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关税2.0”对国内经济影响几何——美国大选深度研究（三）

2024年美国大选已经进入倒计时，特朗普在多数摇摆州的支持率高于哈里斯，胜选概率上升。如果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宫，根据其所在共和党的竞选纲领，对我国加征关税或是必然。我们基于对特朗普“关税2.0”政策的分析以及美国对中国加征关税现状，定量测算了特朗普“关税2.0”对国内出口和经济的影响。

一、特朗普有望再度入主白宫

博彩赔率和关键摇摆州均为特朗普领先，且优势持续扩大。从博彩数据看，自9月下旬以来，哈里斯的领先优势一直在缩小，截至10月31日，特朗普胜率已经达到了64.8%，实现了对哈里斯的大幅反超（见图1）。同时，在当前的七个关键摇摆州中，特朗普在亚利桑那、宾州、内华达、北卡以及佐治亚五个州领先，已经取得了领先优势（见图2）。如果按这一情形投票，哈里斯获得的选举人票为226票，而特朗普将达287票，足以锁定选举胜局（270票获胜）。

鉴于特朗普目前当选美国总统概率提升，我们将聚焦特朗普获胜对中国市场的影响，定量分析其入主白宫后，加征关税主张对中国出口和经济增长的可能性影响。

（一）特朗普政策主张：加征关税易落地，对我国经济影响更直接

共和党于今年7月份公布竞选纲领，并再次喊出“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可以说是对2016年“特朗普1.0”竞选纲领的继承和升级。整体看，“特朗普2.0”竞选纲领主要聚焦在经济金融、对外贸易、民生保障、产业发展以及社会问题等领域（详见深度报告《美国大选：进展及两党竞争格局——美国大选深度研究（一）》）。从政策属性和竞选承诺兑现的历史数据看，贸易政策或者说加征关税将在短期内对我国经济产生直接影响，其他政策更加注重于美国国内经济发展，会对我国经济产生外溢效应，但影响偏间接。

一是从政策属性看，加征关税政策对中国经济的针对性更强。美国国内政策，如经济金融政策、基础设施投资和医疗改革等，主要目标是促进美国本土经济增长和提升竞争力。这些措施更多通过全球市场需求、资本流向和技术创新趋势的变动向外传导，对中国的外溢影响较为间接。相比之下，加征关税政策直接作用于中国的出口产品，尤其是高科技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其目的在于通过提高进口成本来削弱中国产品的竞争力。短期内，这一举措会直接导致中国出口企业面临订单减少、利润下滑的困境，对经济增长产生即时冲击。

二是从竞选承诺落地的历史数据看，贸易政策落地概率更高。根据中立网站 PolitiFact的统计，在特朗普2016年竞选期间作出的102项承诺中，在其第一任期内的政策兑现率仅为23%，为近三届总统内最低。具体来看，由于初入白宫的特朗普缺少执政经验，难以调和党内党际矛盾并争取国会立法支持，其在经济金融等领域的竞选承诺多数未能实现。然而，在对外政策领域，特朗普将“美国优先”政策付诸实践，较好地兑现了承诺，尤其是在贸易政策方面，由于贸易政策相对独立于国会控制，无需国会投票，总统和内阁拥有决定权推行政策。因此，他成功地兑现了包括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以及对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等多项竞选承诺（见图4）。

（二）特朗普“关税2.0”：关税武器化遏制中国发展意图明显

根据特朗普竞选官网的公开信息、媒体采访、竞选演讲以及2024年共和党竞选纲领，我们梳理了特朗普当选后可能对中国实施的贸易限制政策，主要包括四方面关税新主张（见表1）。

一是征收10%的普遍基准关税，不排除更高。这项政策面向所有外国生产商，并不是专门对中国征收。

二是撤销中国最惠国待遇，将使美对中进口平均关税升至40%附近。这项举措最早于2023年2月在特朗普竞选官网披露，并为竞选纲领中“确保从中国获得战略独立”的首要举措，特朗普政府推动实施的意愿较强。但与美国总统可以绕开国会直接加征关税相比，美国撤销一国的最惠国待遇，必须经过国会投票，因此未来落地与否仍取决于国会两院的最终归属。

最惠国待遇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基本原则，加入WTO即可自动享受成员国的最惠国待遇，每个世贸组织成员均设定一个最高关税税率（也称约束关税税率），对其他成员国征收税率不得高于这个税率。当前美国对其他成员国的约束关税税率仅有3.4%（见图5），是主要经济体中的最低水平，这也是特朗普宣称要退出WTO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撤销一国的最惠国待遇，意味着将该国适用的进口关税由美国协调关税表的第1列税率（通常为零或接近零）提高至第2列税率。根据美国繁荣联盟（CPA）的测算，按照2022年美中贸易额加权计算，这相当于美国对中国进口平均关税税率提高至39.9%（未考虑已经加征的301 条款关税）。分商品类型看，服装、纺织品、橡胶和塑料、杂项制品、矿产品等面临的关税税率将分别提高至72.1%、62.7%、60%、50.2%和47%，受到的影响较大（见图6）。

三是威胁对中国进口商征收60%或以上关税。特朗普在公开采访和竞选活动中多次发表过这一观点，同时也多次表示将对中国企业在墨西哥生产的汽车征收100%的关税，确保中国无法绕道出口商品。总体看，若特朗普当选，关税将成为美国遏制中国发展的工具，不排除频繁使用的可能。

四是征收“以牙还牙”关税。2024年共和党党纲中明确提出将通过《特朗普互惠贸易法》。根据2023年6月特朗普竞选官网发布的内容，这部法案中最核心的内容除了明确普遍基准关税外，征收“以牙还牙”关税也是重要的关税举措。即如果外国对美国商品征收的进口关税高于美国，美国有权对该国商品征收对等关税。这可能是避免其他国家采取报复性关税的重要措施，意味着未来一旦中美互征关税，两国贸易摩擦范围可能扩大，幅度可能加深。

总体看，虽然特朗普具体关税举措尚不明晰，但将关税武器化来遏制中国发展的意图很明显。根据上述可能的关税举措，我们列出特朗普当选后对华加征关税的三种情景，并作为后文测算的重要假设。情景一：在现有税率基础上再加征10%的关税；情景二：撤销中国最惠国待遇，相当于平均关税税率升至40%左右。情景三：所有商品税率加征至60%。

三、历史复盘：关税政策落地生效需半年至一年时间，预计本次半年左右

美国加征关税主要依据的法律条款包括201条款、232条款和301条款。其中201、232条款主要针对特定商品，而301调查则重点针对国家。2018年特朗普政府依据“301调查”结果对中国展开贸易战，预计未来美国对中国加征关税也将主要依据301条款，因此本部分我们重点对301调查流程进行分析。

美国301条款是美国《1974年贸易法》第301条的简称，它授权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采取关税或其他贸易限制措施，以保护本国产业免受其他国家“不公平贸易做法”的损害，具体包括4个关键阶段（见图7）。

1）启动调查（0-45天）。USTR可自行决定，或基于美国总统、国内企业、工会、行业协会等的请求启动301调查。对于后者，USTR 必须在收到请愿书的45天内进行审核并确定调查是否适当。

2）公布结果（12个月内）。确定适当性后，USTR 必须在 12 个月内完成调查并出具调查结果，并决定是否根据 301 条款采取包括征收关税、其他进口限制措施等来纠正贸易损害。

3）征集意见（30天内）。USTR允许利益相关方对征税清单提交公开意见，包括清单中列出的产品是否应保留或从清单中移除、征税范围是否需要调整，或是否应对其他未在清单上的产品增加关税等问题。

4）正式征税。基于听证会、公开意见评议意见，USTR将最终发布301关税征收措施“行动通知”（Notice of Action），最后确定征税产品范围、征税措施、起征时间等。

参考2018-19 年中美贸易战时间线，从启动调查到正式征税，历时接近11 个月：2017 年 8 月美国正式启动“301 调查”" 2018 年 3月USTR公布调查结果" 2018 年 7 月美国开始对340亿美元中国产品（清单一）加征25%的关税（见图8）。

若特朗普当选，预计美对中加征关税周期有望缩短至6个月左右，影响显现在2025年下半年。一方面，有了 2018 年的经验，特朗普政府再次通过“301 调查”对中国加征关税可能更“轻车熟路”，从启动调查到加税生效的时间或较2018年有所缩短。另一方面，根据历史经验，除了1996年和2010年美国提前中止“301”调查外，美国“301”调查周期均在7个月以上，因此预计即使特朗普当选后加速对中国启动“301”调查流程，时间大概率也要在6个月或以上（见表2）。综合看，按照特朗普1月份就职推算，特朗普政府对华加征关税的政策影响大概率会在2025年下半年有所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