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起行走 I 聆听茅威涛讲述建“场”、破圈的故事

2024年7月5日，本学期第三次“行走的课堂”，高研院师生们探访了全国唯一一座以越剧演出为核心的地方性剧场——蝴蝶剧场，与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名誉院长、艺术总监茅威涛老师面对面交流。

本次参访学习以“人”、“场”、“戏”三个关键词为重点，聆听茅威涛老师讲述转型管理者的心路历程，蝴蝶剧场的建设之路及越剧《新龙门客栈》的破圈之道，探秘“人”、“场”、“戏”之间背后的逻辑。

值得一提的是，茅老师当天有央视采访、接待省领导调研等安排，但依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高研院师生交流分享。原定一个小时，最后讲演及回答问题近两个小时。

茅威涛，这位在当今中国艺术界享有盛誉的越剧领军人物，时常以一枚硬币自喻，象征其身份的双重性。她17岁时便踏入了桐乡越剧团的门槛，具有卓越的表演才华，凭借在《汉宫怨》《西厢记》以及新版《梁祝》等作品中的精彩表演，成为至今唯一一位三次荣膺梅花奖的越剧表演艺术家。

自1999年担任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团长以来，茅威涛就多了一重管理者身份，开始思考如何在创作、表演和管理之间寻求平衡。她坦言：“作为演员，我需要全身心投入角色的塑造；作为创作者，我需要不断寻求艺术上的突破；作为教育者，我需要培养更多的艺术人才。然而，最根本的是，我必须时刻关注作品所面向的市场。”

如何让当下更多观众走进剧场，通过越剧感受中国传统戏曲之美？从艺40多年来，从越剧革新到建设越剧剧场、打造越剧文旅品牌，茅威涛一直探索着越剧在当代创新发展的可能。“我从来不满足于自己的现状。我希望能够拓宽自己的眼界，去探索自己的可能性和边界在哪里。”她认为，传统越剧的创新发展必须寻找新的样式、新的赛道。

作为曾经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团长，如今的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名誉院长兼艺术总监，茅威涛将大量的时间、精力倾注到机制改革、培育新人和剧目创作上。而作为百越文化创意有限公司（下文简称百越文创）董事长，她为剧团发展、剧场建设寻找新的活力，探索戏曲行业新的运作模式，在越剧的“家乡”嵊州建起了越剧小镇。同时，作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戏剧家协会主席，她为越剧焕新不遗余力，还将糅合中外元素的越剧作品展示在国际艺术交流的舞台上，为戏曲的国际传播贡献力量。

面对十分困难的市场环境和表演团体收入较低的现状，她意识到传统的“走江湖、跑码头”已不是今天剧团的生存方式，因此萌生了构建专属越剧剧场的想法。借鉴伦敦西区、美国百老汇和韩国大学路的经验，把越剧场做成“都市会客厅”及“都市创意空间”。

长期担任团长和领衔主演的经历和经验，使得茅威涛聚焦守正创新的剧目创作，事关艺术长期发展的人才培养，不断拓展观众的市场意识，并产生为越剧更好地前行需要一座专用剧场的强烈愿望。这一切都为蝴蝶剧场的横空出世和环境式越剧《新龙门客栈》的成功破圈，做了重要铺垫。

2018年3月，在卸任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团长之后，茅威涛成为百越文创的董事长。其后，“小百花越剧场”落成。这是百越文创运营的首个以地方剧种命名的实体剧场。团队一度冠以这座剧场为中国“越”剧场，后选择了经典作品《梁祝》中蝴蝶的意象作为整个剧场的造型灵感，定名为“蝴蝶剧场（浙江小百花越剧场）”。如今，这座剧场成为了全国越剧迷的打卡地。当晚演出的剧目正是越剧《梁祝》，许多观众，特别是年轻观众早早来到剧场等候开演。有一位32岁的年轻女性说，她跨越千余公里赶来观赏《梁祝》，又为抢不到《新龙门客栈》门票而感失望。

茅威涛谈到，专属越剧剧场的构建，是几代越剧艺术从业者的梦想。蝴蝶剧场在长达18年的建设历程中，历经了8年的拆迁，还曾面临资金短缺、建设力量不足等等问题。经过不懈努力与坚持，蝴蝶剧场终于在2019年9月26日正式开业。然而好景不长，紧接而来的三年疫情给剧场的运营带来了重重困难。在这期间，茅威涛除了复排经典剧目，还策划各种戏曲跨界活动，甚至尝试过“众筹”的方式资助新剧目的创编。直到今天，蝴蝶剧场的演出受到热烈追捧，部分热门剧目成功破圈，让这个百年剧种与更多的年轻观众产生共鸣，以全新的姿态向世界展示了一张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中国名片”。

谈到剧团和剧场的关系时，茅老师认为，剧团的长期稳定发展要有优秀人才和好的作品，剧场则为汇聚人才和激发创作灵感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这一切又离不开富有前瞻意识和运营管理经验的团队。越剧的发展需要“人”“场”“戏”的共同支撑。

高研院师生参观了蝴蝶剧场，并体会到这座世界唯一以越剧演出为主的剧场的魅力。剧场建筑面积约为2.5万平方米，包含大剧场、黑匣子剧场、龙门剧场以及排练厅。其中，大剧场座位数共有930个，包括2楼拥有3个包厢，剧院中的每个视角看舞台都没有盲区。龙门剧场则为了适应新剧《新龙门客栈》的观演形式，演出空间没有泾渭分明的镜框式舞台和连排座席，客栈的大门即演员的上场门，客栈的前庭、客堂、厨房等都是演员的表演区，客栈的雅座则是观众席。

在大剧场，蝴蝶剧场技术总监及小百花越剧院的舞台监督张文元老师介绍，剧场每个空间都得到充分利用，乐池含有5个可移动板块，而舞台底部有25米的深度，设计了各种机械装置。此外，剧场还能配合走秀，舞台顶部的凹槽能容纳杂技演员飞天演出等等，暗藏玄机的设施给编导团队留下发挥的空间。

未来，蝴蝶剧场还将扩展为综合性文化空间，包括艺术电影院、戏剧博物馆、餐厅和票友俱乐部等，致力于打造省级剧场综合体。这不仅为本地居民与外地游客提供了娱乐和放松身心的场所，还将成为杭州乃至整个浙江的城市公共文化创意空间。“游西湖，喝龙井，看小百花”正逐渐成为杭州旅游的三大经典体验。

茅威涛一直在寻找不同剧场空间的度身定制剧目的可能性，她联合浙江小百花越剧院、一台好戏文化传媒（上海）有限公司、百越文创共同出品环境式越剧《新龙门客栈》。作为出品人、总制作人、艺术总监，她正是这场“越剧破圈风潮”的主要推动者。

据了解，截至目前，该剧总演出场次为213场，月平均售票率达97％（含出圈前），全年客流超过2.3万+。收获了大麦9.5、猫眼9.7、豆瓣8.4的高分认证，抖音相关话题视频播放量18亿+，微博相关话题阅读量1亿+，官方微博账号视频播放量126万+，小红书相关话题浏览量达9800万+。购票观众中，有80%的受众此前从未接触过越剧。

面对如此大的流量和持续的热度，主创团队始终关注的核心问题在于：如何把这些内娱饭圈的流量粉现象正常化，把真正的粉丝留下来，从而引领传统戏曲的演出和经营向稳向好发展。

优秀作品离不开团队的支撑。在《新龙门客栈》的制作模式和主创团队有别于以往的经验，主创团队大部分都是85后的年轻人。他们将传统戏剧和现代元素相结合，例如，传统戏曲的“生旦净末丑”不再适用，剧中每个人物都做到“去脸谱化”，乐队编配也在传统越剧伴奏乐队基础上进行了创意组合，在保留越剧审美传统的同时，注入了当代价值观。

在保留传统越剧“写意”“诗化”“象征”的三大特性之外，《新龙门客栈》采取了一种与当下年轻人的生活更为贴近的戏剧表达方式。其抛弃了传统的镜框式舞台，将剧场中“新古典主义水乡戏台”改造为客栈样式环境式舞台，打破了传统戏曲的表演模式和叙事风格，采用了“环境式戏剧”的表演模式，以沉浸感、互动式打破了观众与舞台的第四堵墙，演员与观众之间的观演关系发生了变化。茅老师强调，剧场空间的打造至关重要，在大剧场的环境下，该剧目可能难以达到此般热烈反响。

越剧生于江南，本擅长“落难公子妙佳人”的爱情故事表达东方美学，而《新龙门客栈》跳出了这一套路，以“江湖”入题，在保留原著剧情及气质的前提下，加入了现代年轻人对于“江湖”“侠义”的思考，以年轻人的视角诠释了“武侠”一词。从年轻人的视野、角度进行创作，充满现代意识。

茅老师在剖析《新龙门客栈》爆火的原因时指出：新媒体平台的算法机制和线上直播的新玩法将《新龙门客栈》送至更多的用户。B组演员陈丽君、李云霄的返场“转圈圈”，加上大V博主的助力，使得观众能够领略到符合现代审美标准的越剧魅力。此外，演员们在中国文联《百花迎春》晚会、微博之夜晚会、山东春晚、浙江卫视《越剧特别季》等综艺节目频频亮相，不断扩大IP的影响力。

她进一步透露，目前《新龙门客栈》的2.0版本已经启动，这是一部越剧纪实电影，其形式类似于英国国家剧院的NT live，旨在通过这一创新形式推广中国戏曲文化。

林宏鸣院长对茅老师百忙之中的倾情讲演表示感谢。他指出，在中国当代艺术界，作为艺术家的茅威涛，其成就独树一帜，并极大地改变了越剧发展的生态。从艺术管理者的角度而言，如果没有强烈的改变现状的决心，没有博采众长的意识以及长期深厚的文化积淀，便不会有蝴蝶剧场的诞生，也不会有《新龙门客栈》的问世。

当晚，高研院师生一同观看了《新龙门客栈》，充分感受到创新的舞台设计、立体的人物塑造以及优美的唱腔编排所展现出的传统戏曲与现代审美相互辉映的独特艺术魅力。

本次“行走的课堂”，高研院师生们走进蝴蝶剧场，在历史韵味与现代气息相交融的剧场空间里，在与茅威涛老师的学习交流中获得了人、场、戏相互成就的启示。我们有理由相信，依托蝴蝶剧场这一空间和平台，越剧艺术将在艺术家们的沉潜与奋进中迸发更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