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丨尹博
近日，上海市历史博物馆正在举行“江海撷珍——长江口二号科学考古进行时”展览。“长江口二号”古船是中国境内发现的体量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木制沉船之一，其出土对于中国陶瓷史、造船史、经济史等研究领域有着重大的意义。
考古学家通过多种证据证明，“长江口二号”古船正是清代上海地区赫赫有名的沙船。沙船的完整发见提供了昔日上海航运业繁盛状况的最好确证。
图源：上海市历史博物馆
“长江口二号”古船的发现，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据上海市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的赵荦博士讲解，在长江口的考古工作中，首先发现的并不是“长江口二号”，而是“长江口一号”。“长江口二号”位于“长江口一号”北面约三里，“长江口二号”的沉船是伴随着“长江口一号”的作业发现的。
长江口二号位置图
发现“长江口二号”沉船后，水下考古人员并没有立刻进行探索，而是等待条件更加成熟，获得国家更大力度的支持后才加以行动。
对“长江口二号”暂缓探索的原因，正是“长江口二号”所处海域的不利因素。长江口属于江海的交界地带，环境非常恶劣，其水流大、流速快，同时也是长江最大的浑浊带。
赵荦介绍说：“长江口二号水就是灰蒙蒙的。在水下考古作业中，这一地区完全没有任何能见度。用强光手电筒在水下也几乎看不清东西。涨大潮的时候有 20—50 cm 的能见度，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用手摸。”
长时间以来，古船的年代难以界定。不过，船上出现的大量瓷器为古船年代的鉴别提供了很好的抓手。考古学家用热释光技术推测古船的时间上限在同治年间，不会早于清朝中期。
古沉船出土瓷盘
古沉船出土瓷杯
提及古船上的瓷器，赵荦为我们介绍了一些考古中的有趣发现。
古沉船出土瓷瓶
古沉船出土瓷瓶（局部）
据研究，上图为清代景德镇产瓷瓶。赵荦说，这个瓶子在当初出土的时候里面是实心的，一直也没有想着清理出来，直到某一天心血来潮，就一点点把里面的土清出来了，之后就发现瓶子里面装满了瓷杯。
瓷瓶内部示意图 图源：上海市历史博物馆
赵荦解释道，由于船上的空间实在紧张，在货物装配过程中就会有很多这种大瓷器里面放上小瓷器的现象，这一套杯子一共有50件。杯子和杯子之间用稻谷隔了开来，稻谷主要是防震的作用。在清理的过程中，一只蚊子的尸体也被埋藏在了泥土中，这说明船出航的时间就很有可能是夏天了。
含有稻谷的泥土 图源：上海市历史博物馆
这一瓷瓶是比较精美的，但考古人员在沉船中也会发现一些不那么精美的瓷器，经鉴定也是产自景德镇。这就说明，景德镇除了供给高质量的瓷器以外，一些粗糙的瓷器实际上也在景德镇的业务范畴内。
古沉船出土破损瓷器
古沉船出土残破瓷器
古沉船出土瓷碗
“长江口二号”古船的形制是沙船。常见的船的形制有福船、沙船、广船等。这从舵杆和舵柄的形态上能进行有效的判断。一般而言，沙船的舵杆和舵柄比例为 1：1，而且沙船会具有一些孔的特征，帆也相对而言比较多。
沙船仿制图
福船、沙船、广船舵示意图
四爪铁锚的出土同样为古船年代的鉴定提供了有力的证据。中国传统的锚在《天工开物》中就有所记载，但同样的器物在不同的时代会有细部的差别，比例的变化正可作为工艺的时代特征体现。
四爪铁锚
在古船从水下彻底捞出后，相关的细部证据就更一目了然了。执行打捞作业任务的是“大力号”。“大力号”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夜出动，成功完成了水下作业将古船捞出。
大力号模型
弧形梁模型
古沉船为何沉没，赵荦给出了解释。“长江口二号”古船发现的地点在当代属于能够通航的海域，但在清代并不是如此。
同治年间，古船沉没点有一个积满暗沙的小阴沟。由于水流流速较快，沉积的速度也比较快，所以沉船所在地层的沙子质地非常细腻。加之当时可能存在有极端天气，船一旦开到沟渠里就难以出去了。
“长江口二号”古船不同于其他沉船，正常情况下，船的船锚和船舵应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船锚在船前，船舵在船后。“长江口二号”古船的情况比较特殊，本来应该出现不同地点的船锚和船舵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这说明当时这艘船很有可能是遭遇极端天气后先抛锚，之后天气变好，但船舵断了，船就不得不漂了很多海里最后沉没。赵荦称，水下考古作业中，船发现的地点并不一定是当时船沉没的地点，受到水流、海风等影响，船会有一个漂移的过程，船锚和船首在一个地方出现，就可能是长期漂移导致的。
制造沙船铁钉
清代距离现代的时间并不远，晚清的很多东西有很多遗存，那么为什么还要对清代的古沉船进行开掘和保护呢？
赵荦介绍道：“沙船是上海历史上非常重要的海上运输工具，在近代有着突出的地位。不过，如今的上海已经见不到沙船，沙船的实物也没有任何存留。‘长江口二号’古船的发现与开掘对于证明上海历史上海上运输的地位很重要。”
沙船在崇明、太仓、江阴、海门、常熟等地均有，适航于内陆航运和近海航运。上海先民制造的船是上海及长江口以北海域重要航行工具，与“福船”“广船”“鸟船”并成为中国古代四大船。兴起于元代，盛行于明清的上海沙船行业为上海这一港口城市的形成注入了无尽的活力，“长江口二号”古船的意义正是在于为过往的航运历史提供最好的文化证明。
赵荦透露道，目前上海市政府预备在杨浦区建立“长江口二号”古船博物馆，博物馆选址已经确定，但建设工作还需要一定时间，希望公众明年就能看到“长江口二号”古船的身影。
提示
虽然不能见到“长江口二号”古船的身影，但古船出土的部分瓷器在上海市历史博物馆有所展出，感兴趣的游客可前往观看。展期持续到 10 月 6 日，游客无须预约即可进入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参观。
排版 | 小谢
设计 | 子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