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EUM
晋地宝藏·神奇文物在这里
文物，
记录过去，映照当下。
山西是文物大省，
除大量不可移动文物，
各博物馆现存可移动文物达320余万件（套）。
每一件文物，
都讲述着三晋文明故事，
构建着共同的精神家园。
为了让人们从静默的文物中，
看得见鲜活的历史细节，
触摸到过往生活的人间温度，
感知器物之美、探索之美、文明之美，
由山西省文物局主办，
山西晚报、山西省博物馆协会承办，
启动了“晋地宝藏·神奇文物在这里”第三季。
从此刻起，
让我们感受山西文物的神奇……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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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晚报2024年12月3日报道版面
文
物
档
案
主角：“黎侯宰吹”壶（两件）
体态：通高44厘米、口径15厘米、腹径24.5厘米、底径20.2厘米，重8435克；通高44.5厘米、口径15厘米、腹径25厘米、底径20厘米，重7430克
出生时期：西周
出生地：山西省长治市黎城县黎侯镇西关村
藏宝地：黎城县文博馆
历史上的黎国在哪里？其地理位置一直有两种说法：一说在今天山西长治西南，一说在今山西黎城东北。而且长期以来，学界大多倾向于西周黎国是商代子姓黎国的延续这一论点。
黎城县城西关村有一座建于1958年的小水库，名为塔坡水库。水库的西南岸，是一片高于水面十余米的坡地。2005年下半年，发现有人在这里盗掘，文物部门紧急组成考古队，从第二年1月到9月，对这一片西周墓地进行抢救性发掘。在已经探明的92座墓葬里，考古人员发掘了2座大型墓、5座中型墓和3座小型墓。
▲M7、M8平面图
重要的发现出现在M7、M8两座中型墓中。两座墓葬具均为木质一椁二棺（双层棺），M7遗留下来的人骨鉴定为年龄在20岁至25岁之间的男性，M8所遗一具人骨骨架则性别年龄不详。两墓都有殉狗现象。M7出土了青铜器共16件（组），包括一鼎二簋。M8出土随葬器物中有青铜器共58件（组），同样有一鼎二簋，却还有组件比M7丰富的车马器，以及M7所没有的兵器。
2006年5月28日中午，在M8椁外二层台上置放的一对青铜圆壶中的一件里，考古人员看到了铭文。这对尺寸相近的青铜壶形制、纹饰都一样，体形细长，鼓腹偏下，壶体束颈，颈部有兽耳套环。从上至下，装饰着波曲纹、窃曲纹、瓦棱纹、横鳞纹、横置“S”纹，圈足部饰垂鳞纹，非常精美。而厚重的壶盖雕饰尤为细致，顶部喇叭形捉手外围装饰一圈鳞纹，捉手内饰盘龙纹，盖身装饰一圈窃曲纹。当其中一件盖子被打开，3行9字的铭文映入了眼帘：“楷侯宰吹作宝壶永用”。同样的铭文也在壶体内壁发现，排列成2行。
▲西周“黎侯宰吹”壶（M8：12）
黎城县文博馆藏
山西省文物局供图
结合M8一件青铜鼎楷宰中考父为夫人做器铭文，一件青铜匜“中考父作旅匜”铭文，考古人员得知，“吹”是楷侯宰的名，“中考父”则是楷侯宰的字，楷侯宰吹是楷侯的家臣。结合墓葬形制、随葬品情况、青铜器铭文内容推定，M7为楷侯宰吹的墓葬，M8为楷侯宰吹夫人的墓葬。而“楷侯”在西周青铜器铭文里目前有十余件可见，楷侯是姬姓这一观点已成学界共识。西关墓地墓葬方向均为南北向，与西周姬姓墓葬墓向一致。
经考证，楷侯之“楷”读为“黎”，楷国就是两周时期的黎国。
▲西周“黎侯宰吹”壶（M8：7）
黎城县文博馆藏
山西省文物局供图
2016年，在山西长子县发掘了西周时期的西南呈墓地。虽然没有发现铭文，但从葬俗上反映了墓地的主体人群是姬周族群。学者研究发现，西南呈墓地时间跨度可从西周中期延续到西周晚期，以周文化因素为主，同时具有商文化因素和当地土著文化因素。并且，其位置与古黎国在今天山西长治西南的说法相合。李学勤先生指出黎国两说中的两个地点相距不远，或许都曾在黎国境内也是可能的。黎城西关墓地和长子西南呈墓地，至少构成了一个大致的地理跨度。
西关墓地发掘大约两年后，2008年7月，清华大学获得了2388枚战国竹简。专家们经过综合分析后，在竹简中陆续找到了至少63篇古籍。其中《耆夜》简文记载了周武王为庆祝戡黎成功而在文王宗庙举行的饮至典礼。参加典礼的有“毕公”，有重臣周公旦、召公奭、吕尚父，以及辛公甲、作册逸等人。因为毕公是伐耆（黎）的主将，建立了不凡功勋，因此在典礼中，仅武王、周公、毕公三人之间“酬”歌四次。武王所酬，毕公在前周公居后；周公所酬，同样是毕公在前，其后才是武王。由此可见，典礼是为“毕公”所举行。
▲清华《耆夜》简
图源：《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
清华《耆夜》简、西关墓地以及十余件早先出土的楷侯青铜器，三种材料经过串联，得出了商周之际黎国的更替情况。作为商纣王时期的封国，黎国在武王八年被毕公高所灭，并且分封时封给了他。毕公高于是派自己的别子为黎侯，即早先出土青铜器铭文中提到的“楷伯”。第一代黎侯除“楷伯”后，还有“楷公”，之后作为楷君的还有楷侯方。有学者进而结合长子西南呈墓地考古，推断出毕公高的世系。从他下一代开始，分为毕仲和毕公、楷伯和楷公两支。毕氏一脉有段、毕公桓、毕伯硕父、毕人师同、毕鲜、毕伯克等，楷侯另有楷仲、楷叔等，一直到西关墓地M8青铜壶铭文里楷侯宰吹侍奉的那位“楷侯”。
西周时期的山西一带布满戎族，其中有活动于今山西静乐周围的燕京戎，活动于今山西屯留县的余无戎，活动于今吕梁山的狐氏之戎，活动于今山西以及河北北方的北戎，以及活动于山西北部及西北并且与殷商关系颇好的鬼方。这些戎族几乎都位于黎国北方，特别是余无戎距离黎国不到一百公里。而这种情况在西周初期，结合着北方殷遗的残余势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环视山西境内，黄河以北、沁河以西的姬姓大国只有黎国，将毕公高一族分封在这里，就是要把黎国作为南方成周抵御北方戎族的重要屏障。
▲M8发掘现场
图源：山西博物院公众号
从黎国曾经被戎族灭国的历史，不难看出其所处位置的窘迫。春秋早期，曾经敢与邢、卫等大国叫板的北方赤狄中的潞氏一支灭了黎国，占有其地，逼黎侯寄身卫国。一直到《左传》宣公十五年（前594年），晋侯治兵“以略狄土，立黎侯而还”，黎得以复国，此后依附于晋。从楷侯宰吹及其夫人的墓葬情况亦能看到一二。
不知什么原因，楷侯宰吹英年早逝，而大量兵器、车马器（组车3辆）出现于其夫人墓里，或许她也是妇好一样的人物？
▲M7出土玉器
图源：考古汇
西关墓地M8出土的青铜圆壶与2008年河南三门峡虢国博物馆征集到的虢姜圆壶相似，均为束颈深垂腹，纹饰也大体相同，这一类圆壶主要见于两周之际或春秋早期。作为一种重要的青铜礼器，商代早期出现的青铜壶，随着商周礼制的逐渐强化，在日常祭祀与宴饮的同时，也成为墓葬青铜器组合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商到汉，漫长的跨越时间里，青铜壶形成了多样形制，如长颈、短颈、直口、侈口、贯耳、铺首衔环、圈足等，并且具有椭圆腹形、圆腹形、椭方腹形、方腹形、扁鼓腹形、瓠形六大类腹部形状。
▲M8：13铜鼎
图源：考古汇
青铜壶的主要功用是作为酒器，然而文献里也有用作水器或外出携带储器的记载。考古研究发现，春秋早期青铜壶可能作为水器出现在墓葬中，春秋中期以后重新作为酒器出现。为了使用方便，壶体提挈部位从最初的贯耳，一直改进成为纽耳、环纽、提梁。M8这一对青铜壶有可能是以水器作用出现的。在随葬品位置，它们是与鼎、甗、簋这些食器放置在一起的，并且出土青铜器里另有盘、匜这类水器，并无酒器。陕西宝鸡竹园沟M13里，青铜壶与盘在一起，相比卣、尊、盉、觚、觯酒器随葬，更靠近鼎、簋、甗、豆等食器组合，是为一个例子。古语“箪食壶浆”，这样看来，楷侯宰吹夫人用青铜壶来盛放流质、半流质食物，用以出行储粮，或用以劳军，也不是不可能。
▲M8：65青铜匜
铭文“中（丂）考父（乍）作旅匜其/万年子子孙孙用享”
图源：考古汇
此外，M8出土青铜匜“中考父作旅匜”铭文也给予我们一种提示。其中“旅”，学者这样考察指出，其所自名之器是“可以移动、挪用之器，既可用于内，也可用于外，既可用于宗庙祭祀，也可携带用于行旅与征伐”。种种迹象集中在M8里，看来这位楷侯宰吹夫人，确实非同寻常。
文｜唐晋
图｜见署名
海报题字｜柴然
海报制作｜山西晚报全媒体编辑 傅宇珺
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或机构所有
辑｜山西晚报全媒体编辑 南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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