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文学|葛学文:留给我一个滚烫的背影

文摘   2024-12-29 00:02   上海  

2024年第1879期(总第5181

 微刊 故乡文学
主 编:陆相华  投稿:13816643239@163.com

金子般的土豆

●  葛学文

顺着垄沟挖金疙瘩

翻找季节和汗水的恩赐


这家伙皮实,比任何食物都低调

自带阳光,精通各种变身术

在缭乱的尘世变出简单的幸福


两枚刚烧好的土豆

把我从灶坑拎上来

那些关于粮食的长吁短叹

早晚有一天会化为灰烬


活着就是扒去烧焦的外皮

金子般的成色始终如一

沸腾的烀玉米

●  葛学文

大地托起我的老家

放进铁锅里一个劲儿地煮

老天爷从锅底拎出干瘪的炊烟


柳条筐是变戏法的道具

母亲从中拎出星移斗转,柴米油盐

这回,母亲拎出一锅烀玉米

在门口张望,大声唤我回家


穿过腾腾热气和斑斑汗渍

我集结味蕾的千军万马

倚在芬芳的垄沟守护老家


幸好我有一口锋利的牙齿

拎出挨饿的日子一一嚼碎

倭瓜花里的露珠

●  葛学文

母亲沿墙根儿撒一把种子

仿佛一夜间,藤蔓爬满墙

宽大的叶子,执意
为人间遮风挡雨


从衣襟上拧出来的水

足以浇透满园子的绿

阳光缓缓地猫下腰

托起黄的白的花儿


我俯下身,将花心里的露珠

一口吸进去,刚刚好

像极了母亲的乳汁

要命的油滋啦

●  葛学文

形声?会意?指事?象形?

丝丝缕缕要命的香气

充盈在似水年华的字里行间


母亲阳光般的指法

触发冰雪消融的溪流

吵闹的音色,语调,盐与火

浪花一样翻卷,我踉跄着

沿着醒目的红与梦幻的白

潜入爱的底部,酥了舌头

硬了骨头


那年月白天黑夜都很长

生活摆出毫无油水可榨的架势

母亲仍在细细地剁,慢慢地㸆

常年留给我一个滚烫的背影

霸道的烧酒

●  葛学文

忙或闲,晴或雨,都不妨事

炕席,毛毡,旱烟,红茶

和笑脸,一样都不能少


八仙桌稳稳当当坐下来

火盆上的锡拉壶敞开心扉

福字盅斟满一家之主的周到


代销店的酒瓮真是海量

汩汩滔滔涌入暴起的青筋

掺进彼此的窃窃私语,开怀大笑

直到守夜的鼾声淹没猜拳的喊叫


父亲说,一辈子张跟头打把式

无非图个吃香的喝辣的

他和他的老邻旧居们,不用下酒菜

照样喝得地动山摇

一袋烟的工夫

●  葛学文

父亲用一袋烟的工夫

耪一遭地,砍一捆柴,泡一壶茶

母亲用一袋烟的工夫

挑一担水,打一块补丁,剪一帧窗花


烟袋咀要翡翠的,玛瑙也行

烟袋杆要老鸹眼子的

烟袋锅子要铜的,捻上旱烟

落叶的黄,刀割的辣,刺鼻的香

烟荷包和烟笸箩是母亲的手艺

花花绿绿贴满福禄寿禧财


旱烟也是母亲帮着种的

育苗栽植,施肥浇水,掐尖

打杈,收割晾晒,薰香贮藏

日子久了,母亲也学会了抽烟

盘腿打坐,吞云吐雾,家长里短

一副轻易不会被击垮的样子


我用一袋烟的工夫

写下这首诗,一缕古老的烟雾

刚在纸上盛开,就随风而逝

作者简介:葛学文,1968年11月出生,汉族,中共党员,现任赤峰应用技术职业学院副院长。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赤峰教育文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窗棂上的阳光》、诗集《时间的物证》。

《故乡文学》 主编: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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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文学
散文、诗歌、小说等反映乡土文学的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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