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五顿百吃不厌尤其是夏天的夜晚……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到厨房做饭”，电话那端说。
“现在？都快半夜了，晚上十一点多了，等着我做好饭就快到黎明时分”，我说。
“就是现在，赶紧去厨房做饭。”朋友坚决地鼓动我，她是在老北京的胡同里长大的老北京，不仅对居住而且对饮食有着特别高的要求，“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了，一定要给她做热汤热饭，无论天色多晚。”
近两年来，女儿迷上了台球甚至近来为此休假暂停学业数月。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我与孩子朝夕相处时间特别密集的档期。从孩子两岁开始上幼儿园到初中毕业的十几年来，都是特别有规律的早睡早起早出晚归，即使周末也会安排各种各样的学习、培训、社会交往，寒暑假更是安排包括回老家和全国旅行的相应活动。如此这般与孩子面对面屋对屋近距离的密切相处可谓非常鲜见。
“孩子打球回来了吗？”老北京问。
“回来了，刚回家到她自己房间，我问好吃过没有她说在麦当劳吃过晚饭了”，我说。
“麦当劳能当家常便饭吗，家里面经常飘着饭菜香味儿，孩子才会养成回家吃饭的习惯，外面的速食往往用油过多，甚至还有反向脂肪过高的可能性，会影响孩子的身体健康和智力发展，没准儿还会影响学习习惯和学习成绩。”大学专业是生物学的朋友开始分析不同食材的营养成份，“这两天买菜了吗，有主食吗，有牛奶吗，冰箱里是否有存货？”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更加务实的问题。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豆角，还没来及得做，主食嘛，除了方便面就是挂面。”我支支吾吾，被对方问得冒出了微微的汗。
“这也不错啊，你可以立刻做一顿豆角焖面，稍微有点有五花肉或者肉焰儿什么的就可以，用油把肉炒八成熟，放盐葱姜蒜末儿、酱油、生抽、料酒，稍加搅拌后再放切成段儿的豆角儿，大火炒半分钟就倒进同量的开水，然后把挂面一层一层薄薄铺上，盖锅中火慢炖七八分钟就可以齐活。”电话那端一口气把豆角焖面的流程讲得非常清晰，我想，如此这般循循善诱得益于她大学毕业之后在中学当老师的讲台生涯。
于是，打开客厅和厨房的灯，打开冰箱找出豇豆角，洗净切好，按照老北京闺蜜刚刚解说的流程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手感开始工作。
好香啊，夜半时分小豆子晚上从她自己的房间里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出来去洗水间，好奇地问，怎么这么香呢？
厨房里飘出来了饭菜香，来源就是正在炉子上煨着的老北京豆角焖面。“吃饭了”，我大声喊道。女儿懵懵懂懂地问“现在？”，我说就现在，赶紧在桌子上铺上张报纸。我从厨房的灶上颤颤巍巍地端着冒着香气和热气的搪瓷锅放到客厅的桌子上，拿来碗筷和几瓣蒜，母女两人开始大张旗鼓地吃饭。
真好吃，女儿边呲溜呲溜地饕餮边赞不绝口地夸着我的手艺，“嗯，不错，我妈的手艺提高了，终于不再做‘黑暗料理’了”，女儿把我偶尔下厨房做的那些不可口的难吃的食物美其名曰“黑暗料理”。
“吃上饭了吗？豆角焖面做得怎么样？”正在狂饮大嚼之际，朋友又微信语音过来“检查工作”，我说竟然侥幸获得了成功，朋友说真是太好了，孩子从此会开始爱上回家吃饭。
双手不沾阳春水，大半辈子远庖厨不会做饭，这次半夜下厨房竟然学会了向来认为流程繁杂的老北京豆角焖面而且一举试制成功。
豆角焖面，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就非常喜欢馋涎欲滴但是偶尔才吃一次的工作午餐。彼时，在月坛西街和金融街附近朝九晚五打卡负责筹建中国中小企业银行，看起来是金融工作貌似应当高薪，其实工资水平最多相当于体制内的处级，扣除五险一金所余不多，相较于中国中小企业金融平台任职期间收入减少降低了很多，电话补贴从数百降至数十、午餐补贴记得只有二十元，而办公室附近的淮阳春餐馆的豆角焖面每份近三十元。所以，每次午餐时间去吃豆角焖面都有内疚感，仿佛在与嗷嗷待哺的孩子争夺奶粉般。那两年除了中午必要的应酬，我经常从家里带些孩子吃剩的零食到单位权作午餐。
这次午夜时分侥幸试制成功的豆角焖面，颇觉与这道老北京美食的做法和传授人相见恨晚，算算成本与当年餐馆里的每份成本相比真是节约很多。如果十年之前就学会了这道美食，该有多好啊。
盛夏时节，正是豆角盛产之际，在胡同长大的老北京闺蜜说还有种豆角儿名曰“白不老”特别适合做豆角焖面。又双叕涨知识了，在超市见到那种白豆角还以为它们都长老了呢，原来是豆角的一种，真是太好了，“白不老”与豇豆角两种可以并驾齐驱烹煮起来。
所以，最近两三日就开始频繁下厨房，下定决心每周做上三五顿豆角焖面百吃不厌尤其是夏天的夜晚……
张闻素
2024年7月13日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