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吴作望的短小说《利亚弗斯荒原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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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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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亚弗斯荒原奇情
吴作望
100多年前，声名显赫的摩西家族就买下了利亚弗斯荒原，既没有开垦或将那片荒原变成丰沃之地，也没有在那一带开采闻名于世的黄玉宝石，而是一直让那块土地荒凉着。但是，生活荒原的当地牧羊人还是发现，每隔10年左右，总有三五个10多岁的小男孩，被摩西士根家族秘密放逐到这块荒原来，在以后数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中，他们与野兽共舞，与炎热的风沙黄尘朝夕相处，忍受着饥馑与疫病，在恶劣的环境之下顽强生存。当地牧羊人并不知道，当最后一个活着走出去时，他将是摩西家族的继承者……这一年，13岁的小摩尔和另两个比他大点的男孩被挑选上了，这对小摩尔的母亲吉辛妮来说，无疑是睛空响霹雷！因为她知道，前面巳经去了几批孩子，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儿子小摩尔一旦踏上塞利亚弗斯荒原，这就将是他们母子的今生永诀呵！吉辛妮就哭着央求丈夫摩奥，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性格怯懦，身体又这么瘦弱，怎么能经受荒原那种比魔鬼还可怕的磨砺呢？“要不，我们去找老掌门求情。我只要我的儿子好好活着，培养他将来读英国最好的剑桥大学，并不想他继承什么摩西士根家族……”“你胡说什么，”丈夫摩奥生气甩开她的手，呵斥妻子只关心自己的儿子，难道人家儿子的生命不珍贵吗？要知道，第一任掌门人当年就是到那荒芜地方淘“宝”，也正是他带出的几块宝石黄玉，才有了摩西士根家族以后的辉煌。况且一个多世纪以来，为避免家族内部权力纷争，摩尔士根家族的这一祖规从来不可动摇。摩奥又将妻子拉入怀中，叹了口气说：“老掌门人已经风烛残年，家族的现况也很糟糕，如果从塞利亚弗斯荒原再走不出一个强悍的继承者，这将是摩西家族的不幸和悲哀，也是这一代子孙的莫大耻辱。”当吉辛妮仍哭着摇头说“不”时，丈夫摩奥咬了下牙，重重一掌将她击昏了过去。吉辛妮从伤痛之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儿子小摩尔和另两个男孩已被送往了塞利亚弗斯荒原。吉辛妮悲伤欲绝，开始不吃不喝，晚上从恶梦中苏醒来，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趁丈夫摩奥喝醉酒之机，吉辛妮从家中跑了出来，登上赴肯尼亚的飞机，辗转去塞利亚弗斯荒原寻找儿子。只要儿子小摩尔活着，她决不能让儿子像一只荒原受伤的小斑马过早失去母爱。无论荒原再怎么凶险，也阻挡不了她的决心。数日之后，吉辛妮到达了荒原边沿的一个小镇。可是，当她看到灰鼠色皮似的苍穹下，方园几百公里皆是一片荒凉景况时，心一下凉透了，这上哪去寻找儿子的踪影呢？吉辛妮并不气馁，就在小镇住了下来，她相信上帝会在冥冥之中帮助她，在这座小镇查找到有关儿子小摩尔的消息。小镇平时少有外来人光临，吉辛妮不远千里来寻找儿子，自然引起同情与关注，有好心人就给吉辛妮出主意，她所住宿的小旅店老板巴图，极有可能知道内情，因为小镇只有他这一家旅店，知道的事儿多，消息也比较灵通。巴图却摇头否认了：“摩西夫人，你不要听信镇上人的胡言，真的，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旅店的客人，至于你儿子小摩尔我怎么知道呢？”但是，他支吾的神情及掩盖不住的几丝混乱，还是让吉辛妮捕捉这样一个信息，这个矮胖的男人一定知道有关儿子的情况。“巴图先生，只要你说出我儿子的下落，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吉辛妮话还没说完，就被巴图粗鲁的声音打断了：“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如果嫌我的小旅店不好，那就请离开好啦！”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吉辛妮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痛苦呻吟和喊叫声，原来是巴图的妻子生孩子遇到麻烦。吉辛妮马上起来到巴图夫妇的房间，主动当起助产师，稳定孕妇紧张不安的情绪，忙碌和料理了一晚上，直到巴图妻子顺利生下一男婴。巴图露出初为人父的笑容，决心帮助心地善良的吉辛妮。这天一大早，巴图悄悄带着吉辛妮离开了小镇，骑马进入荒原10多公里地方，找到一个40多岁叫扎马尔的牧羊人。吉辛妮才知道，巴图的妻子就是这个牧羊人的妹妹，巴图对扎马尔说，吉辛妮是个很善良的人，你如果对她隐瞒真相，或者不帮她找到她的儿子，将来会受到上帝的惩罚。扎马尔是一个善良的人，巴图走了后，他就将真相告诉了吉辛妮，原来从他祖父到他这一代，都是受摩尔士根家族的雇佣。每当摩尔家族将孩子秘密送来后，由他负责送到荒原深处去，陪伴两三天，传授一些野外生存的常识，然后就悄然离开……扎马尔说，半月前摩尔家族送来的三个小男孩，已经被他送到荒原深处的普利斯特山谷去了，确实有一个叫小摩尔的孩子，不过现在是活是死，他也不知道。吉辛妮听着心里一阵紧缩，要扎马尔立即带她去普利斯特山谷。扎马尔却露出为难神色，摇摇头说：“摩尔夫人，没有摩尔家族的指令，这恐怕不行。”扎马尔想了一下，告诉她说，普利斯特山谷附近有一条河，很多动物经常到河边饮水，隔着那条河守望，极有可能见到她的儿子小摩尔。因为孩子要想从那边逃出，只有从这条河游过来。以前那几批孩子中就这样做过，不幸的是没有一个游过来，都落进了鳄鱼的口中……经过一天多的行程，吉辛妮果然见到这条河，蜿延东流，河那边便是灰蒙蒙的普利斯特山谷。扎马尔陪伴了两天，帮吉辛妮垒起一座小石房，还搭了个小圈棚。临走之时，除留下生活必备的日用品外，还有几只奶羊和小羔羊，一支防身的毛瑟猎枪。这位牧羊人对吉辛妮说：“摩尔夫人，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如果见到你儿子的话，千万别帮忙他过到河这边来。”扎马尔就骑上马走了。吉辛妮则呆怔凝望着河对面的普利斯特山谷，想到生死不明的儿子小摩尔，不禁皱紧了眉头。就在吉辛妮转身进小石屋时，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无比恐惧的惊叫声！吉辛妮忙定睛看去，只见一个惊恐万状的小男孩衣衫破烂，被一头跛着腿的狮子追赶到湍急的河边来了，小男孩想跳下河，又见一条凶狠的鳄鱼张大嘴正等待着他，不禁吓呆了，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立在那儿。那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小摩尔吗！吉辛妮的心一下紧缩起来，儿子陷入危险关头，河中鳄鱼甩动长尾向儿子游去，那只跛腿狮子也正一步步逼向儿子。吉辛妮朝河边冲了几步，尽量和儿子拉近距离，并喊了起来：“孩子，别害怕，你一定要保持镇静……”小摩尔显然听到她的喊声，身子颤抖了下，马上抬起头，下意识地朝这边望了一眼。吉辛妮又换上一种极温柔的声音：“转过身去，听见了吗！你面前的朋友瘸了一只腿，我想它一定很孤独，需要你给它安慰和温暖。”小摩尔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了吉辛妮的话，转过身，朝那头逼视着他的狮子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小摩尔这种超乎异常的举止，让狮子后退了几步，迷惑盯视了他几秒钟，低吼了一声，然后转身缓缓走开了。儿子终于脱险了！吉辛妮长吁出一口气，她看到河对岸，小摩尔身子晃了几下，随后像虚脱般似跌坐在地下。吉辛妮知道，这是儿子精神上受到巨大惊吓所致。所以，等儿子休息了会儿，重新站起时，她又用充满关心的口吻问：“孩子，我叫吉亚，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没有人烟的地方来了？”小摩尔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怔怔地望着河这边，吉辛妮的声音又提高了：“孩子，就你一个人，没有别的同行吗？”“他们死了！”小摩尔突然哭喊了起来：“韦弗，还有拜纳姆，呜呜……他们都死了！”吉辛妮听到这里，内心的悲痛无法形容，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两眼一阵发酸：“孩子，这些天你是怎么度过的？”小摩尔告诉她，他在小石屋找到一把小弓箭，利用扎马尔大叔传授的一点野外生存知识，饥饿时就找鸟蛋或猎杀野兔、地鼠充饥。今天他出来寻找食物，发现了一只大灰野兔，他就穷追不舍。突然，出现了一只瘸着腿的狮子，吓得他大叫一声，弃弓慌不择路地奔逃起来，狮子吼叫了一声，一瘸一跛将他撵到这河边……母子俩隔着河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了。吉辛妮看到儿子找了一些干枝枯叶，燃起一堆篝火，又找来一些石头当睡觉的避风墙。吉辛妮心里感到一阵绞痛，作为母亲却不能为死里逃生的儿子做点什么，世上没有比这还痛苦的事了。吉辛妮再问儿子话时，河对岸却没有回应，原来许多日的恐惧和高度紧张，此刻己在小摩尔脑中消除了，因为他不再孤独了，河对岸有一个关心他的姑姑，加上一连串疲劳袭身，他己在篝火旁睡着了。这天晚上隔着一条河，燃着两堆不灭的篝火。等到天亮吉辛妮醒来时，吃惊地发现河对面的儿子不见了！直到中午时分，儿了小摩尔才在河对面出现，腰间系着一把小弓箭，手中提有一只被他猎杀的野兔。原来小摩尔寻找丢失的小弓箭去了，运气不错，不仅找到还猎到了野兔、另外拾到几枚鸟蛋，可以保证几天不饿肚子了。隔着一条河，母子俩隔着河又聊了起来，小摩尔忽然哭了起来，央求吉辛妮帮助他渡到河这边来。吉辛妮心里难受极了，但她还是强装出笑容，极力安慰儿子说：“孩子，姑姑现在确实无能为力，你瞧四周除了横虐的风沙、赭红的花岗石外，看不到一个人……你还是等扎马尔大叔带你出去。”吉辛妮接着告诉儿子，扎马尔大叔之所以那天离开他们，是因为以前受到猎豹伤害旧病复发，目前接受手术治疗去了。她就是受扎马尔大叔之托，来这地方一边牧羊一边照看。“孩子，扎马尔大叔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来接你回家。”小摩尔发怔地看着河这边，似乎明白了什么，呜呜抽泣了一阵，再也没有与吉辛妮说什么话。果然，以后每隔一两天，或者三五天，小摩尔就会来到河边与吉辛妮相会，谈他遇到的高兴事儿，猎到了什么食物。吉辛妮就趁机传授儿子书本上的知识，同时回答儿子小摩尔向她请教的一些问题，例如荒原的冬天就要来了，如何储藏食物等等。有时候，吉辛妮答不上来，儿子小摩尔失望而去，等到下一次再来时，吉辛妮看到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儿子己经破解了答案。小摩尔也会得意地对她大声说：“姑姑，我跟踪那只鬣狗两三天，知道如何储藏食物了。”吉辛妮养的小羔羊一天天长大，河对面的儿子也一天天长高，皮肤黝黑，声音也渐渐脱掉了以前那种幼气。总之，小摩尔完全习惯了野外生活，来河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有一天，望穿欲眼的吉辛妮看到儿子来了，一只白斑点的野犬尾随着他身后，吉辛妮情急之下，抓起枪并举了起来，小摩尔发现了，忙喊道：“姑姑，你要干什么？”不料儿子小摩尔笑了起来：“姑姑，它是我结识不久的朋友米卡，你放心，它不会伤害我的。”说着转过身，拍了拍乖顺走过来的犬友。原来这只野犬曾负过重伤，奄奄一息，被他收留并救活了过来，起名叫米卡。今天他把伤势已好的米卡带来，是想让吉辛妮看看他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伙伴。吉辛妮心里却像罩上一层阴影，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儿子小摩尔怀揣着只小野兔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变得比较沉默。在吉辛妮的再三追问下，儿子讲起他亲眼目睹的一件事，那天他涉险进入荒原深处，休息时，突然空中一只盘旋的秃鹰猛俯冲下来，原来秃鹰发现躲藏于荒草丛中的野兔，就在秃鹰伸出利爪之机，一只母野兔窜了出来，奋力跑了10多步，然后打了一个滚，仰天露出带乳头的肚皮一一让秃鹰的利爪无情撕开，痛苦死去后被秃鹰带上天空……“孩子，兔子见了鹰总会这样……弱肉强食，这是一种自然法则。”吉辛妮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不！姑姑，”儿子小摩尔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情况并不是像你说的这样，秃鹰飞走以后，我跑近草丛一看，竟然看到我怀中的这个小东西，一动不动爬在那里，旁边就是洞穴。我当时一下明白过来，它的妈妈本可以钻入洞逃生的，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它奋力跳出并引开了凶残的秃鹰……”“姑姑，它失去了妈妈真可怜，我一定要给它温暖，以后不让它感到孤独。”吉辛妮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了，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原来耽心在荒原这种恶劣环境的熏陶下，儿子与狮狼共舞，见到各种动物互相残杀的场面多了，身上会沾染一种暴戾的野气，以后分辨不出真善与邪恶。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儿子摩尔却在这种逆境之下，残酷的自然法则面前，一点点感悟到人与动物本性之间的释诠，真的太难能可贵了！当然，这也与她平时的循循利导是分不开的。“没什么孩子，你能认识到这点，姑姑心里太高兴了！”此时此刻，最让吉辛妮伤心的是，她不能将儿子搂在怀里，清理一下他蓬乱头发和脏破的衣裳，为儿子做顿可口的食物。隔着一条河，如同隔着两个世界，她只能眼睁睁目送着儿子又一次离去的身影。利亚弗斯荒原的风沙啊，使吉辛妮从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夫人，变成一个自食其力的农妇，手上有了厚茧，脸上有了皱纹，但吉辛妮心里很快乐，因为儿子在她眼前一天天长大，不仅有了一副雄狮般的强壮体魄，也具备了荒原狼的血性与非凡秉性。有一天，扎马尔突然骑着快马来了，告诉吉辛妮一个消息，摩西家族的老掌门病逝了，他己接到秘令，赶快将摩尔从荒原接出来。扎马尔让吉辛妮去小镇旅店等候，两天以后将儿子交给她，然后母子一起回国继任。两天以后，扎马尔将摩尔带到小镇旅店，母子俩对视了许久，百感交集之中，小摩尔突然紧紧抱住母亲，泪流满面哭喊了起来：“妈妈，您知道吗，当我逃到河边听到那一声‘孩子’时，我就知道是您了！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妈妈的声音就是力量，可以融化乞力马扎罗山的千年积雪，穿透荒原上最坚硬的石头！”“孩子，妈妈也知道，”吉辛妮同样泪流满面，“这些年来，你从来就不问我有没有儿子……因为你心里清楚，妈妈从来就没有离开她的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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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作望，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长、中篇小说11部，三部作品选集。做过《世界新闻报》专栏作家、编剧，作品被国内文摘报刊广泛转载，及被选入众多出版社出版的各种书籍，有的被全国10多省市和地区选入高中、初中和小学的教材和试题，有的被中央广播电台等制作节目，还有的被制作连环画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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