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宋建坤：谁动了我的大饼
文化
文学
2024-09-24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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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大饼
宋建坤
“铃铃铃，铃铃铃……”中午放学的铃声响了，负责摇铃的驼背大爷总是很准时。听到铃响，课堂上立马躁动起来。英语老师好像没有听见铃声似的，仍然淡定自如，讲着状语从句。老师人长得漂亮，教学认真负责，只是上课总喜欢拖堂，每每总是嫌时间不够似的，铃声之后还要来个最后冲刺，把本堂课知识点归纳强调一番。 “下课了！”角落里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全班同学都听得真真切切。我眼睛盯着老师，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书包里的大饼子，胆大的同学则干脆从书包里掏出了铁皮饭盒。“当”！有人不小心饭盒掉在了地上，这动静比起放学的铃声还悦耳，英语老师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不满地瞟了一眼，然后一脸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放学！” 此时此刻，一句“放学”比任何话都优美动听。对于初二年级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孩子来说，不亚于战场上将军发起的冲锋号，至于老师强调的知识点有多重要，又有几个同学能听得进去？ “开饭喽~围圈”不知谁喊了一声。平时同学们最喜欢的体育课，老师喊“集合！”都需要好久才能排好队。但是中午吃饭，用不着任何人组织，一句“围圈”班级里立马三三俩俩，自动组合围在一起。煎饼、米饭、蒸饺、还有同学拿来地瓜和蒸玉米，香喷喷的，整个教室上空弥漫着各种各色大杂烩的烟火气。 这饭圈与我无关，我属于班级里单独就餐的"个体户",不是自己不合群，我带来的午饭常年没有啥特色，一个大饼子和一块咸菜疙瘩,怎么好意思跟大家一起分享呢？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得找空儿阅读从同学那借来的那本小说，边啃大饼子边啃书，也是件惬意的事儿！ “书虫，今天别啃书了，跟我们一起吃吧”，凤华喊我的时候，角落小圈里几个臭小子偷偷往我这儿瞄着，目光游离而诡异，悄悄嬉笑着,似乎在合计着什么。“一群男孩子娘里娘气的，还咬耳朵,肯定没什么好事，”我心里想，便对凤华说:“算啦，别人还等着看《渔岛怒潮》呢，我得抓紧看完还回去”，边说边伸手去书包里掏饭盒,掏出一看我傻眼了。这个凸凹不平的铝制饭盒是大哥中学时用的，因为变形盒盖与盒身不能完全吻合，需用一个皮筋儿捆绑着。我明明记得是用皮筋儿捆的，怎么变成荆草扎着了？”我疑惑地看着饭盒，下意识地四周环顾。角落那几个刚刚咬耳朵的家伙，正探头探脑往我这边窥视，见我看他们，赶紧扭过头，假装吃饭。我分明看见“周大坏”脸上憋不住坏笑着，他是我的后座，平时总爱踹我的凳子。 这几个家伙没有一天不干点坏事儿的，见惯不怪.我用力扯开荆草打开饭盒一看，瞬间懵了：我的大饼子外面，包裹着一块泥巴，一块被揉搓得非常均匀的泥巴。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泥饼子，书虫的最爱。”字迹歪歪扭扭的，故意写得很丑，一看就是故意的。我怔怔地盯着泥巴饼子数秒才回过神来，是哪个混蛋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儿？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的响。但我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装作若无其事，把饭盒重新合上，目光开始扫视班级的每个吃饭的小饭圈，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狼吞虎咽地吃着，分享着，说笑着，同学们熬了四节课，总算盼来了这短暂快乐的时光，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美食”上，根本没人注意到我的愤怒。会是谁呢？我大脑迅速运转,像这样的坏事儿，大多是团伙作案，但主谋一定与我有过“恩怨”。这样想着，我一下子猜出“嫌疑人”，对，就是他们。角落里小饭圈围坐的几个家伙，此刻，他们比任何“小圈儿”都安静，都淡定，刷刷地低头假装忙碌着吃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不得刚刚他们几个挤眉弄眼的，憋着坏儿呢。我抓起那个泥巴大饼子，向他们走过去，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将泥饼子抛到他们的小圈子中间。“这个送给你们吃哈，要你们好看！”我因气愤而扭曲的脸一定非常难看，吓得他们楞在那里,嘴里嚼着的饭都不敢往下咽，张着嘴相互对视。也许他们没料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竟没一个人说话，他们一定是被我的举动镇住了，我想。我甩完离开教室扬长而去。学校依山而建，山脚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我坐在小溪边石板上，手里拿着《渔岛怒潮》，却一页也读不下去。当着同学们的面，我装成很厉害，现在只有我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串串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溪水潺潺，思绪悠悠。 “周大坏”原名叫周怀，他总喜欢捉弄别人，女同学经常发现自行车被他弄得车轱辘朝天倒立，然后他又装作好人，帮助把自行车搬过来，还笑嘻嘻说：“不用谢，请叫我雷锋。”我最痛恨这个家伙，上课总踹我的凳子，考试时踹，抄作业时踹，不会题也踹，我回头瞪他，弄得我还挨老师批评,说我不认真听讲，问我老是回头干什么！对，一定是周怀，周大坏，这个家伙最喜捉弄女生，一定是他干的，在大饼子糊泥巴，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荷尔蒙爆棚的年岁里，精力旺盛如雨后野草般疯长，除了上课学习安份一下外，更多则是恶作剧，相互玩闹，相互戏弄。 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开始叫了．唉！碰到这种人自认倒霉吧！看来，我今天只能忍饥受饿坚持到晚上放学了！总有一天我得跟好友谋划一下好好治治这个家伙！ 我重新回到教室，饭圈儿大部分已经解散，可当我走到我座位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我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的，煎饼、韭菜合子，饼干，地瓜，还有一个咸鸡蛋，饭盒里的饭也装得满满的，还冒了尖尖。我假装生气地说：“谁放这里的，拿走，都拿走。”但语气比刚才明显温和了。几个女同学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吃吧，不吃白不吃”，凤华把一块饼干往我嘴里塞。那几个“惹事”的家伙躲出去了，说怕我不好意思吃，嘱咐女同学转达他们的歉意。临走还说，我如果不吃他们就不回班级了。 “这些吃的，都是他们几个留下的？”我问．“对了，这周的晚上值日打扫卫生，男同学全包了。”女同学们得意洋洋地告诉我．我突然感觉眼睛发烫，热乎乎的眼泪往外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动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擦干眼泪，嘴上却仍然不服软，对着门口大声地说：“让他们给我滚回来！” 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我们就这样打打闹闹度过了初中三年，而这件事却一直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温暖着我。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坐电脑前，敲打这一行行文字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那些年，那些事，那些围着小饭圈吃午餐的同学们，你们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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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坤 ，女，辽宁省朝阳市人， 1964 年10月出生，中学语文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中华楹联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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