别-回应。一种和自己爸爸完全相反的教育方式。
说起童年经历,嘉楠表示自己现在并不感觉痛苦,离家很远,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很少,关系也淡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起那些童年往事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小时候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睛,是表达喜欢的,带着温暖,关注着自己的。心里有了这双眼睛,就会自己想要做好,让他看到。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机会,既然自己已不再可能得到,就努力让别人得到吧,如此,就等于自己也得到了。
(※为保护主人公隐私,部分信息经过模糊化处理)
编辑 | 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