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非到槟城吃榴莲
文摘
2024-07-10 16:00
新加坡
日晒正当西。每走一步都被太阳追着烤。热浪催生出紧迫感。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赶到阴凉地方,小腿肚就要变小红薯。幸好,老城区沿街多是留有阴凉过道的2层楼传统建筑。一栋栋排列开。以色彩明艳的砖漆区隔。斑驳的门楣上烫金的中国字有好几十年历史。曾经槟城、马六甲和新加坡,是马来西亚最著名的三个港口城市,是中国和印度最初碰撞交汇的水路枢纽站。当年,不看好新加坡。毕竟,地方小,资源少。近半个多世纪发展,却是新加坡脱颖而出,并列纽约,成为全球消费最贵的城市。马六甲和槟城没落成主题旅游小镇。现代化设施匮乏。道路拥堵。人口凋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试着将一个个东南亚城市当成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朋友去看待。有相似的成长背景和风俗,不同的殖民教育和地理风貌。在面对同一个机遇时,他们以各自的胆识和学识应对、判断、决策度过一个个经济周期,有些抓住了机会,有些没有……最终,这些城市经历许多次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辉煌与没落,成长为此刻的样子。穿过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一条条路,来到五福碳香福建虾面。这家店据说在本地有30年历史,已传承到第二代。在马来西亚总是这样。当我讲英文时,对方回复中文。而当我的中文脱口而出,对方一脸茫然。老板年轻又帅气。熟练地递给每一个食客小碗,上面放着各种夹子,代表不同口味的汤底和面线。再引导大家自助区选择小料。店铺并不是当下网红店装修,胜在干净整洁。店内循环播放周杰伦陈奕迅。每一个人都讲有些变软变拖沓的中文,有那么一刻,会恍惚自己是在广东福建某个县城。
虾面新鲜好吃。热薏米水甜熏。是不是东南亚太晒太苦,需要多饮甜水对冲?当然,这是我,一个文艺女青年的自怨自艾。事实上,东南亚人饮冰。一杯水,大半杯冰块,慢慢融化后,甜度恰到好处。吃饱喝足。打车回酒店。出行前,存了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许知远在《意外的旅行》的第三册,花了大量篇幅介绍疫情期间困在这里的生活。我想追随他的脚步,探访每一个有历史故事的酒店、酒吧、庙宇、博物馆。结果,规划全部被阳光融化。槟城太热了。怎么可能是31度!体感温度不输杭州!可杭州一年才热几天。这里,只要不下雨,全年365天同一个夏天。愤怒中,和东南亚人共情了。感同身受了他们的苦,理解了他们的慵懒。骄阳似火,稍微一动就出汗,谁不想在屋子里躺着,什么都不不想干。每一个知道我要来槟城的朋友都说,榴莲季到槟城必须要吃榴莲。第一天晚上11点抵达槟城。放下行李就跑去一个榴莲档口。50马币买了小小一个红虾。四房。又贵又少,品质也不好。佩索阿说,任何落日,都只是落日,不必非要去君士坦丁堡看落日。那么,事实上,任何地方的榴莲,也只是榴莲。我也大可不必从新加坡,飞机,大巴,再转轮渡吃这一口红虾。一路舟车劳顿早已超过新加坡那点溢价。很长一段时间,习惯踮着脚尖,提着一口气活。虽不至于像卡戴珊·金那样日程精确到分钟,但从小目标清晰。一直以来,也很坚定的按照自己的规划脚踏实地前进。某种程度上,今天的生活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要在国外读书,工作,旅行,要看世界,吃当地美食。随后,又在槟城呆了一天。这一次,我把自己从紧绷的日程里面放了出来。学着不那么用力,不要把一切都抓的那么紧,耐心地一遍遍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得到,也是一种获得。自由行,就是要有不参观任何景点的自由。漫无目的地闲逛是一面镜子,撞到什么就是什么。误打误撞进了孙中山纪念馆。一个三进的小院落。进门有一个老奶奶守着收门票。外国人和本国人两个价码。博物馆里,有当年槟城商贾为同盟会捐赠的一些历史文书。穿过小天井,最里屋有十来个座位,可以休息,欣赏赵文瑄版本的电视剧《孙中山》。晚上,哪里都堵。500米的路程,可能开20分钟,各种肤色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在每一个夜市小摊贩摊位前排队。打车去一个有米其林小摊贩老青屋的Food Court。先找位子,用纸巾占住。再去各个小摊贩order食物。会有人强制卖水,否则就缴纳1马币座位费。流程和新加坡Food Court一样。这慌乱又有序仿佛历史的回响,让我找到新加坡曾属于马来西亚的印记。1965年,李光耀哭着脱离马来亚,建立新加坡。今天,马来西亚华人是申请新加坡永居最容易的族类。新加坡依旧保有许多马来亚印记,饮用这里的水,食用这里的海南鸡……只是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马来西亚还是那么拥挤,脏乱,腐败,而新加坡成为现代行政管理皇冠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也是在这热闹与喧嚣中,我开始无比想念离开了一周的新加坡。这几天,微信朋友圈都在转发东南亚的坏消息。有两位去菲律宾做生意的商人被撕票,在印尼比赛的中国浙江羽毛球队员因治疗不当死去。大家谈论着东南亚的不安全因素,再次衡量着出海的成本。而我只想说,至少新加坡干净、整洁,有序,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也什么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