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正处在《漫长的季节》里
文摘
生活
2024-05-03 19:05
浙江
我忘记了密码锁的密码。深夜10点，和管家沟通了好一会儿，才解决。掐指一算，只离开这座城市3个半月而已。一直惧怕坐飞机，也许表面上看不出来。飞机落地杭州萧山国际机场地面，随着熟悉的颠簸，悬着的心也扑通着归位。我默默在心里念叨：“终于回来了”。这一系列心理活动，与重庆江北国际机场和新加坡樟宜机场发生过无数次的，没有任何差别。杭州。重庆。新加坡。每一次落地，都是“回家”，自从过上三城生活，常常搞不清楚哪里是自己真正的家。重庆，于我而言，是刻在基因里面的是嗜辣。新加坡，是不惑之年开启的另一场精神及肉身的苦修。相比之下，生活了十五年的杭州，才是真正的舒适圈，是所有天性得以自由施展的地方。还记得2003年第一次来到杭州。那时候，东站脏脏乱乱，人员嘈杂拥挤，人力车夫蹲在三轮边等着接单，坐公车要排很长很长的队。因为大学同学的关系，得以进入《钱江晚报》实习。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毕业之后，放弃在上海的工作，回到这座城市，成为了一名体育记者。2007年，中国乒乓球队历史上最高的运动员王励勤“下嫁”浙江乒乓球队打联赛。问他对杭州怎么看。这位上海男人口气平淡：“杭州，是上海的后花园”。的确。在阿里巴巴创造财富神话之前，杭州在长江三角洲，并不是那么起眼。一切随着阿里巴巴机遇的好转而改变。2014年，美国敲钟创造了一批财富自由的普通人。2016年，G20让全世界看到了这里的好山好水、美食、人文历史，及勤劳富裕的人民。整座城市仿佛建在互联网的七色云彩之上。我们狂妄地以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一定会比昨天更加美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名叫经济周期。当年捧得有多高，如今摔得就愈多惨。也许，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今年的劳动节小长假，和非疫情期的每一个，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杭州最好的季节，温度在25左右，天气明媚。到处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游客。5月1日那天，自以为聪明地错峰吃饭，下午5点到临安著名的陶记豆花饭，被告知需要等位至少2个小时。放过景区，就是放过自己。带着许久不见的一个个友人徒步一个个小众路线。每个人的心都像蒙着一层灰，暗淡无光，无精打采，像极了《漫长的季节》里桦钢厂的工人，话题绕来绕去只有三个：房价。离职。裁员。曾经的学区房楼王文鼎苑从12万跌到5万。无人问津。我倒是不意外。这两年，身边就有至少10位同事从杭州离职，拖家带口，移民新加坡。他们留下的是至少1-2套需要售卖的房产，1-2辆需要转手的豪华名牌汽车，以及一大笔需要从中国赚到海外的资金。这是一个小概率样本，但也能说明杭州今天的处境——大量优质人才流失。也有好消息，像黑暗隧道前方忽闪忽灭的曙光，激励着我们前行。据说，孤注一掷投入数字货币世界的，都发了财。心脏仍在字节跳动的朋友，维持住了高薪。工作固然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我们，不只活在工作中。过去十年那种状态也许是畸形的，是时候审视工作和生活的关系了。想起了那些在泰坦尼克沉船最后时刻依然保持体面的老绅士。只要还在船上，至少在活着的每一天，一束芍药，一杯龙井绿茶，一颗新鲜的枇杷，一勺青绿色的蚕豆，一碗像牛奶一样稠的腌笃鲜，不要辜负了最好的杭州。绝望的时候，打个无声的响指吧，告诉自己，巨轮会沉，但我们每一个人，杭州这座城最终都会像咏梅那样，等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新角色。别急，给时间一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