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时光碎片:读《缘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
文摘
2024-08-14 10:46
上海
可能是上课的时候提到了张爱玲,WD毕业的时候送了我一本《缘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其实,和小兵比起来,我没资格称张迷。小兵是热烈的搜罗并爱着张爱玲的所有文字,哪怕是一些冷门的未完之作。而我对张爱玲就有些功利,往往手头有什么就读什么,或者想起来就读一阵子。《缘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的作者黄心灯应该也是张迷。虽然钱钟书开玩笑说,吃鸡蛋不要关心老母鸡长什么样子,但一个合格的研究者也应该是个粉丝,不仅要把鸡蛋黄、鸡蛋清和鸡蛋壳搞清楚,还要把老母鸡走的路线、吃的饲料甚至拉的臭臭都搞得清清楚楚。这才是研究。要不然莎士比亚的研究者们干嘛去挖莎士比亚新剧遗址,连牡蛎壳都一一清点。挖掘得越多,那些日常生活的细节也就越清晰,那些年代、地域差异造成的隔膜就越小。说起来真是遗憾,如果去年8月前读此书,我的港大游一定是深度游。至少可以重走一下张爱玲的上学路,从宝珊道八号爱敦大厦出发,走一段缓坡,转一个大弯,到旭稣道,这也是一个缓坡,往东不到两百米就到香港大学在大学道的出入口。这段路,张爱玲走过无数次,黄心灯也一定走过无数次。在港大工作的她,研究张爱玲的港大生涯,有天时地利人和。她像个侦探一样,搜罗着张爱玲留在港大的一切痕迹,她的课表、她的老师,她从图书馆借的书------很多照片和资料可以在黄心灯策划的展览《百年愛玲,人文港大:張愛玲百年誕辰紀念文獻展》中看到(有线上展https://www.virtual.umag.hku.hk/eileenchang100)。《缘起香港:张爱玲的异乡和世界》谈到张爱玲的历史老师佛朗士、中文老师许地山,张爱玲喜欢的女作家斯特拉·本森。这些名字有的全然陌生,有的看似熟悉,细读起来还是陌生。比如佛朗士,在张爱玲的《小团圆》里读起来是一个样子,在历史文献里又是另一个样子。学生们仰望着老师,也窥探着老师。记得当年高中物理老师偶然刷了一下他的那双运动鞋,我们全班的同学都说他去相亲了。为此,我特别不能想象一辈子做老师的日子。想来,老师们的八卦是学生们枯燥求学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共同乐趣。张爱玲当年也是八卦的一员吧,单身汉的佛朗士大概比其他老师更能激起学生们的无穷想象。他念的是剑桥,左倾,是否是同性恋?他和同事们去了名声不好的尼姑庵,是否并不因为好奇?他被驴咬了一口请假,想必更是津津乐道吧。许多年后,张爱玲回望港大岁月,能够记起得依然是佛朗士对自己学业的看重。尽管,佛朗士37岁那年已消失在那场倾城之战了。斯特拉·本森的经历亦是一部传奇,她在亚洲的游历、她的婚姻甚至她与中国的姻缘都被黄心灯一一道来。既有着侦探小说的抽丝剥茧,又有着冒险小说的绵延坎坷。斯特拉·本森和佛朗士一样,离开世界的时候年纪尚轻。不过佛朗士死于战争,而斯特拉·本森则死于等待已久的疾病。她自幼身体不好,比常人更短的生命和婚姻已是她的大胜利。他们的人生熠熠生辉却又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就如同无数拼尽全力活着的普通人。不过作为一个比较文学的研究者,黄心灯不仅要罗列事实,更重要的是看到思想的交错共频。这才是影响。该书还有许多有趣的细节,比如张爱玲的日语是在日本人统治香港的时候学的,授课的日语老师是个白俄。《红楼梦》作为张爱玲的精神家园,在书中有专门一章。多灾多难的张爱玲小说电影改编史亦有一章。这部分大家倒是挺熟悉的,不过,学理的探讨可不仅是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