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孙博统
审校 | Stella
排版 | Witty
孙博统简介
河南南阳人，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2021级本科生，曾赴巴西米纳斯吉拉斯联邦大学交流学习。
曾分别作为辩手、队长、学生教练参加Jessup国际模拟法庭、IHL国际人道法模拟法庭、FDI国际投资法模拟法庭、ICC国际刑法模拟法庭、JHJ WTO模拟法庭，获John H Jackson WTO模拟法庭亚太赛区亚军和全球24强。
曾担任第三届宪法课堂辩论赛主席。在担任学院竞赛中心副主任期间，多次组织国际模拟法庭训练营，致力于促进国际法基础知识的传承。
未来有志于从事国际公法研究与相关工作。
我相信你已经看过够多的故事了，现在轮到我来讲讲看。这个故事无意提供怎样好用的经验，也不想站在某处高地上洋洋自得，我只是认为，它具有了一个故事的本质特征：足够曲折。
01
喻家山下：发展是遇难者多于航行者的航行
和很多在入学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踏入法学之门的本科生一样，时间拨回到2021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所在的法学院作为一个知名高校的不知名院系，迎来了五洲四海的理科生或者文科生，他们怀揣着各种希冀、懵懂与青年的意气，跌跌撞撞，不知往何处去。
作为一个曾经的模联人和初级水平键政爱好者，我在大一时仍然热衷于在跟他人争吵中获得乐趣，使平淡的生活不再单调。我顺利加入了辩论队，打了几场新生杯和友谊赛，又代表学校与人大和中南财辩论队在第二届宪法辩论赛切磋。毫不意外，基本都输掉了，唯一一次胜利是熬了一周大夜，查了几乎所有和欧盟通用数据版权保护条例相关的法律规定和数据，利用对法条的浅显掌握赢下了比赛，可惜在对手看来，这种胜利或许有些不讲武德。总之，大一新手的争吵实在谈不上什么深度，技巧也乏善可陈，今天看来我很感谢那些原谅我水平有限还经常面红耳赤的学长学姐们，他们的涵养和学识值得我不断学习。
有一件或许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在大一上学期快结束时，报名并加入了素有法学生的奥林匹克之称的杰赛普模拟法庭赛队，并担任庭辩员。这对于很多同仁来说似乎有些荒谬，但对于一个那时从未在国际模拟法庭赛事取得显著成绩的学校来说也很合理，我也就顺利成章地成为了杰赛普引进中国以来参赛年龄最小的那批人。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热血逆袭的爽文，2022年3月，我参加了三场庭辩，有两场完全是一边倒的灾难，面对武汉大学的碾压没有招架之力，事前未做足够充分的准备，事中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事后也就平淡地接受了我的评分表。但我仍然感谢奋力一搏的队友们，有时候在赛场被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尤其是当自己一无所有，不知天高地厚时。
大二上学期，我仍然恬不知耻，愈挫愈勇，在某次向模联老友吹嘘自己在辩论队英勇战绩的时候，她顺水推舟表示自己身体最近欠佳，正好让我这个老同事帮她顶上某著名985赛队参加英语辩论赛的一辩位置。我尚不知何为英辩，以为就是把中文换成英文，继续跟普通的一辩一样念稿，心想此等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就顺利开始了我唯一一次英语辩论赛的经历（当然，此变更已提前向组委会报备，绝不是冒名顶替、以身试法）。
直到比赛开始前不久，我才突击所谓下议院和上议院的英辩规则，寻找Ｂ站上为数不多的比赛视频。此次比赛也以遗憾的失败结尾，那时我尚在北国的乡村，面对呼啸而过的北风和雪后不堪的泥泞，唯一记住的是让我瑟瑟发抖的寒冷，和其中一个辩题：favela trip，例如孟加拉，肯尼亚或者里约热内卢贫民窟观光的利弊。可能是favela这个词的陌生和疏离感，反使我记住了它。总之，我开始明白任何竞争都是有代价的，大部分人作为被淘汰者应当在一开始接受自己可能出局的结果，并且抓住那些能使这趟旅程无憾的记忆。
02
华科法竞：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
模拟法庭是一个强者的游戏，是由哈佛大学法学院发扬并传播开来的一种普通法系的思维训练，是为优等法学生锦上添花（而不是为我等寻常学生雪中送炭）的吃力不讨好的项目，除了可能性渺茫的奖项外，现实收益并不多。所谓“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华科法竞，卓越使命，我们因热情汇聚于此，渴望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在2022年的暑假，我学习了社团内部组织的国际模拟法庭训练营课程，对人道法有了最基础的一点了解后，毅然加入了IHL国际人道法模拟法庭赛队。事实证明，这是我大二一整年最正确的决定。人道之旅，笃行不怠，如果你是一个正准备参与模拟法庭并且不希望白费心血的新手，那么人道法模拟法庭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也是我后知后觉的体会。
2022年９月，在拿到人道法赛题后，我开始了对于危害人类罪构成要件和指挥官责任的检索。直到在图书馆兴冲冲看了半天，越看越混乱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甚至连危害人类罪和战争罪的区别都搞不清楚。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那时我还颇为要强，既没有向学长姐请教，也没有上网检索，而是把整个图书馆和国际人道法有关的书（如王世洲、朱文奇、刘大群、凌岩老师的著作）一网打尽，全部搬回宿舍研读。为此我在几个月后付出了70大洋的超期罚款，当然所收获的就远不是这70元能比的了。
那时我的队长和领路人，是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模拟法庭的开拓者虎哥；搭档是一周七天满课，还经常在半夜回我消息的roro；此外还有很多在周末放弃休息时间一起赶ddl的学姐。和很多赛队一样，我们就是这样在东拼西凑的时间里不断打磨文书和模辩，今日回看memo还是难以掩饰的稚嫩。
我很感谢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东亚代表处和组委会，这一年他们尽了最大努力，虽然最终因疫情防控无法前往兰州，但在线上和所有赛队一起吃了一碗赛博牛肉拉面，这让许多mooter记忆深刻。组委会也找到了许多高水平的评委担任法官，我仍记得，有一位法官连赛队所引用罗马规约评注的作者、版本和内容的差异都能当场指出，其专业精神令我们大为动容。
我在第一轮结束后拿到了全国最高的个人得分98分，虽然我素不谦虚，但也知道自己的专业水平并不配得到这个分数，只能把它作为我前行道路的一个重大鼓励。那一年的决赛是北大对阵北大国际法学院，而巧合的是，我大一、大二、大三的队友此刻都在北大国际法学院就读，我也在北京、苏州、柬埔寨多次与他们相遇，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2022 IHL模拟法庭线上赛
在结束人道法模拟法庭后，为了增强个人的国内法专业素养，我又参加了万慧达杯商标法辩论赛。这次比赛也毫不意外地倒在了和主办方的第一轮对决中，尽管输的不算难看，但对于结果我早已淡然，可能是因为输的次数够多，也可能是对手的友好态度和帝都春日中的海棠格外灿烂。
在和队友的彻夜长谈中，时间飞逝，到了2023年4月，我又临危受命，带队参加了段和段杯知识产权模拟法庭，作为原告和被告律师绞尽脑汁，极尽解读证据与法庭辩论之能事。最后，沈阳高新区法院的法官善意提醒了我们，模拟法庭是在尊重规则和对手的前提下，发现事实与援引法律，而不是你死我活的争吵。这让我逐渐开始反思热血上头的快感和警惕玩弄是非的把戏，受益匪浅。
2023年暑假，我白天前往湖北省高院实习，晚上继续跟进FDI深圳杯国际投资法模拟法庭。FDI于我而言是一个全新领域，其长达100页的赛题、复杂的程序性前置事项和极为详尽的证据，使它成为了最具挑战性和接近实际案例的模拟法庭之一，特别是投资者的审慎义务、合法投资的定义与仲裁庭管辖权、管制性征收与公平公正待遇等，都是国际投资法领域非常经典和复杂的议题。我的队友们在线上就这些问题做了深入的检索和讨论，特别是陈姐当时在巴西交流，顶着11个小时的时差线上开会、分配工作，于我们而言也是充满挑战。最终，我们在面对清华大学、同济大学的比赛中败下阵来，但满满的收获也让我几乎没有遗憾。面对公平的规则和如山的对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学习、不断反思，如果不抓紧向前，失败的漩涡将很快吞噬我，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2023年9月，我选修了傅江湲老师的世界贸易组织法课程。这门课是我三年来上过最具挑战性和接近苏格拉底式教学的课程，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认识世界的全新视角——国际贸易。从关税减让、贸易便利化、服务跨境、反倾销与反补贴对于国际经贸格局的塑造与维持，到中国在其中从跟随者、参加者到引领者的作用转变，伴随逆全球化与国家安全例外的不断滥用与单边主义沉渣泛起，都使WTO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概念在我脑海中逐渐立体起来，我果断报名参加了第22届John H Jackson模拟法庭，这个由世界贸易组织秘书处举办的模拟法庭盛事。
在一些法学院，参加模拟法庭竞争较小的同时，志同道合的队友和得力的指导老师也是稀缺的。由于大部分模拟法庭都遵守马太定律，很多赛队常年都无法进入线下赛，如果仅仅投入到一个比赛当中，最后可能连三等奖也不会有，而同时写多个比赛的书状，拿奖概率会增加。因此，为了拿奖或者积累经验，许多人会同时参加数个模拟法庭。作为曾这么干过并有一定经验教训的mooter，我想谈谈multi-moot的问题。
2023年年末，我同时担任了IHL国际人道法和ICC国际刑法模拟法庭的教练，也在John H Jackson模拟法庭赛队担任队长和口辩员。这倒不是因为我有多贪心，而是对于自己曾并肩战斗的赛队始终负有一种责任，再加上没有建立起良好的传承机制，不得不再次接手。我不但负责和组委会的沟通、缴费、线下赛订票、订酒店、保留发票与报销、撰写推文等所有后勤事项，也负责指导书状写作、修改书状、担任模辩法官、整理相关论文并拓展思路、撰写oral稿与问题库等内容，最终得益于坚强的队友配合和良好的团队合作，以及傅江湲老师和邓烈老师两位恩师的容忍和理解，我勉强做到了平衡，最终取得了两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一个亚军的成果。事后来看，如果没有这些成绩，那么这样的multi-moot将成为灾难，我将无法向队员和学院解释为何分心两端，如今唯有庆幸。
在日内瓦，我和南非代表队与台湾大学的对手提起这段经历时，她们问了一个问题：how do you manage? 代价是显而易见的。我放弃了对于绩点的追求，许多课程几乎以请假代替了正常上课；在苏州的深秋，和紫怡、静姐一起参加完IHL的告别晚宴后，我在酒店连夜复习期末考试的内容，最终才在考试前勉强背完了知识点。我的成绩当然也从普通变为了更加普通，这就是代价。如果我们想得到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做自己从未做到的事，相信这样的经历对于大部分mooter而言是足以为戒的。
03
在金边：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在John H Jackson模拟法庭亚太赛区取得前两名和全球24强，是中国赛队晋级全球赛的主要渠道，近年来有限的名额基本被新加坡管理大学等所垄断。
在这样的“传统”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写好书状、享受过程。如果说前期有什么做的较好的地方，那就是对于赛题涉及的条文、案例和欧盟CBAM的相关政策做了全面的检索和不断借鉴整合，我们的几位研究员也高质量地完成了所有交办的检索和整理任务，极大发挥了自主研究的能动性。我的教练傅江湲老师在每一次开会时，都鞭辟入里地指出我们进度缓慢、逻辑混乱、结构松散等各种各样的问题。学生教练陈姐、戴戴用丰富的经验和负责的态度保障进度推进。其他的oralist也都身经百战、能力超群，在四个月的文书写作过程中并没有内讧或者迟滞，而是不断打磨修改，最后这份书状在亚太赛区获得了第二名，这是我们能在首轮口辩表现不佳的情况下晋级的关键。
2024年3月，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后，我们前往柬埔寨金边参加亚太赛。本赛区有13支赛队线下参加，我们抽签运气一般，在首轮即对阵曾经的全球冠军新加坡管理大学，这让我更是对结果不抱任何希望，赛后也对自己前期的各种问题作出了深刻检讨。技不如人，那只能吸取经验了，有趣的是我们在等候点评时内部复盘的画面被金边电视台拍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摄像小哥不懂中文，并不知道我当时是在挨批吧。在第二天比赛结束后，我已倍感疲倦，留在现场接受最终审判更是折磨，因此没等组委会通知成绩，我们就回到了酒店，当晚准备前往在初中课本中就已经认识而此刻近在咫尺的湄公河畔散心。
晚上我们漫步到著名的星光夜市， 离湄公河只有几百米时，决定停下来，看看夜市的柬埔寨舞蹈表演。台上载歌载舞，叫卖此起彼伏，好不惬意。凉风习习，天高云淡，实为人生乐事。此刻，朋友手机响了，我们收到一条消息，“since you did not attend the result announcement, we inform you that you ranked the 2nd place in the preliminary round”。我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受，那并不是激动，而是错愕，因为我实现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梦想，从未敢幻想的梦想。
片刻之后，我们调转方向，几乎是飞奔回到了酒店，翻开前两场的问题总结，通过微信群召唤远在国内的研究员线上支持，改稿、模辩到凌晨4点，草草睡下，早上8点半又乘坐东南亚特色三轮车，迎着旭日前往半决赛赛场：ECCC-联合国柬埔寨高等法院特别刑庭。这个刑庭我本打算在被淘汰后单独前往参观，因为我曾在ICC多次引用这个法庭判决，没想到最终竟然坐在这个刑庭中再次与新加坡管理大学对阵。这次，我们终于正面击败了昔日的冠军，拿到了全球总决赛的入场券。在下午的总决赛上，对手是实力极为出众的台湾大学，输给他们完全心服口服，更何况，连续三天的比赛早已耗尽我心神，比赛结束后更是连衣服都没换，就一路徒步前往颁奖仪式。
22nd John H Jackson 模拟法庭亚太赛
就在即将离开时，我们也亲身感受了这个国家的另一面。在最后一日，顶着毒辣的阳光，我们快走到柬埔寨国际机场门口，有一位不会讲英文的中国大叔，慌慌忙忙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给司机塞了20美元，非要和我们一起进机场，行为古怪离奇。直到进机场后，他仿佛大病初愈，缓缓告诉我们，他被骗到电诈园区当了几个月的厨子，没有发工资，前两天谎称自己做手术，刚从医院只身逃出来，怕园区有人在机场门口堵他，所以和同胞一起进去。此刻我才真正明白，黑暗是如影随形的跗骨之蛆，这是一个热情的国家，也是一个贫穷、混乱、无序的国家，大街上有飞速穿梭、随时可能飞车抢劫的摩托车，瘦骨嶙峋甚至连上衣都没有的小孩，破败的贫民窟，坑洼的街道。我们是异乡人，可这里也是亚洲、也是地球的一部分，我们在赛场上唇枪舌剑讨论的贸易争端解决，对于柬埔寨而言仿佛十分遥远，可如果付诸实践，也与他们密切相关。
在比赛结束后，几位队员得到了国家留基委的资助，前往湄公学院实习。能从模拟法庭到国际组织，用所学的知识为东南亚区域合作贡献力量，这也是我们团队的宝贵收获。那时我不知道的是，柬埔寨和中方已经在酝酿一场针对电诈的风暴，就在我离开后，有数百名电诈犯罪分子被移交给中国警方，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一样，武汉。
04
从北京到日内瓦：穿过暴风，终将迎来天光破晓
2024年4月，我回到了国内，此时ICC也进入了庭辩阶段。我几乎没有停歇，先后率国际刑事法院模拟法庭赛队两赴北京，在中国政法大学和香山饭店几经鏖战，再次遇到了南开的贾卓威老师和其他几位教授。从IHL到ICC多次裁判比赛，他们的点评也让我们更加注重对于知识的理解和融汇运用，最终斩获了一个三等奖、一个二等奖。事实证明，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过多的双线甚至三线作战，最终也会制约其他比赛的进一步突破。
穿越风暴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但这其中所遇到的旅人让我们明白天地虽大也并非孤身。在清华园逸夫楼下寻访故人，在香山饭店与旧友重逢，更绝妙的是，即将离开北京的前一晚，在香山的一个路边摊，我们和澳门科技大学代表队邂逅。相见恨晚，我们在2022年的人道法模拟法庭便作为oralist线上对阵，直到2024年才线下相遇，这些又何尝不是缘分。
2024ICC中文赛
2024年6月，我们前往日内瓦的世界贸易组织总部，参加John H Jackson模拟法庭全球总决赛。我们有幸拜访了张向晨副总干事，作为我国入世谈判的亲历者，也是国际贸易争端解决的先行者，他分享了在商务部处理世界贸易组织争端的宝贵经验，对于我们许多稚嫩的想法，也都给出了深刻的建议。这样的机会，是一个法学生在年轻时极为宝贵的财富，甚至胜过荣誉本身，我永远铭记。同时，我们也和WTO气候变化法律顾问Daniel等众多前辈交流了对于赛题和当前国际产业链脱碳的看法。
坐在世界贸易组织的大厅中，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作为第一支来到这里的中国大陆赛队，我们无比自豪也忐忑不安。或许像1932年首次参加奥运的刘长春一样，我们有足够的幸运但还缺乏相应的投入与实力，尽管我们的条件相比于非洲大陆的赛队，甚至于战火纷飞的基辅国立大学代表队而言堪称优渥。他们由于身处战区，乘坐火车数千里辗转才得以前往日内瓦，但仍然取得了冠军，足以令人动容。对我来说，这就是终点的风光，而对于即将参加该模拟法庭赛事的其他中国赛队，我相信未来会有更好的景色。
22nd John H Jackson 模拟法庭全球赛
05
南十字星座下：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2024年7月，我历经坎坷，在出发前的十个小时，才终于拿到前往巴西的十年签证，先后途经阿曼、埃塞俄比亚、乌干达、圣保罗，最终到达贝洛奥里藏特，开启了在这个拉美国际法重镇的短暂学习，和来自全球数十个国家的同学一起，感受人种与文化熔炉强劲的脉搏。巴西人民善良热情，国际学生也都学识渊博，我的室友来自喀山大学，是列宁的校友，与我畅聊俄乌局势，班内有一位首尔大学国际政治系的朋友，思维敏捷，通晓多国语言，有时能就着一杯清酒聊到深夜，我相信他们未来会成为各国外交事业的翘楚。
米纳斯吉拉斯联邦大学开设了汉语研究、中国近代史等课程，甚至有的同学自学了毛泽东思想和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史。有一位巴西共产党的同志，听说中国学生来访问交流，特地跑来与我们共同学习了一天，临走时祝愿我们“long live communism”，令我十分感动。真理和真知，永远是跨越国界的。应该说，无论是在欧洲、柬埔寨还是巴西，我们都维护了国家荣誉和利益，保持了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共产党员的尊严。君子和而不同，这也赢得了各国朋友的尊重与理解。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没有强大而爱好和平、维护国际法规则与捍卫联合国宪章准则的中国政府，就不会有我们在外的地位，这也是我的亲身感受。
巴西是一片充满机遇与潜力的沃土，但它和现在的国际治理体系一样，面临着发展极度不平衡的问题。南十字星光下的海面倒映出两个世界，一个是富裕繁荣的中产社区，一个是逼仄阴暗的favela。是的，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favela，那是一种巴西山区的植物，遍布在山上的贫民窟像这些植物一样自主生长，因此得名。两年前的记忆击中了我，从亚马逊雨林的一缕炊烟到图瓦卢海面上的滔天巨浪，世界普遍联系，我们同处此舟，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今天的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国际治理体系变革的支柱力量，有能力也有责任为人类提出新的发展方案，中国青年使命在肩，责无旁贷。
在巴西
在这个暑期，我也实现了承诺。我们联合澳门科技大学，南京大学，深圳大学，温州大学等高校，共同举办了一个月的国际人道法与国际刑法模拟法庭训练营，向接近100名第一次接触这个领域的新手mooter提供了基础知识的培训，同时开放了在线共享数据库，为所有志愿于参加国际人道法模拟法庭的普通法学生参考。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我本人国际模拟法庭旅程的圆满句号，也是对于国际法知识的传播所作出的极为微小但有意义的贡献。
06
世界与我们：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
审视来时的道路，作为一个天资普通，出身平凡的法学生，相比于很多优秀的获奖者，我也只不过做好了模拟法庭这一件事。有限的经验总的来说不过是：脚踏实地，付出真挚的努力，如果身处名门正派，那就拔剑扬眉、守正创新，利用好那些常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在各方面都争取最大的突破；如果所在的院校名不见经传，也可以自强不息，用前行的脚步丈量世界的未知，为学弟学妹们留下宝贵的经验，甚至是一段传奇。无论结果如何，对于每一个努力突破自我的法学生而言，最终那个穿越了风暴的人，早已超越了当初的自己。道力战万籁，微芒课其功。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