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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老婆去参加猫猫学校的家长会，我坐在家里写学术札记。傍晚的时候，老婆给我发了一条语音，说：我开完会了，遇到了跟猫猫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的妈妈，聊了一阵儿。那两个妈妈说，她们的孩子特别喜欢猫猫，说猫猫特别厉害，学习特别好，还写小说给她们看，写得特别好看。然后还给她们画漫画像，在群里教她们数学。只要她们把不会做的数学题一发到群里，猫猫马上就能做出来，然后告诉她们怎么怎么做。我一听都惊呆了，我说她回来什么都不说，根本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连她要好朋友的名字，都是上次才告诉我的。你看这孩子有多虚荣。我也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猫猫啊。她一回家，把二十多斤重的大书包往玄关一扔，直接去洗澡，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心灵像たくさん那么丰富，天府之国，而我们两个俗人的心灵位于海边，盐水倒灌，早就寸草不生。实在谈不到一块。洗完澡，手机或者iPad仿佛装配在手上，吃饭时也不会拆卸。妈妈看着她文竹般的躯干，偶尔说一句：“吃完饭再玩。”当即遭到不耐烦地反击：“鞥~~~”我不知道怎么描摹，大概就像手扶拖拉机刚启动时的那种声响。妈妈当即退缩了。倒不是怕她，而是没那个精力跟她犟。虽然像文竹，但究竟只有十几岁，精力无穷，而我们都垂垂老矣，万不得已，不愿激发胸中愤怒的惊涛骇浪，那伤不了别人，只是摧残自己。如今看来，她手机、iPad不离手，竟是在做活雷锋，随时准备解答同学的问题。假如生在美利坚，申请大学时列举出来，不知算不算社会实践成就？忽然想起，那天吃完饭，她抱着iPad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屏幕上是一个三角形和几条虚线，不知道又是接了哪位同学的单？这种毫无报酬的单子，全靠心中虚荣之火熊熊燃烧，如此无私散热，能持续多久？我感觉会是永远，只要那虚荣之火不灭。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天性如此，又怎么会灭？“你家孩子成绩真的很好，跟我们孩子不是一个级别的。”一位妈妈对老婆说，“我家孩子一回来就不停说她的故事……”这次家长会前，大家还一起吃了一个饭，聊一聊，认识一下。基本都是妈妈，也有个别是男人出场，今次那唯一爸爸对孩子很上心：“我女儿啊，要每周上4次英语课。下面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在上五六年级，还有一个在幼儿园……”另一位妈妈特别强势，别人说什么，她都要给总结一下，显得很有水平：“哎呀，我女儿每周要上铁绿会（一个极其著名的私塾补习班，东大志愿者首选），作业很多呀，我女儿好喜欢上铁绿会，就喜欢做铁绿会的作业，学校的作业她看不上……”老婆可能对这位妈妈的印象太深了，回来就问猫猫：“就是那谁谁的妈妈，她说她的女儿只做铁绿会的作业，学校的作业看不上，她女儿成绩是不是比你好。”猫猫专注着看她的iPad，鼻子里喷出一条气：“怎么可能嘛。”妈妈说，我就想，肯定没你好。其他妈妈估计也受不了这种吹嘘，只好假装客气地说，すごい，すごいね（真厉害啊！真厉害！）最让妈妈们烦恼的是，以前逼着孩子做题，自己也跟着做，一边随时解答孩子的疑难。现在不行了，一则题目越发难，自家已经夯不住；但最重要的还是孩子都到了青春期，不服管，反抗特别厉害。有个妈妈说，她因为痛苦，还特意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回复说，青春期就是回到了婴儿期，大人只能忍气吞声。她又问医生，那还能好吗？医生说，到初三一般就好了。妈妈们顿时欢呼一片，心花怒放，额手称庆。我也难免激动，那两年后，我和猫妈这对心灵贫瘠的夫妇，该有资格和心灵如陆海的猫猫搭腔吧？
我还感兴趣的是那位妈妈说猫猫一直在写小说，写给同学看。不仅仅感兴趣，其实有点震惊：她怎么还会有时间写小说？怎么又一点风声都没露。而且我知道，她是最不喜欢写作文的，日本的小升初考试不考写作文，甚至平时根本不训练写作文。去年要她考某重点公立中学，她还说：“那个要考写作文，我不要写作文。”老婆说：“看来遗传基因确实很强大，谁都逃不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个女儿就是会打洞的小老鼠。”我从鼻孔里哼出了一条气：“这么有才华还叫老鼠？我看只有你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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