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发现阳阳很怯懦,一整个气场很弱的感觉,被其他小朋友拿了玩具不敢出声,而且很不喜欢我们夸他,觉得自己不好,后来在跟他聊天中,我发现他被堂姐pua了。
家人之间说pua挺难听的,但我对这玩意儿太熟了,它一出来,我就闻着味了,越是深层关系,越容易存在pua,且你不能说出来,说家人pua自己,简直大逆不道,可是,我就要说啊。
阳阳和堂姐同一个奶奶,所以每天放学都跟姐姐玩,姐姐年纪更大,在阳阳眼里,有类似于权威的存在。
自从姐姐上了小学,我就发现她习得了一些暴力语言,经常打压否定阳阳,而且习惯性使用反问句「你不懂吗?」「你没听见吗?」「你自己不会看吗?」「你怎么这都不会啊?」,同时配合翻白眼、不回应、黑脸等等。
一个人是否被PUA,有一个很重要的判断标准,而且这个标准不在实施打压的人这里,主要是看被pua的人是否已经不相信自己,失去自信,认为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同时要看对方脸色做事,总怕对方不高兴,有明显的害怕情绪。
如果当事人的自我丝毫不被影响,那PUA就不存在。
所以,如果阳阳当时没有呈现出那种「过分关注姐姐情绪,做什么都要看姐姐脸色」的恐惧状态,我不会去干涉小朋友的相处,但当时我已经明显感受到阳阳状态不对了,所以我必须出手。
在干涉前,我已经多次跟阳阳确认过他的具体感受,并问过他是否需要妈妈帮助,得到他同意后,我才动作的,所以这不是我作为妈妈个人的应激反应或是单方面幻想。
在下述事件发生之前,姐姐跟阳阳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有一次姐姐回到家,阳阳特别开心,跟她打招呼,她不理,然后径直走到客厅,在那说话。
阳阳本来在我跟我玩,但我感觉到姐姐回家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姐姐身上,已经在全然关注姐姐情绪了,所以他听到姐姐说话,以为姐姐跟他聊天,立刻回应,结果姐姐正眼不瞧他,无礼地回了一句「我又没跟你说话!」。
当时我听到,已经怒了。
后来姐姐继续自顾自说话,阳阳已经一整个不自在的状态了,他继续回应,结果继续听到那句「我又没跟你说话!」,到第二次我忍不了了,我说「姐姐,弟弟以为你跟他聊天,回应了你,你不能那么凶对弟弟说话」。
其实当时姐姐的妈妈,也就是我妯娌是在场的,但她在玩手机,可能没关注这整件事,又或者是并不在意这些小事,高敏如我,全家就我一人关注。
后来就到了第三次,我也不顾谁了,直接就发飙,很凶地骂了姐姐,她一下就哭了。
后来我问阳阳的感受,他居然露出很高兴的表情,告诉我他心里很舒服,大概就是当时觉得自己被保护、有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
这件事我跟咨询师也讨论过,她的想法跟我是一致的,在阳阳已经这样去讨好姐姐,害怕姐姐生气的情况下,家长必须出面支持。
这件事之后,我就要去青岛了,走一周,我怕家里没人注意到这件事,所以发了信息给婆婆和妯娌,说得就挺严重的,希望她们重视。梁同学我以前跟他说过,他大概也有感受到,在姐姐使用语言暴力的时候,会给阳阳撑腰,但他还是比较反感说动不动说霸凌、PUA什么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大概就是姐姐有意联合另一个亲戚的小孩孤立阳阳(那小女孩在我婆婆那住了一周),这是我直接看出来的,那个姐姐跟阳阳在玩,姐姐硬是把阳阳挤走,不让他俩玩。我看了两天之后,直接给姐姐发出了严重警告,后面的几天我都自己去幼儿园接阳阳,没让他回婆婆家吃饭了,直到那个亲戚家的孩子回家。
再后来,我带阳阳去旅行了,甚至想旅居一段时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让他尽量少跟姐姐接触。
这个事件之后,我常教阳阳怎么去应对姐姐的暴力语言,然后不断跟阳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想法是真理,不要把任何人的话当真理,包括妈妈的,就算是妈妈,也有错的时候,妈妈又不是神仙。
所以,姐姐说的话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她的脑子是她的脑子,她有她的想法,你也有你的脑子,你脑子里的想法,肯定跟她的不一样,既然不一样,为什么你的就是错的,她的就是对的呢?
姐姐说比你大,所以你要听她的,那你不也经常不听妈妈的话吗,为什么一定要听她的?妈妈还比姐姐大30岁,那我说的是不是更对?你咋不听我的呢?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连妈妈也无法进入你的脑子,知道你在想什么,感受到你的感受,所以你自己的感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要相信自己。
然后凶猛地夸他、肯定他,带他旅行、爬山,带他体验成就感。同时给他安全感,无条件做他的后盾,我告诉他:妈妈不在的时候,只要姐姐说了任何让你不舒服的话、做了任何你不舒服的事,妈妈回来,你就立刻告诉妈妈,我帮你收拾她。
后来就是,每一次姐姐想打压阳阳,我就插嘴,制止打压,把阳阳夸回去,撑他。
这段时间,我观察到他俩之间的气场不一样了。
姐姐依然不断使用她的暴力语言,但阳阳会大声反击了,那种怯懦的气场消失了,是一种势均力敌的气场,而不是看姐姐脸色做事,害怕姐姐生气了。
昨天,阳阳说了一下姐姐的玩具很迷你,姐姐不爽,就使用威胁的语气,用头抵着他的额头,不断重复说「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阳阳直接站起来说「我才不说,你叫我说我就说吗?」「它就是迷你啊,真迷你」,说完又继续挨过去玩。
虽然我这么说挺邪恶的,但其实当时我有感受到姐姐威胁失败后的失落,因为她在阳阳回应后的回答,大概想表达的意思是「你怎么没被我吓到呢」。
这时候,虽然姐姐没变,还是凶,还是使用暴力语言,但我不会再干涉了,因为PUA已经不存在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跟阳阳说妈妈感觉你现在好有气场啊,跟姐姐说话好有气势,好大声。他说,因为姐姐太凶了。我说你做得对,她对你凶,说话大声,你就凶回去,比她大声,气势不能输。
当然,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阵子他姐姐上托班了,他俩一周只见一次哈哈哈哈。果然,PUA发生后,拉远物理距离,同时不断帮他建立内在力量,等内在力量强了,再拉进距离,或许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些事发生时,我很生气,但现在回过头来看,也算是提前经历社会毒打了,而且幸亏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这时我还能够去帮助他,教他怎么应对,最起码也让他知道,如果以后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能在我这里得到无条件的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