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黄日昕
审校 | Stella
排版 | Witty
黄日昕简介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学士,2024级国际经济法研究生在读。
本科期间曾获北京市优秀毕业生、北京市优秀毕业论文、中伦涉外英才奖学金,连续数年获得中国政法大学三好学生、校级学业奖学金、竞赛优胜奖学金及科研创新奖学金。
曾赴日本东京、阿塞拜疆巴库、美国华盛顿特区参加国际模拟法庭竞赛,获曼弗雷德·拉赫斯(Manfred Lachs)国际空间法模拟法庭竞赛全球冠军、全球最佳书状,亚太冠军、亚太最佳书状,全国亚军、最佳辩手,获奖内容入选2023年教育部“全国法学教育十大新闻”第十名;杰赛普(Philip C. Jessup)模拟法庭竞赛全国亚军、最佳辩手第4名;国际商务谈判大赛(英语)全国亚军、最佳谈判手;“南湖法学杯”法学论文写作大赛全国第2名。
曾参加德国马普法律史与法理论研究所“Mapping Conflicts”项目、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英国牛津大学暑期交流项目;初尝论文写作,一篇论文在《南湖法学》期刊发表、一篇论文在中国国际经济法学会年会获青年优秀论文奖;曾参加学术会议第74届国际宇航大会(IAC)。
曾于中国君合律师事务所北京办公室、英国高伟绅律师事务所(Clifford Chance)北京代表处、国家涉外政府部门实习,参与涉外争议解决、香港资本市场及海外反制裁利益保护等工作。
连续两年在校级青年志愿者协会法律援助中心参与并担任部长组织法律援助工作,志愿时长超过314.5小时。
希望未来能在涉外法律活动中,开放视野,统筹好学术研究与实务工作的面向,以专业为基础做出自己的贡献与影响,向世界和生活倾注更多的热情。
说在前面
“这不仅是一份申请,也是一份对自己的认真梳理。”这是我写在缔璞法律奖学金申请材料开篇的第一句话。对我而言,这个时间节点既是一个诚惶诚恐的探索阶段,思考下一阶段在校的工作重点、要去哪里实习、要去寻找哪些外部学习与实践的交流机会;也是一个继往开来的过渡阶段,刚刚步入新时期的学习,进入研究生阶段,需要一种心态的转换。一直想无论是否有幸最终获评,这个梳理与规划的过程都是一次很宝贵的契机。本文分享一下几年来的几个瞬间,也送给一路上的所有朋友们,谢谢大家,谢谢!
计划有变,准备夺冠!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句话被频繁提起,但却并不是贬义,对我所认为触不可及的人或者遥不可及的事,当走近了会发现任何层面的成功虽然脱离不了努力作为必要的基础保障,但是充满了随机性和不确定性,一切都是机会。在这个随机的世界里行动快一点,Dream Big,会更有可能看到始料未及的世界。对于国际空间法模拟法庭历时一年的故事,一路打满了全部轮次走到全球冠军,我和朋友们一直归功于“气运”。
国际空间法模拟法庭,在全球范围内当届有77支队伍参赛(洲际赛区级以上,不包括国内选拔赛的赛队),相对于Jessup和Vis的比赛规模更小,与此不同的是,专门领域的特点也更明显,全部法官都是研究这一领域的,都是空间法、空间科技或者至少是国际法领域非常资深的专家,当然还有国际法院的大法官,一场国际宇航大会本身就来了全球专家的半壁江山。因此,全球决赛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集邮!我带了一本《科隆空间法评注》,希望在此行签满每一篇文章,事实证明也基本做到了。除此之外,能够作为亚太赛区冠军来到这里,起初的小目标不甚明确,大概是“不能给亚太赛区丢脸”。
一路非常突然,虽然去年是中国国际模拟法庭竞赛的大年,已经承载先前ICC赛队,以及师兄师姐们在很近的Jessup国际赛中打破“玻璃天花板”的鼓舞,但其实直到晋级总决赛前一天晚上收到最终的法官阵容,才很有实感地确信要去比这一场,而且也揭秘了这个比赛的古老传说是真的——总决赛会固定由三位国际法院的现任大法官审理。当然同时幽默地特别附文,“本案意见不代表国际法院对此议题的观点”。三位法官分别是来自中国的薛捍勤法官,来自斯洛伐克的Peter Tomka法官,以及来自巴西的Leonardo Nemer Caldeira Brant法官。在匆匆研究法官信息之后,第二天和国际宇航大会的数百名空间法与空间科学专家驱车来到了阿塞拜疆最高法院,坐上了答辩方的辩护席。
(庭审照片因为最高法院司法涉密还在脱敏接洽,图为外景)
“你们能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这是赛事主席Steven Freeland先生在全球决赛后国际法院法官合议庭评议时对我们的安慰,因为对面是德国科隆大学(这一领域内的经典参考即为《科隆空间法评注》),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中国赛队来到这里。本来以为会止步于此了,但是最终宣布的全球冠军也是命运出人意料的特别选择,给这支中国队伍的一份礼物。之后,有听赛题作者的分析和彩蛋,有听国际空间法学会主席Kai-Uwe Schrogl先生介绍安放于海牙和平宫的奖杯,如果下次有机会去海牙,会去现场看一看那座属于Manfred Lachs无法移动的巨大奖杯。
在赛后国际空间法学会(IISL)的晚宴上,坐在以伟大的华裔法学家郑斌(Bin Cheng)先生命名的纪念桌位,一切都发生的意想不到。赛后的交流看到非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其他赛队很多成员并不仅仅像我们一样是学生,而是充分地参与着实践以及学术的各领域,比如活跃在空间法律师的实习、航天机构的实习等领域,勇于与世界相联。可能这个时候,奖项已经并不重要,除了袈裟更需要的是真正的修行,作为一名中国的辩手也很需要做好赛后的衔接,无论是在这一领域继续深耕,还是把关注和优势“转型”到其他领域。
一个Mooter的旅程:
北京、东京、巴库、华盛顿
和国际模拟法庭最初结缘,是在北京的一个冬天。在备赛教室一点点学习着查找资料、编辑脚注、书状写作,一起一遍遍修改,在低谷中一趟又一趟地辗转,心态很放空,甚至没有预期会结出怎样的果实。到了比赛,看到后来逐渐比较熟悉的赵云先生、徐宇先生,直到线上比赛的典礼结束下线,一切才轻松起来。紧接着北京的第二个冬天,迈入了Jessup的准备,几点一线,日复一日,直到最后正月初八的比赛。2024年Jessup的国内赛在人大,一路机缘巧合的顺利,来到全国决赛,法大第一次在Jessup国内赛中进入决赛,晋级的突然,站在大礼堂前的一刻,和其中一位Co-counsel戏说:“其实现在最怕的就是上去说不出话,当着大几百人丢脸。”但上台之后,自然地绷紧了一个尝试代表国家的庭辩律师的姿态,只是最终赛场的交锋多有可惜,那么为法大赢下第一座国内赛冠军奖杯的使命,便要作为火炬交给后届的朋友们了。
在东京的空间法亚太赛区的比赛中,也有过许多记忆。赶在期末考试前夕,一路对阵新管理、印度队以及国内友队。还记得赛中漫步在池袋街头,走回目白的学习院大学需要走过一片铁道,铁轨和远去的火车映着夕阳,穿行在独栋间的小夹巷,走过一处处电线杆,像走进了日本电影里的场景。而比赛一路晋级决赛,一天战了三场,中国赛队夺得冠军第一次晋级全球赛。之后晚上梦幻般的香槟会、庆典,感谢黄解放老师和王国语老师的照顾,第二天凌晨四点赶飞机回到北京,如期复习参加当晚六点开始的期末考试,一切都只刚刚好。也收到国内法律界、航天界前辈的评价“这个结果背后凝结着二十多年来中国空间法学界长期无私奉献的各位竞赛指导教师和累积数百名莘莘学子持续奋斗的智慧心血”,我们很光荣替各位前辈领了这个奖。
在阿塞拜疆巴库的那段时间,全城都是国际宇航大会的氛围,这座城市我愿形容为“高加索小巴黎”。“当时只道是寻常”,夺冠当晚和全球其他赛队以及与会者深夜聚在巴库街头的小酒馆;翘掉国际宇航大会的晚宴,一起出来吃着本地的Kebab,一边看着下届赛队校选赛的选拔书状;穿越整个巴库城,只为看一处燃烧了四千年的火Yanar Dag;深夜流浪在伊斯坦布尔机场,隐隐担忧着四五天之后回来的PRC bar主观题考试;在巴库的异国他乡也见到很多先前的老朋友。
在华盛顿的日子里,完全是Mooter领域的理想主义殿堂,一切都那么的纯粹。赛后也在赛队公众号JessupCUPL分享了长篇的备赛历程,《Jessup独白 | Why Jessup?选择一段追赶星星的日子》,故不再赘述,欢迎感兴趣的朋友们捧场交流。那段日子,除了比赛还有美国国际法年会(ASIL)以及世界银行总部的参访,去到三权分立各自具像化的存在,去美术馆看一幅梵高的自画像。当时写到参加Jessup是因为“有些事情是需要个终点的”,可能会有所变化,如果有机会的话会继续活跃在国际经济法的专业领域,逐渐养成一名能够随时上场的庭辩律师的风格。
(模法的最后就配一张魔法吧)
热爱所专注的
在法大的昌平校区,曾经长久有着一个传统,就是每当有任何讨论合作的任务,朋友们会聚在逸夫楼的木地板上,坐在一块儿讨论、合作。先前本科毕业典礼录发言视频的时候说最怀念的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回到大一坐在木地板上时候的心态是很可贵的”。一路上走过商务谈判、创新创业、法律援助等长期的坚持与尝试,很感谢遇到的所有朋友们,一路陪着我的人,仍然写几个瞬间。
一直记得商务谈判的全国赛是第一次代表学校出去比赛。作为没有参加过的领域,慢慢地学习基本的谈判框架、商业知识、控制节奏,在教室一次次地讨论、聊天,后来比赛中做了主谈。赛前的准备、赛中的配合、赛后的庆祝,哪怕是准备申诉材料也很快乐。第一次的国创立项的消息非常激动,是仅有五名大一学生的队伍。后续的创新创业项目摸爬滚打了一路,但过程是最重要的,如何运用“助思维”到现在感觉也很有趣,向每一位创业者致敬。在青协法援的两年,是在逐渐学会做很多事情的两年。跟着师兄师姐和同事学习,仍然记得,在年末统计起前一年线上公益法律援助和线下的工作室咨询总共接待、帮助了多少当事人,举办了多少次普法活动的时候是非常满足的。
学术领域的探索
对未来的规划与准备最迷惑的时候在今年,研0阶段Gap Year的夏天,结束了持续几个月的Jessup比赛从华盛顿回来,连续在君合律所和高伟绅律所实习,进入到每天忙碌而又闲适的通勤和工作中,一直在不断沟通,感受着各个执业领域、工作角色。会有对于既存市场的不确定,对自身发展方向的不确定,对于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求学的不确定。迷茫与彷徨的间隙,一个周末的上午去图书馆干活,偶然翻到了两个人的书,其一是杨良宜先生在法律出版社的涉外法律系列丛书;其二是艾伦·德肖维茨先生的传记类著作《一辩到底》,不自觉一直看到了天黑,渐渐化解心中的困惑。一方面是像杨良宜先生一样距离一个业务领域的专家还有太多要学;另一方面在相对广泛的人生尺度上,需要多“沉潜”耐心做事情,艾伦·德肖维茨先生几乎办理了美国上一个时代全部的大案,曾经说过“我办理的案件之所以如此有趣,是因为我将法学院的课堂搬进了法庭;同理,我的课堂之所以受人欢迎,也是因为我把法庭搬进了教室”。希望可以像他一样遇到人生中的贝兹仑和戈登堡法官,在高压的训练中度过人生成长速度最快的岁月。
从《南湖法学》给了第一次论文写作的认可与机会,本科毕业尝试涉足学术领域的几个月中,很多体验让我对未来这方面的生活充满期待。感谢京师法学博士生论坛带来第一次纯粹的学术研讨,感谢中国国际经济法学会年会颁发的第一次青年论文获奖给了莫大的鼓励。有一段话,很喜欢一遍又一遍地援引,希望学会做好困难的事情,低下头去做,不放弃一切终将变好,也以此勉励自己未来的继续探索,也就是肯尼迪在登月演讲中说的:
“But why, some say, the moon? And they may well ask why climb the highest mountain? Why, 35 years ago, fly the Atlantic? We choose to go to the moon and do the other things, not because they are easy, but because they are hard.”
世界灿烂盛大
我认为真正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些什么的人是很幸福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不要四面出击,千头万绪需要抓住主要矛盾,要有战略定力。”无论是任何一个领域的经历,还是说综合素质本身都是不充分的,走上职业道路更多在于这些过往经历培养了哪些能力,提供了怎样的发展空间。“优绩主义”会培养非常优秀的人,但往往很多时候会把这些过程作为目标,“为了醋而包了饺子”,会迷茫于是否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在为下一个阶段的“上岸”准备,但并不了解最终的彼岸到底去向何方,这是我以及很多朋友常常会扪心自问的一个问题。用《黑神话·悟空》里面金池长老的一句话:“若不披上这件衣裳,众生又怎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干”,袈裟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全部的修行。我在身边非常多优秀的朋友身上学习,都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A-Level Student”,有一张华丽的简历,而应该有一份不一样的成长,一种不一样的人生。
人很难永远维持在高能量状态,总会有能量低的时候,或者收到的外在正向反馈不够的时候,敬事如仪,简简单单就好。保持元气满满,“Passion!Give me some passion!”很多时候生活的猝不及防会使我们“兼途无憩鞍,半菽不遑食”,很多时候很难谈静态的和谐,而只能是动态的平衡,做事的同时不要忘记关注生活中点滴的美好。倒也不用事事准备:一只跳上电脑拍打键盘的猫猫,一天又一天间日升月落的细微变化,一棵桌上小小的盆栽恣意生长,一碗下班后飘着热气的青菜素面加一个荷包蛋,幸福自待去发现。
基于年少的经历,以及各种会议、比赛,我踏上过大小30个国家的土地,自诩想做一名国际法律人。本科毕业后直博国际经济法专业,希望把青春书写在全球大地上。一切的一切,最重要的是过程的感悟,岁月太久很多东西来不及一一梳理,但是每一分经历都是一分烙印,修行远远不止于袈裟本身。
(相机中世界的剪影)
为什么是缔璞法律奖学金?我往往会想,需要具备A、B、C、D、E等等全部条件才可以设想开始某件事情。很多时候,这样的限制会使得我不敢迈出每一步,或者等都准备就绪时,成功的路上已经人满为患。希望在对自己梳理的反思中,让我看到更多优秀的人,看到成长,看到为年轻人提供希望的萤火,照亮前往梦想的路,是一种非程式化的,活出精彩,打破设限。传奇的汉德法官曾经说过:“自由的精神,就是对何谓正确不那么确定的精神。”我希望坚持长期主义,久久为功,做一个对于眼下锲而不舍的人:要回应实践的需要;要保留学术的功底;要扎根法律的内功;要放眼法律的内外;要不断反思与调整。
行文至此,絮絮叨叨。梳理完自己的故事,一切归零,与君共勉。最后附一张最喜欢的照片,午后漫步在华盛顿的波托马克河畔,侧迎着阳光,感受微风流逝,身边偶然有跑者掠过,从未感觉世界如此灿烂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