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吴作望的短小说《逃犯的旅途》
文化
文学
2024-11-04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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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犯的旅途
吴作望
罗耶轻松吹着囗哨，走进两人一室的软卧车厢，刚放下携带的小皮箱，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也就是警官费德西进来了，惊恐之中，罗耶整个人就像背脊拆断似一下瘫软了下来。19岁那年，他栽在了这个干练的警官手上。侥幸的是他又从费德西手中逃了出来。如今，12年过去了，他仍然像荒原上的惊弓之兔，相信费德西一直如猎鹰般在追踪他，因为沒有一个逃犯能逃脱他之手，最终都会被他抓住一一送进监獄。列车己缓缓开动。费德西放好简便的旅行包，脸色仍像12年前那样亳无表情，看了一眼呆怔站立着、脸色苍白的罗耶，“怎么，你不舒服吗？”“我头、头……疼厉害。”罗耶语无伦次地答着，瞥了一眼半敞开的卧室门。“是吗？我也有这个‘毛病’。不过，今天感觉还不错。”费德西似笑非笑，随手关上了门，似乎更关心地问道：“你去什么地方？”“我也去那个地方。那儿新建了一座监狱……我们正好同路。”罗耶背脊的冷汗冒了出来，对方充满揶揄的口气，使他最后一点想逃走的勇气也消失了。毋庸置疑，费德西这次与他“同路”，事先必定掌握了他的行踪，同时，也替他安排好了归宿一一加奥马里拉新建的监狱。“你去过比锡那地方吗？”费德西似乎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去过，那是西部最偏僻的地方。”罗耶神情木纳，垂头喃喃地道：“那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流浪到那地方后，做些出卖体力的粗活儿，后来下金矿，我头额的这块伤疤，就是在井下被一块橘子大小的矿石砸伤的……”说到这里，罗耶稍抬了一下头，突然浑身像电击般颤栗了起来，原来费德西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这个姑娘叫茜娜，你见过她吗？” 盯着照片上姑娘，罗耶心里一阵颤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尘封大脑深处的回忆也一下被唤醒了。那是他逃亡到比锡的第五个年头，深冬的一个傍晚，天气十分寒冷，他到小旅店喝酒，忽听到一个女子徵弱的呻吟声。这女子就是茜娜，孤身一人初来到此地，饥饿和寒冷，使她患上风寒躺在小旅店里几天了。正当她感到生命将随寒冬而去时，罗耶走入她的房间，摸了下她的额头，很快找来了医生，并燃起一盆通红而暖烘烘的炭火。整整两天三夜，罗耶沒有合眼，直到茜娜苏醒过来……在以后的相处中，茜娜多次提出要与罗耶结婚，甚至一个深夜，光着身子钻到他的床上。罗耶的内心却充滿矛盾和痛苦，他的脑子无法抹去警官费德西的影子，万一他和茜娜成家有了孩子，这个无情警官哪天突然出现一一并将他这个逃犯铐走，茜娜一定会伤心欲绝，她和孩子以后怎么生活？所以，他冷冷推开紧紧搂着他的茜娜，说我已经结婚了，秋天的时候，我要回家看老婆和孩子。几年以后，他心里总放不下茜娜，又回到比锡。不料，茜娜已经伤心离开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他这次就是为寻找茜娜来的。费德西怎么会有茜娜的照片？正当罗耶满脸狐疑时，响起几下敲门声，列车长满面笑容走进来了，手中捧着一朿鲜花，“ 费德西先生，午餐和晩餐都替您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替您送来的。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什么您就尽管吩咐好啦！”费德西只淡然笑了下，迟滞的目光仍盯着手中女孩的照片。列车长不由叹了囗气，将鲜花插入窗台花瓶，向罗耶暗做了个手势，有话要跟他到外面说。罗耶就跟列车长走了出来，在车厢过道，列车长问：“先生，你知道跟你同卧室的是谁吗？”“费德西，一个冷面无情的警官。”罗耶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凡是他经办的案子，沒有一个疑犯能逃脫他之手。”“不错，由于他正直不呵，为我们这个社会伸张正义，将许多腐败官员和黑道人物送上法庭。”列车长收敛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愤然起来，“3年前，对他恨之如骨的人，使用卑鄙手段，制造车祸谋杀了他的妻子，又雇凶打他的黒棍，见他受了伤沒有死，竟以治疗的名义将他推上‘手术台’……现在，就是一个逃犯和他坐在一起，他也不会认出来了。”“什么，罗耶听着浑身猛一震，滿脸愕然：“你是说费德西警官他、已经丧失了记忆？”列车长点了下头，脸上的沉重之色更重了，“现在他好的时侯，大脑还能依稀记得一点往事，像他手中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列车长叹惋地讲述了起来，费德西虽然是个很出色的警官，却不是个好丈夫和父亲。由于他很少顾暇家庭和女儿，他们父女之间产生了很深的矛盾。女儿20岁那年，在一次和他发生爭吵后暏气出走，去了西部的比锡荒原……从此，他再也没见到女儿。看着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的罗耶，列车长并没介意，声音里充满了一种特殊感情：“他是我们这趟车的‘常客’，经常向人打听他女儿的下落……大家都很尊重他，因为，他曾为我们这个社会做了许多好事，无论他走到那里，也无论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会对他充满敬重。”“先生 ，我叫你出来并告诉你这些，是想嘱咐你一声，不要认真和过多地跟他交谈，只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亲人就行了。”“拜托先生了！”列车长庄重给罗耶行了个礼，然后走开了。罗耶呆怔地站着，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悲哀，费德西失去了妻子和女儿，沒有家了，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都能受到人们的尊重，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可他呢，12年来有家不能归，逃亡生涯路漫漫，而且，有爱不敢大胆地倾吐，更不敢建立一个自己的家。尽管现在，警官费德西失去了记忆，他自由了，但是无情的法网仍然撒向他，心灵仍然陷入一个无处不在的“监狱”啊。几天以后，在加奥马里拉的新监狱里，出现了罗耶的身影。他穿着囚衣，脸上浮现出平静的微笑，因为，他终于不再是逃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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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作望，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长、中篇小说11部，三部作品选集。做过《世界新闻报》专栏作家、编剧，作品被国内文摘报刊广泛转载，及被选入众多出版社出版的各种书籍，有的被全国10多省市和地区选入高中、初中和小学的教材和试题，有的被中央广播电台等制作节目，还有的被制作连环画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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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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