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汤卓筠
审校 | Stella
排版 | Witty
汤卓筠简介
• 中国人民大学英语语言文学学士，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国际商事争端预防和解决方向）在读，瑞士日内瓦大学跨国法项目A结业
• 曾赴瑞士日内瓦大学、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交换学习
• 曾获本科、研究生国家奖学金，中伦律师事务所涉外英才奖学金一等奖，环球律师事务所涉外法治奖学金一等奖
• 曾代表人大获FDI Moot国内赛最佳辩手（全国第一名）、中欧杯一等奖（全国第一名）、贸仲杯亚军及最佳辩手、周泰律师事务所刑事辩护模拟法庭一等奖、一带一路实务模拟谈判国际大赛最佳书状奖、外研社全国英语辩论公开赛一等奖
• 曾先后于英国安理国际律师事务所、方达律师事务所、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中伦律师事务所、通力律师事务所等单位实习
作为一名即将毕业的法硕生，这篇分享既是我对大学生涯的一次总结，也是一个促使我反省过去和思考未来的过程。我是一个热爱探索的人，很多决定往往是跟着内心走。从辅修国际关系的英专生到涉外法律硕士，本人尝试了各种类型的实习（从国际组织、内所、外所、仲裁委、智库、大厂，到美术馆），参加了各种类型的竞赛（从FDI Moot、Vis Moot、中欧杯、模拟谈判，到议会制辩论），做了些有点疯狂的决定（比如在疫情高峰期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出国交换却喜提线上，险些自闭）……
有些经历美好而畅快，有些经历孤独而疼痛。但是无一例外，我不后悔每一个选择，这些经历丰富着我，组成了我，都是我职业规划道路上宝贵的路标——不管是平坦宽阔、荒草萋萋、人迹罕至还是此路不通。在本人职业发展的道路上，我有幸遇到了诸多热情善良、富有智慧的前辈和友人，慷慨地给予我鼓励和帮助。在此我将主要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和职业思考，谨此希望本篇文章能对正在阅读的你有些许帮助或启发。
拥抱世界：从人大红出发，遇见橙色的博洛尼亚，彩色的日内瓦
在人大的七年里，我见证了东门平地化作立德耸立，也望着当代商场从熙熙攘攘变成一片废墟。我见证着人大的变迁，人大孕育着我的成长。“七年之痒”的说法对我并不奏效，每次下班后的校园漫步总能洗刷掉我的疲惫，让我感到活力和安心。在整理奖学金材料的时候，我发现几乎所有对我本人最有意义和重要的机会都是母校给予我的。其中，就有母校提供的丰富交换资源，使我有幸拥有两段欧洲交换学习的经历。
我的第一段交换是在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大三那年，学校的交换项目绝大部分被取消或者转为线上。在为数不多的线下选项中，我最终选择了创立于公元1088年的“世界大学之母”（Alma Mater Studiorum）——博洛尼亚大学。作为一位国际关系爱好者，我想能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就建成的大学里上课，将是多么酷的体验。
图：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教学楼（还是博物馆？）
于是，2021年春节前夕，偌大的浦东机场门可罗雀，我提着两个最大尺寸的箱子，全副武装地穿好防疫服，一个人踏上了前往未知的航班。不料，欧洲疫情的高峰期和我的学期交换完美重叠，意大利施行非必要原因禁止橙区出行的政策。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所处的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从米色、淡橙色转为深橙色……我所憧憬的意大利美食美景和多元文化交流化成了泡沫，留我独自在studio中守着笔记本glued to the screen，陷入买菜、做饭、上网课的死循环，E人的身心健康也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刷着天价机票和不停熔断的航线兴叹。偶尔深夜还会被楼下呼啸而过的救护车惊醒，只能暗中祈祷自己千万别阳，要活着回国。
二十岁出门远行，我好像坠入了灾难片。
但自己做的决定只能自己扛。
Life goes on.
通过多和亲友沟通，多出门散步，静心阅读和精进厨艺来调节自己的心情。回过头看，那段至暗的灰色时光其实是橙色的。这段充斥着不满和遗憾的隔离时光对我而言弥足珍贵，它让我更深入地发掘本体意识，邂逅了善良的菲菲姐，牵引着我自我调节和乐观向上。最重要的是，这段经历教会我感恩和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生命、家人、朋友、新鲜空气、阳光……或者只是人大东区二楼食堂稀松平常的一顿饭和一杯奶茶。
图：参加United States - Anti-Dumping and Countervailing Duties on Ripe Olives from Spain hearing
鉴于本科未能在欧洲交换“透”，我就想着研究生要努力再去一次。这次我选择了更为国际化的日内瓦。如果说博洛尼亚是橙色，那我觉得日内瓦是彩色，在此我深刻体会到了diversity的魅力。John Lennon歌词“Imagine All the people. Sharing all the world.”的理想主义在此刻变得具象化。在日内瓦，一门课程可以集齐五大洲三十几个国家的同学，我时常与来自各个大洲的青年交流，一起备考，一起做饭，一起party，一起旅游，一起憧憬着未来，是日内瓦让我们在此相遇。同时，日内瓦也是国际组织的重镇。在瓦期间，我有幸前往WTO、UN、ILO、中华人民共和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团、日内瓦孔子学院等单位/组织学习，向中国外交官和国际组织工作人员学习请教，拓宽了我对中国文化传播、国际关系和全球议题的思考广度和深度。
就法律课程而言，日内瓦大学也充分发挥了其地理位置的优势。比如，《WTO法》的加拿大教授本身就是WTO Senior Counsellor，她领着我们在各国trade diplomats日常贸易谈判的Wyndham White meeting room为我们授课；《比较合同法》的德国教授以专题讲座的形式，每节课带我们领略十几个司法辖区的合同法，指引我们从立法者的角度思考各国制度的利弊、未来立法应考量的因素；《国际仲裁法》的瑞士教授虽是从事国际仲裁的资深律师/仲裁员，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带着我们冷眼审视仲裁制度，分析仲裁的社会经济影响以及其对于主流价值观的潜在挑战。引用德国教授的话：We can do this because of Geneva。当然，还有每周最治愈的赛艇课！
图：日内瓦湖上赛艇
日内瓦的交换完美地弥补了我在博洛尼亚的缺憾。对我而言，橙色的博洛尼亚是向内生长的感恩之旅，彩色的日内瓦是向外探索的多元之旅。两者都让我结实了人生挚友，是人生道路上的美丽邂逅。
Moot
我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在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交换期间，我有幸受邀作为学生代表与意大利前总统与前欧盟委员会主席Romano Prodi、清华大学前校长邱勇同台演讲。当时的我着实受宠若惊，尽管不断修改和背诵我的演讲稿，最后上场的声音依旧是颤抖的。令人惊喜的是，当日活动结束后，意大利朋友特别跑来鼓励我说：“Your speech was my favorite!”她的鼓励让我由衷地感到开心和感激。一方面，这激励着我勇敢表达，讲更多好故事；另一方面，这件事情也体现出欧洲给年轻人很多表达自我的high level机会的社会氛围，启发我要倾听更多故事，给予后辈更多展现自我的机会。所以回国后，我成为了人大朋辈咨询师，每周倾听后辈的想法和困惑，希望自己的心路历程对其有所帮助。
回到moot这个话题，上述经历虽是与演讲相关，但在我个人看来，演讲和moot的内核都是storytelling，是向你的受众讲个好故事。不管是辩论、演讲、presentation还是moot，我坚信其内核是互通的，因为人类的情感具有共通性。从我的个人经历来看，我本科的辩论和演讲经验很大程度transferred到了研究生的模拟法庭和模拟谈判比赛中。得益于人大外国语学院对辩论和演讲的重视和支持，我本科受的《演讲的艺术》和英语辩论之“苦”成为了我研究生pleading和应对hot bench的技能点。自第一个模拟法庭比赛有幸获得最佳辩手之后，我乐此不疲地参加境内外各种类型的比赛，包括国际投资仲裁、国际商事仲裁、综合性比赛、模拟谈判国际大赛等。在Vis East比赛的时候，人大团队遇到了巴西、罗马尼亚、德国和印度的选手。虽然没有一个队的母语是互通的，但是对模拟法庭的热爱让我们相聚在一起，场上针锋相对，场下聊得不亦乐乎，这亦坚定了我成为一名涉外律师的决心，投身于涉外法治的建设当中。
诚然，很多赛题我已全然忘记，但是被仲裁员犀利提问问得只能苦笑的羞耻感令我记忆犹新，这多半就是成长的阵痛。Moot对于文书写作、自信表达、随机应变能力的锤炼，还有并肩熬夜奋战的战友情，是我个人发展道路无比宝贵的财富。
记得一位本科低年级同学和我说过ta的困境：很想参加三大赛，但是感觉现阶段还较难入选。的确，考虑到moot战线长、团队规模小、庭辩人数少的特点，对于有志于参加三大赛/成为oralist的同学，我的建议是不妨先参加辩论、演讲等语言表达类比赛，锻炼自己storytelling的能力。同时，近几年国内模拟法庭事业发展较为迅速，可以参加校内模拟法庭课程、小众模拟法庭等比赛积累经验。有了相关经验再去报名知名度较高的模拟法庭比赛和综合性比赛不失为一种选择。
FDI Moot、Vis Moot和Jessup三大赛事就不在此赘述，在此想和大家分享和推荐“中欧杯”。作为全国法科学生的涉外法治综合类比赛，“中欧杯”集成了模拟企业合规方案、模拟涉外谈判、英语演讲、模拟仲裁四大模块。不同于传统的模拟法庭，中欧杯每个模块的准备时间都很紧张，最终的模拟仲裁从拿到赛题到上场庭辩甚至只有2个小时左右的准备时间，非常考验学生的综合能力和法律英语水平。除了赛制本身，中欧杯的组委会用心暖心，评委专业投入，审评机制透明公正，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真心推荐大家参赛。
总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Just moot your way!
图：第二十届Vis East Moot本场队友胡老师和我
认识自己：像树一样成长吧！
在忙碌的秋招季，辉瑞的宣讲会令我印象最深——“即将步入职场的你，在打破迷茫后的未来，想要生长成什么样的形状呢？”
我是什么形状？我期待长成什么形状？山本耀司说过，“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在职业发展道路上，我认识我自己的主要方式是实习，评估不同实习对我的反弹/吸引力，来逐渐认识“自己”。
在本科阶段，我选择实习最看重的是“成长性”，希望能在机会成本较低的时候，获得尽可能多的边际效应。还记得我的第一份实习，大二的我凭着一腔对艺术的热爱在寒冬中穿越整个北京到美术馆无薪实习，现在想想真是勇气可嘉。后来我也陆陆续续尝试了联合国附属国际组织、互联网大厂咨询、国际关系智库、律师事务所等单位的实习。这些看似随机分布的点，其实不断地在碰撞着我，指引我走向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帮助我了解自己。我不奢望自己能有彩票中大奖的运气，所以一份实习不能给我Yes，如果能告诉我No，足矣。找到合适自己的职业道路其实很难，但我相信慢慢走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不用着急因为总找不到the right one而焦躁和失望，不断地和世界碰撞，根据正/负反馈调整前进的方向。The truth is, when it’s right, you will know.
经过本科的“横冲直撞”，我逐渐发现，相比于语言、国际关系、艺术和商业，我更喜欢法律和适合从事法律行业，带教的指导、项目的推进、快速的成长让我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所以，研究生阶段的我开始更有针对性地规划实习，先后在英国安理国际律师事务所、方达律师事务所、中伦律师事务所、贸仲、通力律师事务所等单位实习。
通过接触不同的业务，我深刻认识到法律和商业之间相伴相生的关系，疫情期间外资撤离的劳动法问题，中资注入东南亚和非洲市场的ODI检索，物尽所有程序之用的争议解决拉锯战，俄乌冲突和中美贸易战下的出口管制和制裁……法律让我看到了商业、政治和外交，让较为抽象的国际关系具象化，给我一种contributing to it的价值感，这也是法律职业道路非常吸引我的点。
此外，我惊喜地发现，不管是非诉业务，还是诉讼业务，优秀和专业的律师往往具有敏锐的business sense和“四两拨千斤”的智慧。举例而言，还记得我收到几百页的文件茫然无措之时，我的带教律师可以迅速定位客户最关切的问题，迅速抓住事实和法律层面的关键点，化繁为简，我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而我在律所的实习过程中，我最期待和享受的也便是这样的eureka moment。因此，我旨在通过各种实习，丰富自己看待和解决问题的视角，培养和提升自己的business sense，努力摆脱学生思维，明确职业发展方向。
回到本节最开头的问题，即将进入职场的我期待成为什么样的形状？我期待长成一颗“树”的形状。既有安身立命之本，扎实稳打地向下扎根，也不忘迎着阳光向外探枝，去见识和欣赏更高更大的世界。正如缔璞（DEEP）法律奖学金的名称，璞玉需要日积月累地打磨才能缔就和闪耀。我在不断地打磨自己，找寻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我想，一个具有独立品格的个体应懂得不断地认识自己（DEEPer and DEEPer），不断地认识和拥抱世界（DEEPer and DEEPer）。在我认知“自己”的道路上，我有幸遇到了诸多热情善良、富有智慧的前辈和友人，慷慨地给予我鼓励和帮助，与我分享他们的人生道路和世界观。希望我这颗小小的树苗能快快成长，长出绿荫为他人乘凉：）
结语
约翰·肯尼迪说过，“危机”在中文中由两个字构成，一个是危险，一个是机会。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一方面，“一带一路”政策行逾十年，中国企业“走出去”面临诸多挑战，涉外法律业务需求增加。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模式，掀起了法律和法律行业的变革。我坚信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机遇，始终以一种开放的心态，观察世界，拥抱机遇和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