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管理之父泰勒（此人写了《科学管理原理》这本书，造就现代无数打工人的噩梦）有这么个故事：
某一天，他回到家中，看见妻子正在织毛衣。在仔细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后，他说：“如果按照效率的角度，你至少有80%的程序可以简化，这会大大提升你的工作速度，让你可以用同样的时间，织更多的毛衣。”妻子看了他一眼，回答他：“你要简化的这80%的程序，可能正是我织毛衣快乐的原因。”
本文作者：王云
南京赫贤学校小学部中方校长
泰勒的视角属于过去三十年的中国人。
我们和他一样相信：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一切都是为了效率，一切都是为了目标，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黄昏没有广场舞，周末也无法自由行。一切都是为了一件，乃至更多件的毛衣。
泰勒太太的话给了另一种思路，她要的不是毛衣，不是一个结果，而是织毛衣本身这个过程。我们可以称此为生活。它是我们存在的，时间与空间的总和。
诗人黑塞说：人的可悲之处莫过于，我们穷极一生所追寻的，恰恰是那追寻过程中所牺牲的，原本所拥有的事物。一个孩子来到世上，是为了得到一件毛衣，还是为了获取织毛衣的快乐？这是个重要的问题。
中文阅读社团的第一节课，我和孩子们讨论一个问题：你如何定义一本好书？
孩子们的给出的答案有很多种：情节曲折、有好玩的主角、写得生动、有哲理、有好词好句、中心思想等等。
有一个孩子的答案最为简单：只要这本书，能让我读得时候很开心，它就是一本好书。
我喜欢这个答案，纯粹简单。它是一切阅读的基础。在这个答案面前，那些强调经典价值，强调语法修辞，强调理解思想、哲理的教学方式都需要审视。如果这个基础不存在，其他的是否还有生长发生的可能呢？
在赫贤的教室外，展示着赫小贤们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
他们说自己的爸爸是狐狸，妈妈是狮子。因为妈妈一吼，爸爸总能找到理由。
他们说自己很帅，是天地间最优质的精灵，来到人间展示美的象征。
他们会说校长是一个来自其他星际的恶霸，试图统治地球，但总会被他们打败。
我们没告诉他们，如果你写风，你不能写风，你要写树梢的轻摇。如果你要写月，你不能写月，要写清冷高悬，斑驳树影.......我们想让他们明白：写作的第一原因来自内心的需要，而非外在的标准。
说树梢轻摇的那个人不是你，说斑驳树影的那个人也不是你。他有可能是诗人，也有可能是爱翻词典的语文老师。
你是一个孩子，就必须让你用自己的思维说话，而非装作文雅地强迫变声，如同那些新闻主播一样，用自己的口，去传递别人的话语。小孩说大人的话，不是大人，也不再是一个孩子。
流畅、得体的行文是目标，是泰勒太太手中的那件毛衣。我们可以不断地织啊织，慢慢地织成毛衣。但如果只是为了这件毛衣，一切都是为了这件毛衣。那么，这将是个漫长的季节，过程就成了辛苦。更可怕的是，我们会问自己：为什么我需要这件毛衣呢？
赫贤招生，有一个校长面试阶段。我一般会问家长一个问题：孩子课外学习了哪些技能？对于这个问题，很多家长会误解，以为我想知道孩子擅长哪些技能。但，这两者有所差别。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孩子经历过多少学习的过程，获得过多少学习的经验。我不在意他是否擅长，因为这并不能表示他未来只在这个领域。但他是否经历，却可以验证他有无学习的经验与教训，是否拥有了足够成熟的心智，可以在更多的领域探索的更远更久。
这学期，我们开始了乐器课，每个年级学习一种乐器。有家长来信质疑：一个学年，总共只有三十个课时。孩子能学到什么程度呢？为什么不连续五年学习一种乐器呢？这样的问题，其实是面试问题的倒影，另一个角度，另一种方式。
史铁生在务虚笔记中写道：走过山，走过水，其实，我只是经由他们走过我的生命。我们需要明白，对于孩子而言，当下一切技能的学习都是山水之间的跋涉，经由他们，发现自己，找到自己。
这些技能的学习，不是熟练乃至专业地获得某类特长。而是在经历一次次，一种种，一类类美的事物的浸染中，获得一次次的学习经验和思考。
有了这些，孩子就会明白，所有技能的学习，必然会经历：好奇的开端，挣扎的坚持，重复的枯燥，豁然开朗的顿悟与蜕变。孩子们也会发现，所有美的艺术，所有未知的领域，都是一种探索。它们不是标准答案，不是固定的不便的永恒。而是一代代人的突破与改变的。他们不需要模仿、追随乃至跪拜的神灵。他们可以思考、变化以及创造。
一个战士不轻言失败，不是因为他本性坚强，而是他经历过无数生死。同样，一个孩子能永远相信自己，朝向卓越。不是因为他天命如此，而是他经历过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与成功。
简而言之，不是为了一件必须织就的毛衣，不是为了织就更多更好的毛衣。而是在这个过程中，思考自己正在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林小英教授在十三邀的对话，最近引发争议。
她在节目中提到“基础教育不能只是为了升学而预备，需要让孩子有玩的空间，需要培养孩子独立思考和创造价值的能力。”她说：“如果你一生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谋生，你这一生就是个苦役。”
争议的焦点依然如同那句古老的，被无数人引用过的话语：何不食肉糜？是的，教育不能无视弱势群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无视生存的竞争，朝向生活的完美。
生存的丛林里，教育需要竞争，需要分数，需要搏杀。但是，如果我们谈教育，只谈最后的那件毛衣，并嘲笑泰勒太太织毛衣的快乐。那么，人类今天应该在树上。
因为第一个下树的猴子会被打死，它率先跳下树，说我可以走走，不只是跳跃。其他猴子会说，你花费时间学习走路，为什么不去多摘几个果子呢？也许那个猴子会回答“我不想仅仅为了果子而活着。”
我们需要考量现实的难处，却不可以仅仅考量现实，忘记头顶有星光。就像一个牧羊的孩子，他看见的不能是羊长大后变成的肉，换来的钱。青山绿水，阳光草地，他看着羊慢慢咀嚼着草，安然打盹。这才是让他可以一直牧羊的原因。
更何况，现实之中，已经有无数警钟响起。“躺平、佛系青年“”低欲望社会的断舍离“”世间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流行的话语是一种预兆。它的背后有挣扎、有煎熬，也有不断放下毛衣，打开门站起离开的孩子和青年。有一些，已经得到毛衣，有一些，已经看见一辈子为了一件毛衣的痛苦。
他们在问：我真的需要这件毛衣吗？他们也在想：我来世上，仅仅为了这件毛衣吗？
2021年，倡导植根中国、拥抱世界、面向未来的南京赫贤学校，将为南京乃至全国国际化教育4.0时代的发展注入新的强大动力。南京赫贤学校位于江宁区空港经济开发区，由南京空港开发区管委会下属投资公司和义格教育共同投资，总投资10亿元。规划建筑面积约7万平方米，可容纳约2000名学生。学校于2021年9月开学，志在培育“植根中国、拥抱世界的终身学习者和建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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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Marco Mei
校对：Michelle 审核：王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