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费里尼
“侬是上海人啊？”我刚在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副驾驶就坐的年轻教练忽然问了我一句。
“是的呀，侬也是啊？”“对，我就听侬国语口音像上海的。哈哈哈。”
我问：侬上海啥地方？教练：长宁龙之梦旁边。
龙之梦后门的高层？没没没，老破小。
阿拉侪华阳街道嘛。哦哟，是伐？！哈哈哈。
教练年纪三十出头，颇英俊，国字脸，卷发，不晓得是自来的还是人工，每讲三句话必定”哈哈哈“一记。
教练：%……*￥#@。我：侬讲啥？
是日文，就是叫侬可以出发了，考试的辰光侬准备好和警察讲OK也可以，伊听到就会讲刚刚搿句，意思就是Ca路，起步。
有数了。我揿下手刹，推D档，点火。
慢点慢点，右脚慢慢点刹车，油门也是，今朝第一天，先走直线，往右么侬要朝下拨方向灯的啊……哈哈哈。
龟速前进。教练摇下一半车窗，琦玉的冷空气钻进来，我打了个寒战。
方向盘回过来回过来，不要盯牢方向盘，要看侬要去的方向，自家一定要在路的当中……靠左靠左日本是靠左的……哎哟侬不是讲侬没开过车子嘛哪能开法开法就偏右了啦，哈哈哈。
教练，搿么事可以回去白相电脑游戏训练伐？可以的，不过要用方向盘，侬儿子白相PS5伐，回去问伊，方向盘装起来，矮凳坐好，训练起来倒也是差不多的。
龟速前进。
教练侬结婚了伐？结了。老婆也是上海人？是的。小囡有伐？养好了。
侬日本蹲了多少年了？十年了。
高中毕业来的？大专毕业，过来重新又读了本科。
毕业后就做驾校教练？没，做了几年销售，收入不稳定，后来要结婚了嘛想想稳定比较好，就寻了现在的生活。
做教练，一个月50万円有伐？开玩笑，么呃，30几万。
30几万，一家门够伐？够的，小囡基本不要花钞票，老婆也不上班，本来伊上班辰光收入比我高，我讲要么我回去照顾小囡，伊不肯……哈哈哈。
侬不回上海，爷娘没意见？有啥意见，我和伊拉讲，我要结婚了，倷上海帮我买房子伐，市中心，小一点没关系，买不起，我就了还日本结婚了哦。
侬日本买了房子？对，也在琦玉，一户建。
人民币50万？100万？我问。
搿倒没介便宜。150万？差不多，贷了点款，每个月还一眼眼钞票。
哎哎哎，侬看侬走的是直线伐？朝右打朝右打……再回过来，左轮盘硌着上街沿了……哈哈哈。
龟速前进。浑身冒汗。
一个半小时到了。
回去背出来哦，日本人开车哪能检查的，10几只步骤一个也不可以少，回去上B站搜，视频侪有的。
教练在衬了硬板的纸上嘟嘟囔囔记录着什么。
又递过来三张纸。当天考试的三只套餐，就是行驶线路，具体抽到哪一条，考试前才晓得……回去日文数字和前后左右背出来……日本警察不和侬讲英文的，哈哈哈。
哦，下趟我过来学，教练还是侬伐？
搿勿一定，到辰光再看。
教练朝我摆摆手，紧了紧羊羔绒的外套，推门走进驾校蓝色外墙的临时屋子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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