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访谈|黄超:一朝思勉,岁岁思勉

文化   2024-12-05 20:45   上海  



践行思勉精神 共筑卓越之路

校友系列访谈


黄超:一朝思勉,岁岁思勉



编者按


值吕思勉先生诞辰140周年之际,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跨越了十六个年头。自2009年招收研究生以来,学院坚持跨学科、精英化、国际化、个性化培养,一批毕业研究生已成为国内外高校的优秀学者、企事业单位的业务骨干等,在各自岗位上发挥了中坚作用,已然成为思勉高研院的靓丽名片。


为了进一步继承和弘扬吕思勉先生的风范与精神,凝心聚力推动高研院实现更好发展,思勉高研院发起“践行思勉精神共筑卓越之路”校友系列访谈活动。现刊发系列访谈第九篇:一朝思勉,岁岁思勉——黄超校友访谈。




/黄超/



2010级思勉高研院硕士研究生,现任零点有数上海区域运营总经理。2006年-2010年在华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学习,期间担任社团联合会主席团成员(团委副书记);2010年-2013年在华东师范大学思勉高研院社会学专业学习,期间担任思勉高研院研究生会主席


 /  思勉印象  / 

(一)您曾在硕士毕业论文后记中说到,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所以想请学姐带着我们回忆一下,思勉高研院“神奇”在哪些地方?

思勉的“神奇”我个人觉得有这样几个方面:一是学科交叉多元,精英导师荟萃,极具人格魅力与学术魅力。思勉的课程设置是打破单一化专业布局的,光从名称来看,比如当时我记得像江南学、宗教社会学等,都综合了多学科的内容,教学上不局限于哪一个学科的方法论,而是多学科交叉、围绕一个研究方向展开探索。印象中,思勉的导师都是之前在各学院非常受欢迎的明星老师,像历史学的许纪霖老师、杨国强老师、政治学的刘擎老师、中文系的罗岗老师,还有我的导师陈映芳老师、李向平老师原是社会学系的导师……他们各个都学识渊博,且为人也非常平和有趣,不仅课堂上给学生最严谨的学术启迪,也会在课外与学生“玩”在一起。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迎新话剧表演改编的《灰姑娘》,刘擎老师在表演快结束时还跟我们互动台词,即兴发挥,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确实特别神奇而美好。

二是与外部的学术交流非常活跃。思勉与校内外的学术交流氛围是非常好的,各领域的博导们经常邀请很多学术界的大咖们来进行交流讲座,人文楼三楼的走廊上,永远挂着持续更新的人文讲座大海报,于我当时的研究水平,真心有一种没好办法好好消化这些优质资源而产生的“暴殄天物”的感觉。除了人文讲座,学术沙龙、学术论坛的举办也是常态,就我的导师李向平老师研究的宗教社会学方向而言,我读书期间,就跟过像宗教社会学论坛、社会学年会,中国信仰研究论坛等多个学术活动。当时感觉研究视野是非常开阔的,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到学界最新的动态。

三是同学们之间的学习、交流都非常亲密。我是思勉第二届硕士生,当时我们上课没有硕博之分,也没有年级之分,不管什么专业背景和过往成绩,只要是对某研究方向感兴趣,都可以出现在同一个课堂上,颇有柏拉图学院式的学术大熔炉的感觉,交流的氛围很自由。于我而言有还一份特别神奇的体验是,我高中阶段的语文老师张洪彬,后来辞去了重庆南开中学教师的工作,转而到华师大跟着许纪霖老师攻读博士,那时候也正巧在思勉。曾经的师生又在另一座城市做了同学,那种感觉特别穿越。除了学习,课外生活各年级也是玩在一起的,由于我们思勉总体学生不多,参加学校运动会都是硕博打通的,接力赛什么的,得各年级组队一起上,前一棒是师姐,后一棒可能就是师妹。



硕士毕业留念(右一为黄超)



思勉高研院同学们参加运动会(前排左起第五位为黄超)


(二)您本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为什么会选择在进入高研院后转换方向,学习社会学专业?

在中文系读大三的时候,我修了李明洁老师的《社会语言学》课程。李老师在语言学方面很有建树,在文化研究和社会学领域也有很深的功力。在学这门课程的过程中,李老师旁征博引的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国内外社会学大佬的理论,那时我就阅读了大量社会学著作,像马克思·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涂尔干《自杀论》、米尔斯的《社会学的想象力》等等,都是在那时期接触到的。在华师大中文系,受钱谷融老先生所倡导的“文学即是人学”理念影响很深,在“人文”感受很浓的场景里,很多视角都比较偏个体内在体验(其实文学里也有很多社会的百态的洞察,但人生阅历不够的时候,是很难体会的),一下接触到那么多大师从社会学视角下对社会结构、社会阶层等宏观问题的深刻洞察,感受到那种有结构、有体系性的思维框架,这一下子给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如果我继续读研的话,要往这个方向去做探索,后来也就通过自学社会学的相关知识,跨专业考到了思勉的社会学,算是一次主动投奔。

(三)在思勉高研院就读的三年时间里,是否留下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人或事,可以和我们简单分享吗?

回想在思勉的日子,学到了什么知识、有过什么样的观点、写过什么样的论文,尽管时间不长,但印象也相当模糊了,在记忆中有的只是一些面孔,一些活动的剪影。我比较喜欢为同学服务,一直是学生工作的积极分子。那时候也是思勉高研院第二任研究生会主席,接任后参与组织的第一个活动就是首届“思勉人文思想节”。“思想改变世界,人文塑造心灵”,这个slogan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认同、很得劲儿、很有力量。

那次“思想节”办成了一个校级的很盛大的活动,来了很多学界和文艺界的人物,日程相当丰富:像梁文道先生做了开场演讲、钱永祥先生做了关于“动物伦理”的主题演讲、冯象先生探讨“好人为什么受苦”,还请了上海市话剧院的老师来季风书院做经典剧本朗读、请独立电影人、导演来展演他们最新的记录片等等。那时图书馆一楼报告厅应该是全校最大的报告厅,很多活动主要在那里举行,印象中几乎每一场活动都一座难求,讲台周围都是席地而坐的同学,人多得门都没法关上。除了学界大咖的讲座,我们也组织了学生辩论赛,探讨的都是“新媒体是否能够影响大家掌握真相”等到今天我觉得依然还是很有价值的议题……

我们研究生会和整个思勉的小伙伴几乎是全员投入:李琳、商熵是新浪直播专员,王珲、李晶晶负责很多学者接待、姜雪是开幕式礼仪担当、沈汐负责摄影,还请了外援—哲学系郑东华学长来做开幕式主持……有些同学为了活动还自我特训,记得学生辩论赛的主席是张晶、思勉辩论队是由朱一迅领队、还有杨松梅等几位同学参与,为了打好比赛,大家都提前打磨,熟悉规则、探讨策略、模拟场景,真上场时候把正装一穿,就有模有样非常从容了。每一场活动思勉师生们都很投入,都穿着思勉高研院的文化衫,一进活动现场立马就地化身志愿者,只要同学有需求,都可以找“黑衣人”,那时候大家对“思勉人”这个共同体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还是很强的。


(四)您在思勉就读时期,是否曾经遇到过一些挫折和挑战,学业上或者生活中的,学姐是如何克服的?

我觉得最大的挑战就是,由于面对的学习方向很多,我自己又是一个在求知这件事情上兴趣很广泛的人,课程的丰富度和视野的开放度是有的,但是没有形成研究议题上的“收敛”和“聚焦”,也就是没有很好的问题意识。我觉得一个好的问题意识是持续做好研究的根本动力,发散之后聚焦收敛,才能做到层层深入的学术探索。在思勉三年里,我一直在寻找能够激发自己持续探索的学术“聚焦点”或者说好问题,但是并没有找到或者说聚焦成功,所以我后面也就没有再继续读博。从这点上来讲,我并没有克服这个挑战,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偏回避、暂停的方式或者说是路径去“解决”,毕业后就去就业了,投入职场,看看到社会的大书中是否能找到新的方向。


 /  人文的底色  / 

(五)回望在思勉高研院的求学时光,学姐认为思勉对您产生的重要的影响有哪些?(对您离开校园后的工作、个人成长等)

我觉得思勉给我的最重要的影响,是一种“底色”影响。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许纪霖老师在思勉开学典礼上讲了四个“Learn”:Learn to learn;Learn to do;Learn to be;Learn to be together,我觉得这四个方面都是需要贯穿一生去追求的。To learn、to do、to be、to be together,没有哪一项是不需要“思”去投入的。“思”是一种有自觉意识的状态,而且需要调动自己的自主性、能动性,保持“思”,就不会轻易盲从、凡事都要用自己脑子去想一想。在信息爆炸的今天,要维持住这种自觉性,是不容易的。而有了主动的意识之后,还需要行动,要勤勉,用当下流行的话讲,就是“学会成为自己”这件事儿,都不能躺平,to be 也是需要learn的,需要修行。以积极的态度去修炼自己,我觉得这种人生观一样的东西,就是在思勉学习注入人心的一种底色。

华师大的人文氛围一向是很好的,上海高校圈就有“爱在华师大”的说法,在思勉这个文史哲社科齐聚的环境里,还有一种底色,就是教人对真、对美的本质性的关切。有个小事儿我记得特别清楚,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很有启发的:当初我们研会几个人在做思想节开幕式开场视频的时候,头很大,都绞尽脑汁想怎么用好技术手段把那么广的议题装进短短几十秒的视频里,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现在那么强的视频制作技术,最后的具体样子我不记得了,只是感觉上用到了特别多的特效音效、还有一些流行的渲染力很强的视频转换效果和流行的视频呈现手法,我们觉得很酷炫、很炸裂,然后给到老师去把关。后来我记得刘擎老师看完之后也没说什么,可能考虑到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加班加点搞了好几天也挺辛苦的,也不忍批评,他就给我们放了一小段带音乐的、自动播放的PPT,那个PPT的感觉我现在还隐约有些印象,背景音乐是很抒情很优美的一段小提琴曲,PPT图像展现的是学术讨论会上的一些高清图片,画面是一些学者和听众的笑容、沉思的表情等等,就这么一张一张,不紧不慢地放着,其实用到的技术特别简单,但就是能莫名让人感到一种和谐的美感,也会不自觉地让人沉浸其中,涌出一种缓缓的思绪。

对比之下,我一下子对“审美”这个词有了切身的理解。其实“美”无关形式,也无关技术高下,但是“审美”的确有高低。生活在物质资源极其丰富的现代人,往往很容易陷入对外在形式上的东西无止境的追求里,而忽略了人或事务本身的质感和灵性,所以虽然看似拥有的东西很多,却无法获得审美上的提升和愉悦。这种小事情带来的认知上的冲击力是直击人心的,也持续影响着我后续对很多事情的看法。


研究生会学术部、体艺部、外联部、生活部的部分同学

(左一为黄超)


思勉高研院2010级学生毕业后的聚会(右起第三位为黄超)


(六)在“内卷化”的今天,我们该如何平衡自我兴趣与社会职责?如果说只考虑个人的想法做事情,是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自我兴趣与社会责任,我认为并不是不可兼容的,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概念。社会责任是很广的,包括家庭责任、工作岗位责任,公民责任等等,这些我个人认为都是必须履行的。人人都是社会人,没有哪个人会孤立存在于社会中,至少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是需要社会支持的,这个意义上讲,所有人都需要学会与人相处与合作,也就是像许纪霖老师说的,需要Learn to be together.所以,我们首先在心态上,要积极地接受这个基本面。当然,履行责任、处理社会关系,确实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才需要不断的学习和修炼。

我觉得之所以今天你提出这样的问题,可能是你感觉自己某些方面的责任过大,给你造成了一些限制,挤压了你想自由发挥兴趣的空间。我认为还在学校里学习的学生遇到这类矛盾的情况会有,但不一定会很突出,因为你们有很多时间去发展自己的兴趣。反而是进入社会、进入职场以后,这类自我兴趣、自我发展的诉求和个体责任履行产生矛盾的问题会凸显出来。像职场女性,尤其是中年职场母亲,遇到这类问题的概率就会相对更大一些。

曾经也有工作了两三年正面临要走入婚姻的女同事问我,如何平衡好家庭和职业发展。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我们这代老是有一种思维惯性,就是总希望能找到一个万能的公式,或者用今天的话讲,“通用大模型”来一下子就把问题给解决掉。但当你真正投入到具体的生活场景中才知道,没有所谓正确的标准答案,能够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这是需要长期持续经营、寻找动态平衡的过程,需要付出很多自己的努力甚至家庭和周围人的努力,需要很多的支持。

现在有不少年轻女性会调侃“不婚不育保平安”,我感觉是她们在生活压力下,想通过一种类似“剥离”的方式,把自己从“妻职”“母职”中摘出来,以保全自我的发展。这其实不能算一种不负责任,甚至是更负责任,即为了避免“搞砸”,索性把预计导致矛盾高发的关联性要素除去,不去建构需要持续花费大量心力经营的深度关系,或主动或被动地把自己“脱钩”。不过,生命的本能是延续,社会的发展也需要一代代人的接力,真正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或者说主流的方案,不应该是回避,而是提升对于女性发展的社会支持度,最起码社会需要达成一种“好的共识”,即“女性的自主发展(职业发展、兴趣发展等等)”也是一种需要正视的、非常正当的需求。所以回到你的问题,平衡发展个人兴趣和履行社会责任,有个体的因素,也有社会的因素,好的发展环境是需要社会共同创造的。不过,哪怕当周围环境不那么友好时,从个体的角度,也不是没有路径的。人生是很丰满、很立体,有很多维度的。追求兴趣和履行责任,任何一个都不太可能会占据你百分百的生命和时间,再为履职奔忙的人,只要每天花上哪怕10分钟给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只要走出这一步,也会让自己拥有追求兴趣的空间。重要的是,不要忘记给自己留出这个属于自己的缝隙。

(七)作为一名“过来人”,您能否对思勉高研院在读学弟学妹们未来的发展提供一些经验或建议?



思勉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和同学,人生中能有一大段专门的时间,让自己在学术的海洋里自由地探索,能与很多优秀的同学同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师弟师妹们可以尽管大胆尝试、全心投入,因为越投入、越收获。一朝思勉,岁岁思勉。只要曾经奋斗过,进步过,有过踏踏实实实践后的小成就、小愉悦,这种正向的能量,就会在心中时时勉励自己、督促自己,要尽量去过一种积极进取的人生。


采访撰稿:陈诗腾,刘晨阳

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
华东师范大学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命名自史学家吕思勉先生,汇集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与古籍所的优势资源,推进人文学科综合研究,旨在建设具有国际水准的学术高地。本平台将及时发布高研院的讲座预告、录音,研究中心学术活动及国际交流之最新动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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