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林 | （5）辍学因无求，返学因自在——我的五次“辍学-返学”经历（5）
文摘
文学
2024-08-02 23:22
福建
辍学，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很严重、很不正常的事情。然而，于我，辍学似乎是伴随全学段，伴随终身的事情。小学，初中，高中，本硕，博士，在求学的五个阶段，我居然经历了五次“辍学-返学”的经历。第五次
辍学因无求
返学因自在
2016年，硕士毕业前，突然有个冲动：既然教育硕士读了，就顺便读个博士吧！我是属于冲动型的人格，既然想考，那就借着冲动去准备。当我把这个想法在福师F5聚会时公开时，大家觉得我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对很多教育硕士而言读个硕士就已经耗尽一生的“读书心”“读书气力”了。自豪的是，到现在F5中已经有3个博士了，因此F5变成了福师传奇5。我很感谢考试，更感谢扬州大学那年很难的博士入学考试。当我步入考场前，我看了临近几个考场的考生信息，很多是“90后”的。那一刻，我深深地意识到“我老了”，我也暗暗决定“仅此一次，不复参考”。内心的忐忑，被试卷的难度打消了。一看到英语试卷，我头皮发麻，因为试题很难。但是，我告诉自己要快速平静下来，制定策略。于是，通览全卷后，我决定暂时放弃完形填空题和阅读理解的第1道题，因为这两部分大约占了6码的卷面（全卷内容13码多）但总共只有20分。这样，我相当于用100%的时间做55%的内容，挣80%的分数，而我的目标是保底50分，争取超过55分。策略的调整，使得我的时间很充裕，内心很平静，思路似乎也很清晰，提前40分中左右就完成了既定任务，而且感觉不错。在相对轻松的情况下，我回过头再快速地完成完形填空和第1道阅读理解。之所以快，是因为不求甚解，凭感觉甚至瞎蒙地填了这部分的答案。交卷时，有人赶着写，请老师再等等；走出考场后，很多人垂头丧气。我内心一阵窃喜：幸亏考这么难，难度安排这么不靠谱，让很多本来基础很好但心理素质不好的考生乱了分寸，失了水平。我以为英语会考65分，但只考了58分，而很多人连50分都考不到。有时，我很纳闷：为啥英语成为很多人考硕、考博的拦路虎，而不是专业课？读博后，我与导师的第一对话大概如下：师姐师兄们小论文（指2篇C刊）可能需要您指导和推荐，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自食其力；毕业条件是2篇C刊，您是院长，我争取以4C毕业，不掉您面子；小论文靠“投机取巧”的碎片化研究，大论文（指毕业论文）需要系统思考，我怕把握不准，因此写大论文时需要您把关选题和写作思路。导师当时听我这么说，大概是觉得我有点“狂妄”，因此好像回应了我一句“你以为别人不想发C刊吗”。我读博士，既不为找工作或跳槽，也不为职称晋升或职业发展，纯粹只是想提升一下自己，想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缺陷。以这样的心态，四十多岁再攻读博士，我本应该成为一个自律、上进的学生，一个让导师放心、省心的学生。2019年，毕业论文开题了，参与开题的导师对选题的价值也给予了较高的评价；2018-2020年我已经发了3篇C刊，满足了毕业的论文硬件。照常理说，我该认真写毕业论文，按时毕业，如期获得博士学位和毕业证书。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奇特，一些偶然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容易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想法，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背离常理而自己觉得理所当然的决定，就像我“突然”觉得博士毕业没有任何意义，放弃博士毕业。2020年，除了毕业论文没写完，其他毕业条件都具备了，但是我失去了毕业和拿学位的心思，迷失了方向，失去了动力，停止了步伐。这已经是实质性的辍学了，这一辍就是3年。从2020年到2023年上半年，我真的一点毕业的兴趣都没有。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没有博士毕业，也不在乎别人认为我没能力毕业，坦然得很：读博期间，我收获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理解了同一选题，从教育学和历史学方向研究的角度、范式、结构的不同，已有收获和成长。职称晋级，不需要博士学位；外出授课，不需要博士学位；不准备跳槽，也不需要博士学位。我在乎的是内心的收获，是读书“守心性”的层面，已经做到了。因此，我真的毫无毕业的心思，懒得毕业。当有人质疑我“临门一脚，为何不踢”时，我有自己的理解：能够做到临门一脚，说明能力和实力都到了；踢一脚，是进取，是实现目标的常理思维，符合众人的期待，值得祝贺；不踢，是放下和自在，既然有领悟，有成长，最终是否进球就没那么重要了；人生很多时候所累的，是众人的期待，是即将取得的成就，真能放弃就是大自在，就是自我超脱，这比执着于成就更难得。然而，我敬爱的可爱的导师完全不放弃，每每联系第一件事必是“论文怎么样了”“论文论文！！！”“论文呢？”“惦记你的论文”“论文快来”“你论文先出”“文论得怎么样了”“你是够让老师费心的”“我决定上门催债”，真是“可怜天下导师心”。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很怕联系她，就跟那些没有交作业的学生怕上课、逃学的学生怕见到老师一样。与此同时，身边的一些朋友和前辈也建议我尽量早日毕业。2023年下半年，我告诉导师“我准备毕业啦”，她说“我看行动”“不能再开空头支票”。年底，我说“准备去看望您”，她说“您还是别来，在家写论文吧”；我说“准备亲自给您送礼物”，她说“什么礼物都没用”；我说“如果我的礼物是论文初稿呢”，她说“那来吧”，结果我到扬州的那天晚上十点多她陪我吃夜宵。在导师的谆谆教诲之下，我终于迷途知返，决定好好准备毕业了。没有她反复地催促和教育，我早就放弃了。感谢导师对我的指导和教诲，更感谢她让我看到师者身上的使命感和责任心，让我更深刻地体悟到不嫌弃、不放弃学生对教师而言是一种多么重要的品格和力量。迷途近3年最终返学而潜心毕业，因为我觉得自己达到了“自在”境界，因为自在不追求毕业，因为自在可以潜心毕业。当决定毕业时，我请了好几个星期的假，在家全身心地修改论文。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累了就睡觉，醒了就继续改论文，如此直到论文修改完毕。这样好几个轮次，所幸最终盲审结果也比较满意。我能博士毕业，实实在在是一个“浪子回头”的例证，是一个辍学者在导师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引导下顺利完成学业的例证。为此，我非常感谢导师在我迷途不知返、不想返时，对我不放弃、不嫌弃的师者情怀和细致指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