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血诺，许劭诛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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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08 21:45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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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平二年（公元一七三年），曹操在离家十五里远的地方筑了一间茅屋，身边不带一名仆人，每日里自己砍柴汲水、升灶烧饭，得便就射杀只野兔尝。在这里，他系统地总结了中国古代兵家思想。三月后，他完成了对《孙子兵法》的注释工作，揣着手稿前去拜访名士桥玄。在这之前，曹操两位先出仕做官的朋友张邈、陈宫，已将曹操的事情传播得沸沸扬扬，他们夸说曹操是传说中鬼谷子的神秘传人，而当年一代名相张良，正是借助鬼谷先生赠予的一部《黄石公三略》，才得以辅佐高祖刘邦，奠定大汉天下。桥玄年长曹操近半个世纪，一度又官居太尉（最高军事长官），是公认的年高德劭之人。谁知稍稍翻阅曹操的注释数页，素以不苟言笑、不妄许人著称的老人，竟情绪激动地说：“此人天纵奇才，他日国家有难，定国定邦，重整朝纲，非此人莫属。”为了提高曹操的知名度，替其日后的远大前程创造一个辉煌的起点，桥玄觉得有必要把曹操再“包装”一下。桥玄宅第里总是宾客如云、高朋满座的。当时社会上盛行品评人物的风气，也因此产生了一群品评人物的“金口”。一个人若想要仕途腾达，除了家庭背景外，首先就得通过这些人的褒贬关。当然，愈是以“金口”自诩者，也就愈不愿把金粉轻易撒给别人。在还没有产生科举制的东汉末年，得到士林高人的首肯，难度并不亚于金榜题名、状元及第。曹操端坐下首，见在座的有：南阳宗世林、何颙，及北海孔融、梁国许劭等，俱是名噪当时的风云人物。这些放荡不羁、才华横溢的人物，说起话来可是没遮没拦的，就像今天的新闻记者，专门拿官场、名人们的丑闻取笑，言词里对皇帝甚至也不无侮慢。这当然也是当时朝纲不整、政局动荡的一个反映。其实，从这些人的坐相中，我们已能想见他们的人格、修养。孔融只顾喝酒；宗世林斜躺在一个侍女的怀里，还把光脚丫搁在酒桌上；何颙敞开衣襟，一边口吐啐沫，一边用手在腋下搔痒；稍稍老成些的许劭，也热衷于赤手抓肉朝嘴里填，后将油滋滋的手擦拭在衣摆上。酒过了数巡，桥玄轻咳一声，指着盘膝端坐下首、一直未发一言的曹操，开口道：“这位孟德君乃曹嵩的公子，各位想必有所耳闻。以老夫朽眼看来，孟德君虽年方弱冠，但志向深沉，他日龙飞凤翔，或许能担起山河重任，但不知诸位有何高评？”宗世林撇了撇嘴：“不就是自称鬼谷子弟子的曹阿瞒吗？敢问尊师现仙居何处？”这话里的讽刺色彩是明显的。试想鬼谷先生在桥头书赠张良一事，本来就有点荒诞，张良去世亦有三百五十年，世上纵有鬼谷子，依据世俗常性，怕也早就灰飞烟灭了。“鬼谷子原属臆造。”曹操开口道：“《黄石公三略》亦有伪托之嫌，‘鬼谷子后人’之说，自然更属凿空之谈。操纵不学，但也不至于用此等唐突言语冒犯世人，‘自称’云云，殊觉蹊跷，那充其量不过是二三好友的游戏之词罢了！”“话虽如此。”孔融接口道：“游戏词里常有真情，荒唐言中每具实相，孟德君自以为所撰《接要》中有黄石奇效，想必也是事实吧？”“书出我手，论归他人，操不敢妄自高许。何况，兵家之事，至诡至奇，重要的在于因地制宜、临机生变。孟德强为言说，亦不过略述心得，聊供自娱而已。”“孟德君既如此流连军旅兵法，但不知旌旗所向，谁当先遭枭首？”说这话的是何颙。“先生莫非以为我曹某只是热衷于杀猪宰牛的寻常屠夫？”曹操反诘：“寻刀问剑，本违我生，父教仁政，常所欣慕。我此生唯求文功，不图武动。但我等既处此乱世，为家国存亡计，亦当有所作为。操不知谁当为我剐首，但既劳先生下问，不妨为以戏言：何先生若他日蒙厄，则陷先生于难局之徒，便是曹某举剑砍割之人。但请先生勿自刎己颈，使我空诺无验。”“哈哈！”何颙仰天大笑：“此言虽不大吉利，但身历险世，得君血诺，我亦可死而无憾了。孟德君，你有非常之才，但欲有非常之功，尚须好自为之，珍重前程。”“啧啧！看来何先生被收买了。”满嘴酒气的孔子后人孔融用酒盅敲着何颙的头颅，怪声怪气地说：“孟德君何不看在我先人的颜面上，好事做到底，也把我肩膀上的玩意儿担保下来呢？我死后定当禀报先祖，重赏足下。”曹操注视了孔融一会儿，良久才说：“一日数诺，过于轻率。此事请先生改日再提吧！”桥玄见许劭只顾用手抓肉，半响不发一言，便说道：“许先生闭目高坐，食指大动而又卷舌不言，不知有何深意？”曹操素知许劭的大名，据说此人金口一开，每成铁论，心里也颇想得到他的评价，好在社会上招摇一下，于是便决定激他一激。“不必劳驾许先生。”曹操双眼向天，“我担心自己行迹乖张，破了先生的金断。”许劭轻哼一声，“孟德君休要小觑了天下人，你虽青春年少，但给你预先拟好盖棺之论，在老天看来也是小事一桩。只是，或许我现在没有把它抖露出来的兴致。”许劭见曹操面呈疑虑，似有不屑之意，不觉心下一横，“哼，老夫以双唇片舌纵横天下，还未曾走过眼。你听着，老夫今日所言，千秋万代之后，仍将是对你的诛心之评。你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许劭一字一顿，道出了这句驰名千载的评语。“妙极！妙极！”曹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恭领教诲，万分荣幸，我曹某此生当竭能尽奸，成全先生的高论。”说罢，向众人拱一拱手，离席而去。只见孔融兀自用酒盅敲击着脑门，满嘴酒气地絮叨：“曹阿瞒不肯担保这颗脑袋，你可怎生是好哇……”
