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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 章——落日
第2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 章——困局
第3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3 章——彻夜
第4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4 章——回家
第5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5 章——后浪
第6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6 章——伤逝
第7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7 章——彗星
第8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8 章——歼星花
第9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9 章——告别
第10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0 章——担忧
第11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1 章——灵界
第12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2 章——任命
第13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3 章——碎议
第14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4 章——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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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18 章——兴趣
第19章请戳：《破晓之钟》第 19 章——笔记
第20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0 章——疑问
第21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1 章——反戈
第22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2 章——辞职
第23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3 章——波及
第24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4 章——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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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8 章——风雪
第29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29 章——应对
第30章请戳：《破晓之钟》连载：第 30 章——比赛
第31章请戳：《破晓之钟》第 31 章——邂逅
第32章请戳：《破晓之钟》第 32 章——相亲
地底的垃圾是最不好处理的，正如市长说的那样，每一寸地底的空间都是宝贵而不容浪费的。所以，垃圾唯一的出口是在地上。避难所的通气管道现在被改装成了垃圾发射口，每家每户的垃圾都会在脱水之后被打包送出去，在地表上冻成一个冰坨坨。
当然，临时改造的垃圾发射口往往运转不灵，时不时会被各种东西堵住，需要派人去疏通。被派去的疏通员往往需要全副武装，以抵御地表零下六十度严寒的侵袭。这是一个分派到每个避难所的苦差事，需要大量的体力且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才出现了拾荒者这个职位——至于这个拾荒者在完成疏通之后在地表干了些什么， 没人会去追究。
一般来说，拾荒者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往严寒的地表，顺手也会带回一些东西来卖。比如一箱被冻成石头的饼干、废弃住宅里的衣物、未被拆开的医药箱，或者是一把完好的十字镐。这些东西与地底人的日常工作生活息息相关，碰到急需的卖家， 还能卖到高价。
另一些则是无价的，比如残缺的手稿、一个表面商标都被磨没的 U 盘，或者是某个签了名字的儿童玩具。它们或许一文不值，被送进地底垃圾站，再一次被送上地表；或许会被珍视它们的主人看上，从此彻底改变拾荒者的人生轨迹。
正因为如此，对于拾荒者这个职位，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晓和按照指示，换了一套破烂的衣服，来到预定地点。拂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束起头发，穿着打补丁的破旧衣服，和昨天在高档餐厅里的衣着相比，判若两人。两人走了五分钟，来到一处垃圾收集站，拂羽拿出工作证。
“工号 425371，另一位是？”门房眯着眼看着晓和，见他头发散乱，面色发黑，眼眶深陷，穿着有污渍的灰白衣服，这衣服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拂羽回答道：“已有五户居民投诉，247 号管道有堵塞迹象，需要疏通，那里管径很大，我需要帮手。”
门房点点头，放两人进去。走过长廊，两人到了一处站台，穿上防寒服。晓和是第一次穿，花了足足二十分钟，而拂羽明显轻车熟路，一边穿防寒服，一边给他讲解这条废弃矿道的用处。
矿道已经废弃，但运送矿石的旧火车还在。铁轨静静地铺在地上，延伸至极远方，不管是严寒还是酷热，它都在那里，履行职责。
两人准备完毕，拂羽按下矿道小火车的按钮，伴随着沉重的机械噪音，火车载着两人，向几公里之上的地表开去。两人随着火车起起伏伏，十分钟后，火车停了下来，两人走出车厢，拂羽用自己的工牌打开三道防寒双层气密门，走出地面应急中心。
晓和打开头顶上的应急灯，目力所及之处，只有深黑色的天空，还有冰封的世界。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一时竟忘记了呼吸。
再无阳光滋润的地球，已然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恶魔之眼孤悬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像是阴冷夜空下的一轮血色满月，这逸散出的红光和红外辐射，让地球没有再冷下去，让大家还能在地底苟延残喘。
无法想象，那曾经是我们的太阳。
已经很冷了吧！晓和看了一下温度计，零下六十三度，在照不到暗淡阳光的角落，二氧化碳都结成干冰了。永夜已至，月亮反射的太阳的光辉也已熄灭，只有满天繁星，缀在天幕之上，显得更加耀眼。
我们都以为外星人会大举进犯，我们都以为要大干一场，死也要死得悲壮。
是啊！会有舰队入侵，会有最后通牒，会有武力展示，家园被毁，刺耳的警报响彻天际，会有如斯大林格勒那样的绞杀战，会有地球人类一寸山河一寸血的长恨悲歌，和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不屈气节——
错了，完全错了，错得离谱！
其实它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过于强大的存在，视万物如刍狗。
漫长的时间，看不到头的绝望，沉溺于平凡与苟且，就足够榨干你所有的激情和勇气，让这个曾经梦想着星辰大海的襁褓文明一点点沉沦，为眼前的生存争斗不休，直至将偏安一隅视作理所当然，再也没有挣扎的力量。
到最后，连星空之名，都已忘却。
要做到这一切，它只需要关上太阳，静静等候一两百年，就可以了。而一两百年，对于宇宙而言，只不过是弹指刹那间。
周围都被冰封起来，不论是低矮的建筑，还是高耸的摩天楼，都被附上了一层昏暗的死白色。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没有人，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只有彻底的寂静。
全球避难所的资源目前可以维持人类的日常用度，将来或许还有更多，灵界可以带来虚幻的满足，让大家有世界还在运转的错觉，不至于在科技实力差距的碾压下弃世绝望。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人，是要回到了无生机的地表的，会见到人类溃败的实景，然后抬头看天。
更可怕的是，还有人每天都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求生。
一个世界还活着，另一个世界，已经死了。哪个是真的，人人心知肚明。
“你……常来？”过了足足五分钟，晓和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嗯，自从辞职后就常来了。”通话器里传来她的回答。
“师姐，可你怎么知道会有这样一条路上来？”
“这是对拾荒者的标准工作培训内容，正式上岗的人都知道。网上也有各种教程，当然都不太靠谱，很多人没做好前期准备工作，沿途被冻死或者缺氧而死，所以你要是想独自上来，千万小心。”
我肯定不会独自上来……晓和看着她，像是看一个外星来的客人：“我想想，我脑子还没转过来。嗯，师姐，拾荒，这真是一个特别奇怪的爱好。”
“这里真的不错。”拂羽没有回答他的疑问，隔着防寒服自顾自地说，“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干扰都被隔断了。挂着厚厚冰凌的电线柱子，空无一人的街道， 门半开着的废弃小屋，没有月亮也没有都市光幕的纯粹星空，周围全是似曾相识却 又陌生的事物，给人一种奇妙的疏离感。”
“我经常坐在那个街角，”她走过去坐下，“然后就这样坐下来，看着头顶上这个万人诅咒的家伙。我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这是我和它之间的，一对一的，单独对决。和这件大事相比，地底下的那些喧嚣算得了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算得了什么，赚一千还是一千万又算得了什么，这些都会结束的，而恶魔之眼会毫无波澜地看着这所有的一切，直到地球上再也没有生命为止。”
晓和走过来，靠着身后的墙壁，一点点地坐下，陪着她。防寒服有点儿重，每个动作都不太方便。
“在离开研究所之后，有一阵子不得不每日独处又无所事事，所以胡思乱想多了些。博士并不经常体会孤独，特别是在有事可干的时候。可最可怕的是在拼命努力之后，在满怀希望之时，突然在某一个夜晚意识到自己做的其实毫无价值，而平时那些被忽略的，问题百出的斑驳现实则乘虚而入，如冰水浇头一般，让自己从头到脚品尝一事无成的滋味。那时候我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广阔苍穹下的蝼蚁。那时候，才会有巨大而可怕的孤独感，那是一种跌落黑洞抓不住稻草的恐惧。
“诚如罗教授所说，有一份正式工作会好不少。至少……不会有突然完全绝望的时刻吧。不仅仅有一定的金钱收入，还有一定的沉浸感和成就感，这会占用我很多胡思乱想的痛苦时间，也让人能够活在积极并且自信的态度里面。我觉得罗教授 的这个提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对自己的学生，可真是了解。”
“你似乎很沮丧，过度忧郁不是好事，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大部分人不像你这样啊。”
“是啊！我确实是一个大大的例外。在避难所里……还有心理医生吗？”
“至少有很多人号称自己有执照，听说生意都不错。”
她莞尔一笑，而后话锋一转：
“可是，要是完全放弃理想而成为一个普通人，专心地走长辈们给我安排好的路，我无法做到。那样的生活稳定得毫无波澜。天永远只会变得越来越高，一直高到完全够不着，高到让人绝望。而普通人只会装上窗帘，把外面的天空仔细遮盖起来，继续在屋子里过着每天都一样的日子，假装这就是全部的世界。偶尔把窗帘拉开一个角，又赶紧合上，装作没看见。
“你说，谁会愿意把窗帘扯得粉碎，让自己因为残酷的现实而无端伤神呢？可我天生是个异类。我偏要每个月来这么几次，去直面遥不可及的恐怖，品尝无法企及的绝望。我就是要让自己知道，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的沾沾自喜，是多么的浅薄可笑，多么的微不足道。
“如果我们终将陷落，那便睁大眼睛，看着究竟是如何陷落的吧！”
通话器里安静了下来，余下的是丝丝噪声。
现在他才明白，拂羽为什么选了这样的兼职工作。躲开日常纷扰，放下所有的伪装，这里确实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可以放肆大笑，或者突然间哭得稀里哗啦，做什么都可以。自然，我们头顶上的这个宇宙，就这样看着，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做——
它是永恒的。
晓和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风翠云之前和他说的话来了——
阿晓，去看看，去地表看看。
现在他来了。仅仅十多分钟之后，他已经明白风翠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叹，明白黑夜教派为什么会在地表发展起来，明白普通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每个人都只是蝼蚁罢了。自己还活着，是恶魔之眼的恩赐啊！
“唉，和它们相比，我也实在……太渺小了。”晓和自言自语，“就算我们真 的有威胁到它的潜力，那也是在百年……千年以后了。”
“可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拂羽反驳。
“如果每走一步都是被世界所逼，那就再也没人有空会想着千里之外的目标。我们只是凡人，能让自己的家人吃饱穿暖，有体面的生活就很不容易了，逆不了天啊……”晓和嗫嚅着说道，“拂羽，你天天想着如何对付恶魔之眼，而我天天想的，是怎么挣钱来付房租，还有妹妹的月租！费时费力去走一条将来被证明毫无前途的死路，我实在没有空……就拿实验室这事儿说吧，你和市长硬刚之后，因为多一条命还可以活得不错，可我没有啊。”
拂羽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
晓和低着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唉……晓和，我明白你的苦衷。但后来，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要上来？我看你眼眶那么深，还有黑眼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不会是苏焰的事吧？”
晓和苦笑，别的心思姑且不论，他如果开始担心什么，别人一猜一个准儿，只得点头：“是啊。她昨天晚上发了一封没头没脑的信给我。现在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了，真是令人担心。”
“啊？怎么了？”
“嗯，她说她很兴奋，刚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骂自己太傻太蠢，蠢到连这事儿都看不出来，但具体细节先要保密，就连我都不能告诉。为了这事儿，她得要消失一阵子，等搞定了之后再来联系我。你说这不令人着急吗……她倒是说到做到，现在给她发任何消息都没有回音。”
拂羽扬起眉毛：“这么严重？”
“昨天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只是隐隐有些担心。你也知道，苏焰她行事向来天马行空，跳脱不羁，先说些夸张的言辞，随后一切如常，这我并不觉得意外。但晚上回去之后，她一直没有回复，我就很难睡得着了，翻来覆去地想。你说什么事能让她特别兴奋？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玩意儿……”
那时晓和也立即去问了顾令臣，但他一脸惊异，看来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她最近对什么东西特别有兴趣？”
晓和苦笑，指着天上的那个暗红色的圆盘，“喏，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语言。要是你发现了她的什么蛛丝马迹，早点儿和我说。”
“我会的。”拂羽站起来，“好了，该干正事了。”
两人向着 247 号管道走去，要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堵住了。
拂羽对照着地图，在前面领路，晓和在后面跟着，脚踩在冰和土的混合物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在空旷寂静的地表，奏出悠远的回音。
走过几百米的距离，两人爬上小小的土堆。看着脚下不远处巨大的孔洞。晓和禁不住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
“是啊。”拂羽毫不掩饰地回答，语气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那也是没办法。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生于富贵之家，他们的起点，就是很多平凡人的终点了，而这是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每个人都只有有限的时间， 把它们用在刀刃上才是正解。”
拂羽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晓和，你误解了。我们无法选择出生，也无法责备一个人的出生。”
“这我知道。”
“我从与你见面的第一天，就能感受到你绝非家境尚可的人。几个硬币，你都用小袋子认真装好，而非随意塞进口袋里。你买那辆十多年车龄的二手车，也有些过于节省了。”
晓和眼神一动：“哦，我……习惯了。挣来的钱都是宝贵的，也许哪一天，多一个钢镚儿，就能救命呢。”
“可是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你，现在居然到这里来，为科学事业做着奋斗，为着一个万分之一的，能让你妹妹站起来的可能。这真是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那种单单因为出生就看空你未来一切的人，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和你深入地聊下去。可我，还在这里呢。
“我有点儿失望，是因为在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面前，你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想过，要如何去改变。
“另外，你的逻辑反了。正因为多了一条命，所以那一天市长来访的时候，我才应该那么做。”
她站住了，抬起头看着天。
“如果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喊出来，那就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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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刘恩惠
审核：陈歆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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