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作者专访：印从昆出，以印铭昆

文化 2024-08-06 17:04 江苏

2024年初夏，《铭记：柯军昆曲印话》由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与昆山当代昆剧院联合策划出版。书中收入的200余方印，分曲话、曲目、曲词、曲牌四大板块，收录了诸如昆曲六百年、百戏之祖、牡丹亭、西厢记、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等昆曲关键词和经典语话。搜狐文化特约本书作者，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江苏省文联副主席、江苏省戏剧家协会主席柯军，详细讲述了本书的创作细节，以及昆曲和篆刻这两种古老艺术形式的联系。

您是如何根据昆曲表现内容来选择不同的篆刻形式的？昆曲和篆刻二者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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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军：昆曲与篆刻都列入了世界“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都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

昆曲是最优雅的文学与最精致的艺术的融合，曲词典雅，表演细腻，在中国文学史、戏曲史、音乐史、舞蹈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誉为“百戏之祖”。

此次昆曲印的主题创作，我深入系统地研究了古代各种印式，在章法设计、篆写印稿上也不断调整，在篆刻字法的准确性与统一性上下功夫，就像一出昆曲的戏不能前一句唱昆曲、后一句唱梆子，风格、年代必须要统一；尽可能使其合理与巧妙，就像昆曲的排戏要通晓剧目的来龙去脉，谙熟剧情，推敲人物及其相互关系；尽可能提高书写笔法的质量，在刀法对笔法的有效表现上反复研习，反复琢磨刻制效果；一方印作有时也要反复刻三四遍，就像昆曲的身段要规范，程式运用要正确，表演要有美感、力求完美……

琢磨各个剧目所表现的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情境，体验经典唱词所传达的不同景象、不同情感、不同意境，咀嚼南北曲牌所呈现的不同美感、不同情绪、不同风格，以自己在昆曲艺术表演和教学研究中长期积累的“印外修养”，来激发自己的篆刻创作灵感，引导、运用“印内功夫”，努力寻找古代的不同印式及其风格与昆曲气象的相通之处，谋求把昆曲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人文精神融入印稿设计之中，把昆曲的文学之美、剧情的悲欢离合、人物的喜怒哀乐、唱腔的高亢低婉，一一转化到印面上。

简约而深刻，写意而克制，是昆曲的美学特质和艺术品格。用昆曲独特的情境激发出篆刻奇特的构思，寻求昆曲与篆刻相融，将是我毕生追求和实践的“印从昆出，以印铭昆”。在这一艰苦的探索中我真切体会到，要做好这样的实验性创作，不仅要具有全面的印学素养、深厚的篆刻功底，还必须具有广博的文史知识、渊雅的艺术才思。必须站在艺术之巅俯瞰篆刻，以审美通感突破昆曲与篆刻之间的壁垒，才能创作出一方方构思独特、富有昆曲内蕴的篆刻艺术作品，创造出气息醇正、意蕴深厚的“昆曲印”。我把自己近两年的习作与点点滴滴的创作体会整理出来，奉献给昆曲艺术和越来越多的昆曲爱好者，就教于篆刻界的老师和朋友们。

铭记-印章实拍

本书收录了您200枚围绕昆曲主题篆刻的印章，哪一枚令您印象最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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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军：我印象最深刻的作品是“昆剧传习所”。1921年“昆剧传习所”在苏州成立，这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戏剧教育机构，是中国昆剧史上的里程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为昆剧这一古老剧种的赓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传字辈”艺术大师为昆剧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

所以在2021年昆剧传习所成立100周年之际，我想以铭记的方式来纪念这些先辈们，这些曾经在戏校教过我的“传字辈”老师，像周传瑛、包传铎老师等。后来我毕业后，1993年拜在了“传字辈”郑传鑑大师门下。当时郑老师85岁，我才27岁，真是有幸。因此刻“传字辈”昆曲大师是此次昆曲篆刻创作的源起，所以我对这枚“昆剧传习所“印象最深刻。

昆剧传习所

昆曲的继承与发扬既要回首过去也要展望未来，您认为昆曲如何把握先锋和传统二者之间的关系来做好传统昆曲的现代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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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军：关于继承和发扬以及传统与先锋之间的关系，我一直认为传统是过去式、经典式、传承式、经验式、有有效性并且带有滋养性的，而先锋则是未来式、前沿式、开拓式、突破式、实验式、问题式和风险式的，它是打破规矩的。

创新需要重视与传统的延续性，必须融入传统的血脉、文脉，将自己的身心和血液全部扎入传统中，在延续中进行转化，在转化中进行创造。这是辩证的东西。昆曲一方面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要讲究保护和传承；另一方面是艺术，艺术需要讲当下、讲未来、讲呼吸。因此，遗产的“非遗”与艺术的“非遗”之间的距离拉得越远，非物质文化的张力就越大，创造力和创造性就越强。

柯军《素昆》剧照

本书的图书装帧是由“世界最美的书”获奖者曲闵民设计，本书有哪些书籍设计上的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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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军：这本书并非是一本篆刻印谱或者画册，而是一本用篆刻来介绍昆曲的书。它在致敬传统文化，非常厚重、高古，封面醒目，像刻魏碑一样，拓出的字古朴苍劲雄厚。

打开这本书后，我感受到了传统文脉，非常美观，具有文人气韵。虽然书在外观上表现得很大气、雄健，但是书的内核具有昆曲的优雅、细腻、克制、雅致的特点。

图书实拍

本书是《说戏》《素昆》《念白》之后您出版的第四本关于昆曲题材的著作，所以这四本书存在哪些关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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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军：首先这四本全是昆曲相关的书。《说戏》从昆曲的最传统角度来看，我认为它产生的是具有温度的回忆，回忆我的戏是如何来的、演的、教的，以及我的戏想让观众看到什么，该如何欣赏。此外，我还与有交流障碍的小朋友进行了互动。我带领他进入昆曲天地，他不仅看昆曲演出、还与很多昆曲演员交朋友，帮外地观众买演出票，并维持演出秩序，偶尔还会扮演昆曲角色进行排练。通过与昆曲的交流互动，他从交流障碍中逐渐走了出来。因此这本书非常有温度、人文关怀和社会担当，是普及昆曲传统文化的书。第二本书是《素昆》，这是我对艺术和人生的思考，是我从一个愿意为昆曲揉碎自我，成全昆曲的传统演员，走向创作者的蜕变。第三本《念白》是我对艺术的思考和对未来的展望，是我内心的独白。这本书回答了艺术家平时的生活、想法和对表演等的思考，以及，面对艺术上的坎坷和生活的喜怒哀乐的处理方式。《铭记》这本书对我而言是重新回炉。篆刻此前只是我的一项业余爱好，而这次，通过对篆刻艺术的不断地探究和研习，我努力将其转变成一项专业的事，从而创作了这本书。实际上我坐了很多冷板凳，对演戏的人而言，就像戏校里的“上夹板”，也就是将其拍碎后重新塑造，这是一个从最传统到最传统之间的探究。我通过这本书清晰地认识到，跨界并非站在自己的圈内，一只脚跨到外面的圈，跨界是要走出自己的圈，来到另外一个圈里，扎扎实实地去探究一番，而且要往深里去研究，越深越好。在最深处，会有一个秘密通道，能找到“稀世珍宝”，也会得到传统文脉的滋养。认识什么是优秀传统，如何做传承，如何做创新，如何去创造。

作者简介

柯军，1965年生，江苏昆山人，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擅演昆剧《顾炎武》《临川四梦汤显祖》《伯龙夜品》等传统剧目，现为江苏省文联副主席、江苏省戏剧家协会主席、江苏省昆剧研究会会长、南京印社副社长。曾获中国戏剧“梅花奖”“文华奖”“江苏紫金文化奖章”、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出版著作有“昆曲三部曲”：《说戏》《素昆》《念白》，《说戏》获评2018“中国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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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搜狐文化

制作 | 西林

校对 |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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